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川?”朱由卿坐在龙椅上,端起盏碗喝茶水,问道:“他好端端的怎么也去了太医院?”
    莫不是又病倒了。
    “奴才留神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阁老大人为了她的夫人而来……”
    朱由卿“哦”了一声。
    他无谓的笑了笑,“太傅倒是挺爱重他的妻子。”
    阮清川成亲那日他人虽然没有到场,却也送去了庆贺之礼。
    小太监恭顺的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朱由卿话锋一转,又问道:“朕让你给湘贵人请的太医在何处?”
    “已经过去储秀宫了。”
    湘贵人住在储秀宫。
    朱由卿“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今儿一早过去储秀宫和湘贵人一起用早膳,湘贵人干呕不止,像是有喜的症状……若真的怀上了,也是喜事一桩。
    蘅华院里。
    一盆盆月月红盛开的正好,五颜六色的,十分鲜艳夺目。
    苏姝午休醒来后,坐在临窗的罗汉塌上做婴孩穿的鞋子。鞋里子用的是滚水煮过又晾干的深褐色细棉布,鞋面用的是大红潞绸,还绣了岁寒三友的花样。
    阮老夫人自从得知苏姝怀了双胎后,每日都打发丫鬟送吃食过来,就没有重样的。
    有时候也会是滋补的东西。
    苏姝都让罗嫂子拿了去,让她看着给做出来。
    阮陵宁亦是常常过来看望苏姝,陪她说说话或者是姑嫂俩在花园里逛逛。
    今儿也同样,阮陵宁拿了一盒子红枣枸杞发糕笑嘻嘻的来找苏姝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温氏和阮兰霄。
    苏姝请了她们落座,又让丫鬟切了时下的瓜果呈上来。
    阮陵宁把红枣枸杞发糕递过去,眉眼弯弯地:“二嫂嫂,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可一定要尝一尝。”
    苏姝笑着伸手接过来,打开盒子,拿了一块低头去吃。
    她称赞道:“香甜可口,很好。”
    阮兰霄是爱个吃甜食的,此时眼神都不错的盯着苏姝手里的红枣枸杞发糕。
    但她的教养好,即便是很想吃,也不会主动开口去讨要。
    阮陵宁被苏姝夸的喜上眉梢。
    她自己也拿了一块吃,把剩下的给温氏和阮兰霄分了。
    温氏却笑着摇摇头:“我最近胃里不大舒服,容易泛酸,就不吃甜的了。”
    阮陵宁“哦”了一声,关心的问道:“三嫂嫂,你没事吧?找元大夫看了吗?”
    “无碍的。”温氏低头用叉子叉了块香瓜吃,又解释道:“我这是老毛病了,注意一段时间的饮食就能好起来,不用特意去找元大夫。”
    她每年到了夏日,肠胃总是不舒服的。让大夫看了也无济于事。
    苏姝说道:“胃是要靠养的,三弟妹多吃些易消化的面食,熬些小米粥喝也是不错的。”
    温氏笑着应“是”。
    她吃了香瓜,拿出帕子擦手,“我最近也有喝小米粥。”
    阮兰霄看着苏姝的肚子好一会儿。
    她问道:“二伯母,我听旁人都说……您肚子里怀了两个孩子,是真的吗?”
    母亲和父亲提起这件事情时都是很稀奇的,府里的许多下人也都知道了。
    苏姝抿唇笑了,“是真的。”
    阮兰霄“哇”了一声,惊叹的很。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二伯母,我可以摸一摸您的肚子吗?”
    自己亲自去证实比听别人讲更令人兴奋。
    苏姝点了头,“好呀。”
    阮兰霄吃下了最后一口红枣枸杞发糕,又拿帕子仔细擦了手。
    她起身走到了苏姝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苏姝的肚子,疑惑不已:“……硬硬的。”
    她的肚子是软软的,怎地二伯母的肚子摸起来的感觉和她的不一样。
    温氏怕女儿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出来,忙摆手把她叫了回来,训斥道:“你小孩子家,不要胡说八道。”
    阮兰霄小嘴一撅,“我说的是实话啦。”
    苏姝笑着摆摆手,“没事的。霄姐儿没有胡说,我的肚子偶尔是硬硬的。”
    阮陵宁也好奇的问苏姝:“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在长大的关系吗?”
    “或许吧。”苏姝低头端起盏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温氏倒是安慰起苏姝来,“你别担心,这都是正常的,我当年怀桦哥儿的时候也有过肚皮发硬的现象。”
    外面传来小丫鬟的通禀,说大夫人房里的香织姑娘过来给苏姝请安了。
    苏姝愣了一下。
    香织是江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也是江氏最得力的助手……而自己前段时日刚和江氏吵过架,当时香织也在场。江氏偏偏又派了香织过来,她想干什么?
    苏姝想不出个所以然,“让她进来吧。”
    香织手捧墨色攒盒走进了内室,她先屈身给苏姝行礼,然后又给温氏和阮陵宁、阮兰霄行了礼。
    她脸上挂着笑,“二夫人,我们家夫人得了好吃的杏干、乌梅等果脯,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又想着您怀孕辛苦,就让奴婢给您送来了。”
    香织说罢,把手里的墨色攒盒递给了一旁的秀儿。
    “多谢大嫂子惦记了。”苏姝让莲儿给香织抓了一把银裸子,她笑着说道:“回去了替我给你们家夫人带个好,就说她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香织应“是”,转身退下了。
    她走出了蘅华院才开始掂量手里一直拿着的银裸子,沉甸甸的,统共约有一两银子了……二夫人出手倒是比她们家夫人阔绰。
    翠华院里,江氏等待着香织的归来。阮大爷最宠爱的一个妾侍,正站在一旁服侍她,端茶倒水的,看起来无比的尽心。
    江氏语带嘲讽,“咱们院子的大小姐人大心大,好好的一个大家小姐,竟然要自己找寻婆家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她。”
    那妾侍闻言神色突变,几乎是立刻跪倒在地,惶恐不已:“夫人,大小姐的年纪还小,有很多事情还都处理不好,还望您担待一二。”
    仔细看去,这妾侍的长相和阮兰溪像极了,特别是一双杏眼。她正是阮兰溪和阮宣易的生母——宛如。
    江氏看了宛如一眼,“她有大爷给她撑着腰,我可是管不了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虽然生了溪姐儿,她却是我养大了……想不到你还如此的关心她?”
    宛如的脸色都苍白了。
    她咬着下唇,“您是大小姐的嫡母,又养育了大小姐,情份比妾侍厚太多了……妾侍跟您没法比……妾侍不过是担心大小姐此举会连累您的名声,才敢多嘴多舌的。”
    江氏什么手段,她作为妾侍,领略的太多了。就算有大爷在,大小姐也是绝对斗不过江氏的。
    她恐惧的是江氏会在不知不觉间,让人挑不出错处的毁了大小姐的一生。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小姐就依从了江氏,说不准以后还能有个安稳的日子过。
    江氏看了宛如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你怕什么啊?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到底是溪姐儿的嫡母,自然会为她打算的。”
    宛如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她松了口气,腿脚都有些软了:“夫人大度。”
    外面传来小丫鬟的通禀,说是香织回来了。江氏让香织进来回话,便打发了宛如退下。
    宛如往外走,香织往屋子去,俩人刚好碰了面。
    香织没少在江氏的吩咐下拿捏宛如,这会儿见了面,更是连礼都不给宛如行一个。
    宛如却是侧身给香织让了路,让她先走。
    香织屈身给江氏行礼:“夫人,奴婢把果脯给二夫人送过去了。”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装在荷包里的银裸子,头一次替苏姝说了好话,“二夫人看起来很高兴,还让奴婢带她向您问好呢。”
    江氏冷哼一声,“谁管她高兴不高兴的。”
    她是看阮老夫人日日给苏氏送滋补品,温氏也是常常过去蘅华院相陪……不得不做个表面的功夫出来,也省得阮老夫人觉得她不睦妯娌。
    香织低了头,没有吭声。
    江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都有谁在苏氏那里呢?”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没有想到还真有人在。
    香织回答道:“三夫人和三小姐以及霄小姐都在,奴婢过去的时候,她们正在说笑。”
    江氏的脸色难看起来,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是她自己不想过去蘅华院,不想见到苏氏的,和旁人又没有干系。
    晚上。
    阮清川从衙门回来后,陪着苏姝在右侧室用晚膳。
    他把王太医所说的有关于妻子饮食方面的一切,都告诉了罗嫂子,临了还嘱咐:“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式来,这关系到姝姐儿的身体,你不许私自做主。”
    罗嫂子从来没见过阮清川如此的严肃,他脸色一沉,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
    她连连保证:“您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苏姝暗中扯了扯阮清川的衣袖,桃花眼眨了好几下,“夫君,我也记下了。”
    她也有些害怕此时的阮清川,不过一想到他都是为了自己和孩子好,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阮清川伸手揉了揉妻子的头发,语气又柔和下来:“姝姐儿真乖,辛苦你了。”
    外面的天色很黑,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第二天是上早朝的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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