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在这里拟了个锁龙井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镇住那里头的东西,以此来彼此掣肘?既不会让仿制的锁龙井内的伪龙得以自由,又可以利用此龙压制住井里的东西?可是,这龙已经死了,还是被人杀的。难不成是何愁杀的?
    周通心中有疑问,却没有在周围发现更多的东西,就对凌渊说:“你还有别的发现吗?”
    “没。”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何愁身上的气息快找不到了。”
    凌渊:“好。”
    两人又沿着狭长的小路往里走去。周围石壁没有经过后期修整,是纯天然挖掘出来的洞窟,给人一种一不小心就会塌陷下来的感觉。
    凌渊贴得周通很近,全身肌肉绷着,神情也很紧张,很担心这洞会突然塌陷下来。
    摸索着墙壁走过去,地宫内的水多得很,走着走着就有种在浅溪里淌水的感觉,脚底下黏腻得很,裤腿都被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
    前方几乎看不到头,这条路到底有多深?
    就在这时,一声惊叫声骤然响起,周通一怔,听出那声音是何愁的,他忙开始在狭长的甬道内飞奔而去,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赶去,下一刻,又是一声惨叫,这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一路狂奔,终于见到了点微弱的光,两人出了甬道,顿时一惊。
    “何愁!”周通轻呼了一声,何愁转过头来,震惊的表情无以复加,他又跟小时候那次一样,在进了洞后被一些闪烁着荧光的粒子给吸引住,完全失去自我意识地走到了深处,而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半路上被打断了意识,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看到眼前这个老头。
    那两声喊声,第一声是因为何愁受惊没忍住而发出的声音,而第二声则是来源于眼前这个老头。
    那老头几乎已经不算是个人了,瘦弱得几乎皮包骨头,他骨架子极窄,皮肤紧紧地贴合在骨架上,仿佛没有肉一样,缩成了个人干似的东西瘫软在那里,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着,沉重的呼吸声溢出来,竟是如同野兽一样,没人能想象到,它那个身子板居然能发出这种沉闷的拉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老头头发胡乱黏在头上,露出一小块一小块被拽下了头发血淋淋的头皮。周通仔细看那人,觉着十分眼熟,再一看,立马想起来这人是谁。
    宁尘子。
    他怎么会在这儿?
    周通知道宁尘子不是什么好人,见何愁跟他站得距离极近,叫何愁过来,在周通跟这个老头之间,何愁就是傻子也知道选谁靠谱,他忙快步走到周通身边,完全忘了旧怨一样,大喘着气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周通看向宁尘子,又左右看了看。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间斗室,后面的路被一条较窄的溪流隔开,水流不深,却像是活水似的,涓涓流淌着。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斗室内床榻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像是给人生活的地方。
    中间还放着个炉子,因为空气流动小,火很难烧着,星星点点的火花艰难地熬着炉子上的小水壶,里面发出细微的咕噜噜的声音。
    宁尘子住在这里不成?
    宁尘子自见到周通开始就将自己逼到了角落里,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不行了,换魂的术数他还没有练好,背后贴着用以贴合魂魄与肉体的符箓在这具身体上用不到两天就会连带着肉体跟符纸一起溃烂,这具肉体拿到手的时候才三十来岁,被他用了两三个月就已经变成了百岁老人才有的枯槁,其中那条将他打伤的黑龙“功不可没”,黑龙留在他体内的煞气更是加剧了这具身体的损毁速度。
    他的身体远比周通看到的情况还要糟,皮肤与骨骼之间的血肉已经都溃烂成了腐物,内心的肾脏等器官早就失去了作用,就连大小便都不能自主。
    他本来想尽快换一具身体,但却没能找到一个契合的,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够容纳他魂魄的肉体,还需要一个入了道,至少能够操纵灵气的,不然的话,即便换了舍不能观气用气也只能等待这具肉体腐朽而死亡。
    这样的身体不是那么好找的。
    宁尘子没办法,只好先躲入这个斗室。
    这里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地方,这山里好像镇着什么东西,煞气时常冲天,但大多时候都是隐匿着的,就在煞气冲天的时候,弥散在周围的那些煞气就足以让他练习那些邪路数的符箓跟咒文,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他的地方。
    宁尘子一咬牙,干脆壮着胆子在这儿住下了,还一住就是十几年,宁尘子不知道山里的东西是什么,也没有打搅它的意思,从不越雷池,因此这十年间跟山里的那东西相处得十分愉快。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
    他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在回到这个斗室的时候被逐渐吸收走。相安无事多年的邻居忽然翻脸不认人,不仅见你危机当头不肯伸手拉你一把,还一脚把你踹下去。
    宁尘子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可是没用,他从来就没跟这个所谓的狗屁邻居约定好什么,之前的相安无事都是假象。
    宁尘子能够明显感觉到,气力从身体里流失的痛苦,他想爬出这个斗室,却没有办法,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就连抬手握符都十分困难。
    现在又撞见了周通这一行人。
    真的是山穷水尽了不成?
    心里发狠,宁尘子打定了主意,从口袋里掏出个绿晶晶的东西往胸口上猛地一插,那根水晶柱一样的东西破开宁尘子的胸膛,顿时鲜血淋漓地往外涌去。
    然而,喷出来的还不只是鲜血,大量的黑气随着动脉血管的破裂迸射而出,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溢得整个斗室一片漆黑。
    煞气盈满,几乎遮蔽了视线,周通定睛仔细看去,却只能在瘴气之中找到宁尘子的身躯,那身躯软倒在地上,晶石从宁尘子手中滚落下来,跌入了一旁的水道之中,落入水中居然像化了一样,融入了浅浅的水渠之中,被水带着一路冲往不知名的地方。
    周通咳嗽着驱逐雾瘴,等雾瘴散去之后,宁尘子的人影已经寻不到了。
    他皱着眉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尸体。
    新死的尸体还瞪着一双眼睛,枯朽像是人皮架在那里一样。
    宁尘子头顶的阳火彻底熄灭,却不见魂魄。
    他跑了。
    周通心有遗憾,却不知道从何追起,只好暂时作罢,反正这次他来这里的目的是那东西,而不是宁尘子这个意外。
    桌子上还放着几本古籍,被翻看过很多次,破旧纸张在潮湿的环境下发粘,周通翻了翻,有几张书页甚至黏在了一起,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一眼就看到了写在书页上的“阴阳眼”三个字。
    轰的一声,声音来自背后,周通将书卷了放入背包里,往身后的方向走了几句,何愁忽然一把拽了周通的胳膊,紧张地问道:“邹飞呢?”
    “在村子里。”周通说到,“他执意要来我没让。”
    “哦。”何愁脸色好看了一点,放开周通,任周通去查看情况,一个人影逐渐出现在眼前,何愁顿时瞪大了眼睛,骂道:“你他妈的怎么跟过来了?”
    邹飞委屈地摸着跌疼了的屁股,说道:“我本来也没想来的,可是心里头一直突突直跳,不放心就跟过来的。”
    “你怎么找来的?”不怪周通多留一个心眼,怀疑地问道。
    邹飞指了指何愁,说道:“以前咱在山里抓到的那只回声虫你还记得吗?”
    何愁:“……”
    “妈的。”何愁气的将手腕上的珠子扯了下来,差点砸在邹飞脸上,邹飞下意识地抬手一挡,见何愁到底还是舍不得砸自己,放了心,讨好地往前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符递给何愁,说道:“你看,我画了好多符带过来,你放心,我能保护自己。”
    “放心个屁。”何愁咒骂了一句。
    周通瞟了一眼那些黄符,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放在那儿哄哄自己挺好使的,真出了事情一点用场都派不上。他又看了邹飞头顶的气,阴气上浮得比昨天还厉害,印堂那儿都快黑成煤球了,他琢磨邹飞这一遭是命里必须有的,逃不掉。
    周通从口袋里拿出三张黄符递给邹飞,说道:“这一张是真武帝神符保命用的,你贴心脏的位置放好,这两张都是带攻击性的符纸,你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至于你自己带的那些符纸,平日里没事干烧着玩玩就行。”
    邹飞一听周通的话,就知道自己熬夜画的这么多符纸估计是废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真诚地说:“谢谢你啊。”
    周通笑了笑,摆摆手让邹飞别介意。
    这俩人有时候智商不在线,周通真不想带着,可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干脆赶到外面得了。
    周通说:“反正里面的路你也不记得,你们先上去等……”
    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随后几声炸响,原先他们下来的那块儿地方塌陷了下来,石头泥土全都往下掉,没多久就把来路给堵住了,连带着那一口锁龙井也一并困在了另一头。
    除非他想,否则你找不到他。
    想起之前野神说的话,周通踅摸过味道来了,估计这里头那玩意在“邀请”他们进去呢。
    按照何愁的想法,这趟浑水他一点也不想淌,等把周通他们送进去了之后,他就带着邹飞离开,山里头的东西爱是啥是啥,只要不祸害到他祸害谁都不关他什么事情,可眼下这种情况,不弄个究竟是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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