不过熊倜在滑行中,突然想起,东瀛的忍者叫做忍者,又说他们的隐术和忍术一样的出名,那他们一定隐蔽能力很高,可能自己是看不到的。熊倜想到这里,灵机一动。他远远的看到几个姑娘已经在那里开始烤着麂子,她们是在林里的泉水边杀了这只麂子再弄干净的,两个姑娘已经找好柴火,因为下午的教训,她们几个都是一起进行的,丁梅和惠子再也不敢让她们独自做事了。不过也好,经过了这些教训,两个姑娘都强烈要求要学功夫,她们商量的结果就是向惠子学功夫,以后再向丁梅学,因为他们也知道丁梅时常要去保护熊倜,时间可能不够,惠子闲暇时间要多些。而且惠子和足利婉是一个师父,惠子也想到,自己时间不够的时候,就让足利婉来教她们。两个姑娘对于学功夫已经无限的期待。因为她们以前也是有基础的,虽然不是名师指点,也是在自己的家里和武士一起练习过的。
    她们一起弄干净了麂子,再弄好了柴火,就开始烤着麂子。熊倜远远的看到她们,就像一个温暖的梦,熊倜看着头上的天,这是东瀛的天,看着脚下的地,这是在一个仿佛漂浮着的岛上,一切仿佛是个梦,熊倜想,自己如果是那个徐福,历经了海的距离,来到这里,在这样的黑夜里,是啥样的心情。当时这里应该是一片寂静,估计上岸后得走很远,才能看到到一些土著,对于来自一个繁华强盛国家的人,想到要一辈子在这样的蛮荒之地住下来,又会是啥样的心情?
    不过徐福既然计划好了,这些寂寞冷清想来也应该能承受,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士兵,有三千童男三千童女,这些男女,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臣民。他可以开天辟地,建立自己的世界,一个新的部落产生了,他们说和当地融合的部落的语言,建立强大的部落联盟,相互通婚学习,很快就热闹起来。只是徐福的内心会寂寞吗?熊倜想。
    虽然三千童女里,会有许多漂亮的女子让他可以快乐,可是他会怀念故土吗?只是有些时候,命运是不能选择的,因为他要是回到中土,他就无法活下去,活下去比啥都好,就如自己的命运,熊倜想。自己当奴隶时就时常想,活下去,比啥都好。
    这样的一个海岛上,一切都很恍惚,熊倜看着姑娘们烤麂子的火光,如此的温暖,女人的温柔能够抚平一个男人心里和身体的寂寞,可是,那万丈的雄心又如何解脱呢,熊倜想。徐福可以选择征战,在这个大岛上,这个他曾经给秦始皇说的海上仙山,他慢慢的开始征服,征服那些部落,扩展自己的疆土,建立自己的国家。
    作为一个求道之人,徐福当然知道生命的极限,他知道海上并没有仙药,仙药原本在每个人的身体自身带着,可惜世间之人不懂这个道理,非要去虚妄的寻求神仙,寻求不老,修道之人当然知道生死的极限,生命的终点在哪里。只能修炼才能长生,仙药也是虚妄。所以他不断的修行,然后不断的征战来满足自己征服的渴望。
    终于,他击败了几个最大的部落,对他来说,虽然是意料中,可是也不容易,因为自己手下也并不是天兵天将,那些智慧聪明的手下也不多,因为几千童男中,很多得去做其他的事,能征战的也不多,何况,在征战中,死去的也不少。只是他最后依然赢了,赢得了至尊的地位,那也是经过多少勇气和智慧啊。熊倜想,当控制了全东瀛的时候,徐福会不会苦笑,原本他的智慧是可以在中原称雄的,即使做不了皇帝,也可以做个古今第一大英雄,或者大谋臣。只是他会不会知道,张良那样的才华,韩信那样的才华,都只能留名在青史,他们本人不是归隐就是身死,如果那样想,作为徐福,留一个消失的谜团在中国历史上,是不是更有想象力?
    徐福,谜一样的人物,谜一样的故事,让千古的中国人着迷猜测。不过熊倜想,不管徐福是不是最后成为第一代天皇,他登基的时候,估计是没啥排场的,那和中原的皇帝待遇不可同日而语,所谓天皇,和中原皇帝比起来,档次自然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也只是小国小君而已。
    看着这黑漆漆的四野,熊倜不知道为何,竟然想起一些诗句,他也很奇怪,这样的幻境里,为何会想到诗,而且是一休师父和自己说过的诗,东瀛风格的诗,虽然没有中原的诗句繁复,可是很简单贴切的说出了这里的风景。
    不过想起一休师父,熊倜又想起了他的有些人家说是艳诗的东西,那是足利悄悄告诉他的。比如:“有时江海有时山, 世外道人名利间。夜夜鸳鸯禅榻被 。风流私语一身闲!”又比如,“盲森夜夜伴吟身,被底鸳鸯私语新 !新约慈尊三会晓,本居古佛万般春”
    熊倜想想就笑了,他觉一休真的是真性情,他对女子的温柔的留恋和自己真的是一样的。熊倜想起了一休的话,“我来说,女子的温柔是必要的,不然我无法熬过那样多的长夜,都说我是智慧的,都说我是坚强的,都说我是澹泊名利的,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几岁时出家的时候,夜夜渴望母亲的温柔,每次我在夜里想跑回家,可是我知道,我即使回了家,母亲也不会理我了,她希望我做到功业,做到尘世里我无法去做的功业,她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希望我不亚于我的那些皇宫里的兄弟,我不能当天皇,我就得当全日本最优秀的大师,她想我做到,可是她那里知道,我只想在童年时依偎在她的身边,听到她温柔的说话,‘千菊丸,千菊丸!’的喊我。
    可是她狠心送我去了寺庙,不过如果不送我去寺庙,可能我也会被杀,母亲很清楚。我后来也知道,所以我一直渴望女性的温柔。长大后,母亲已经不在人间了,我无法依偎母亲的温柔了,我只能留恋那些爱我的女人。只是世俗的压力时常让我和她们的爱情不能长久。爱上一个和尚,还是一个高僧,这本身就是看似荒谬的事情,她们无法承受这些议论,所以最后都离开了我。我只能在怀念中度日,然后继续遇到下一个。直到我近八十了,我遇到了森女。当我第一次和她床第之欢的时候,我感觉到人间美的莫过于此,她是真的爱我,仰慕我,崇拜我,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我的母亲,我感觉很温暖,很开心!那个夜里,寒风在吹,那是冬天,可是我心里如此的温暖,就如第一次离开家的夜晚,渴望得母亲的温暖。
    只是我们在一夜交欢之后,我清晨醒来,她已经走了,她的职业就是流浪四方,她是一个歌女,她是和她父亲哥哥的乐队一起四处流浪,他们依靠富人给他们的打赏钱维持生活。他们全团人都走了,他们奔赴下一个的陌生的地方,就如我。当我在那个清晨离开时,我看着他们也渡过的前路上的那个渡口,我在想,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走向下一个的渡口,那是人生的渡口。不管岁月是黄昏还是清晨,那些渡口都在等着我们。可是从那以后,我开始思念,我已经不愿意接受其他的女人的爱,我就苦苦的思念。
    她看不到这个世界,她的眼睛是盲的,可是她的心是最美的,最亮堂的。她是和我聊天到半夜后,愿意伺候我的,我们聊了很多,她喜欢禅法,喜欢诗,因为她唱的歌里,很多是诗,从小漂泊的生活让她对命运无常感到感慨,所以她有很多的话和我说。她很依恋我,我们之间的欢爱已经不是那种男女的单纯的欲望,而是整个的人心灵和肉体的相互渴望和依恋。
    她一早就走了,她可能是无法想象和我每日一起,因为我是高僧,她是一个卑微的歌女,所以清晨,她回到乐团里,他哥哥和父亲要走,她也跟着走了。她后来告诉我,在那几年漂泊的岁月里,她唯一想到的男人就是我,每日唱歌,行路,看到荒野,她就想到我的诗,看到那些河流,就在想我是不是也在渡河,她和我的心灵是相通的。她不和任何的男人一起睡觉,直到有一天,她重新遇到了我。
    她是去京都找我,她说,她再也无法忍受思念,她向很多人打听我,大家都说我在京都的大相国寺,她就去了京都寻找我,可是我已经回到这里,我只想安静的在这里度过余生,不想再经历繁华,包括那些京都的美丽的女人。她们都愿意对我献身,因为我是高僧,她们觉得和高僧睡觉是很幸福的事情。但是我不想,我只想静静的度过余生,思念母亲,思念森女,回想我的父亲。当我看到森女时,一下子就知道,这辈子,在我临终的时候,她会在我的身边。我感到很幸福。一生的独孤,我终于可以得到最大的幸福,那就是,一生孤苦,临死时,相伴自己的,是母亲一样的温柔。我不再害怕,不害怕那油枯灯尽的时刻。
    熊倜还在那里发呆呢,一休师父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这东瀛的荒野上,让熊倜想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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