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人类的身体轮廓,却全身被着长毛,更顶着虎类异兽的头颅,狰狞的獠牙咧大,滴滴答答坠出腥臭血水和血肉的残块儿。
    几个修士厌弃地议论着。
    “这只不行,开化不完整,
    “是,没有神智,扔河里?”
    “好不容易成功一只,再试试。”
    林然看见小月突然跪下去,把她蜷缩在地上的身体扶起来,闷不吭声抱在怀里。
    林然之前特别跟小月解释过,自己可以把神识短暂移出来,不会有事的,让她按部就班地演。
    见到这一幕,旁边冷眼看着的两个女人露出讥笑的神色,小月看都不看,只背对着黑坑,紧紧把林然的身体抱在怀里,挡住她的脸和眼睛,梦呓一般轻轻说:“别看。”
    林然现在没有感知,也感觉不到疼,但是她能看见小月紧抱着她仍然控制不住发颤的身体。
    她心里有点软。
    “再试试吧。”
    “成,扔这边。”
    那边几个修士终于商量出结论,林然从核桃往外望,望见他们自然地把那头半人半虎的怪物扔进旁边另个黑坑里,刹那间黑坑里又爆出惨烈的吼叫和血肉喷溅声,几个修士站在坑边津津有味地看,时不时议论几声,过了好一会儿动静消失,他们露出惋惜的表情:“果然失败了。”
    “算了,捞起来扔河里吧。”
    “又废了一坑。”
    “各地运来的货都快用完了,这段时间化出来的半妖质量越来越差,好不容易几个没死的要么没神智要么没妖丹,废物玩意儿。”
    “算了算了,之前积攒得也差不多,再忍忍!只等家祖大功告成,咱们就可以从这鬼地方出去!”
    “说的是!走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修士们从黑坑里捞出沉甸甸一堆辨不出原型的血肉扔进红河里,红河咕嘟两声就把血肉吞噬,他们抱怨着走远,林然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小月头顶耷拉着的兔耳。
    “我就是这样来的。”
    小月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在第一个坑里长出人形,在第二个坑里长出四肢,在第三个坑里化出人类的脸…都忘了多少个坑,等我爬出来,就变成了个人。”
    林然不能回应她,闭着眼抽搐,小月也不在意,像是抱着珍宝一样紧紧抱着她。
    “那时候真疼啊。”
    小月亲亲她绷裂开血管的额头,似是无比温柔:“然姐姐不疼,我陪着你。”
    林然叹了口气。
    “放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然被从小月怀里粗暴地扯出来,被架着往前走,没多久被架到一群人面前,被扔在地上,强硬地拉起脑袋,露出脸来。
    林然再次看见罗夫人,她依偎在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旁边,巧笑嫣兮不知在说什么。
    中年男人看见她,皱眉:“不是说是个小子?”
    罗夫人笑:“那少年郎登上淬心塔第九重,太多双眼睛盯着,奴家想想不太好下手,便换成了这姑娘,大人您瞧瞧,这样年轻的金丹,这一派通体清灵气息,资质也是顶顶好的。”
    林然看见他们二人的亲密姿态,联想传闻中罗夫人是慕容家主的红颜知己,再加上这一声“大人”,便知道这个中年男人该是慕容家家主慕容洪。
    慕容洪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是那小子,叫元…元景烁?”
    “正是呢。”
    “如果是他,那的确得留着,他闯过了第九重,怕是拿到了那位尊者感悟的天机…”
    慕容洪眼神忽然一厉:“但我听说那小子一心与云家交好,上次淬心塔前还驳了我慕容家的脸面,若便宜了云家,不如趁早把他——”
    “少年人桀骜轻狂,重情义,一时风一时雨,那时与云家少主交好便往云家倒,但也正因如此,才容易把心拉回来。”
    罗夫人自然不能叫元景烁现在就死,便掩唇笑:“那位元公子从淬心塔下来就直奔我小楼西,这些日子也没见与云家少主多亲近,倒是与其他几家公子玩得好,前几天才和咱家的六少爷切磋喝酒,醉了个酣畅淋漓…哦,那天大小姐后来也来了,与元公子在屋里亲亲热热说了好会儿子话,大小姐回去没与您说吗。”
    “是,是有这回事。”慕容洪这才想起来:“我忙忘了,芸儿是与我提过,言谈中似对那小子有几分心悦。”
    “这不就是了。”
    罗夫人抚掌而笑:“大人不要瞧元公子出身不好,正因为没有家世牵累将来才好一门心思对咱家,咱们大小姐那样冰雪聪明的佳人,只要再给些时间,动一动手指便能将那小子迷得团团转,再好的兄弟又哪里能和爱妻比,到时他自然乖乖把天机奉上,您又得了天机、又能得这么个前途无量的好女婿——”
    罗夫人凑在他耳边低声:“咱们再除掉夏侯家、让咱们老祖宗成了事…那不是皆大欢喜了?!”
    慕容洪顺着罗夫人所说幻想到那日场景,瞬间呼吸急促,连连兴奋大喊:“好!好!”
    “三娘啊”慕容洪搂了搂罗夫人细腰,状若深情:“你的功劳我都记得,等来日成了事,断亏待不了你!”
    罗夫人柔声:“什么亏待不亏待的,能帮大人的忙,奴家心里高兴。”
    林然默默听完全程,听得牙都酸了。
    她觉得罗夫人把慕容洪当傻子哄。
    但是慕容家主可能并不觉得,他可能真的觉得是凭借自己强大的雄性魅力让罗夫人神魂颠倒,因为林然眼见着慕容洪哈哈大笑,搂着罗夫人满面春风地走了。
    林然:…这个智商,唉。
    慕容洪罗夫人带着乌泱泱一群人走了,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林然看见自己紧闭的眼睛流出了猩浓的血,鼻子、耳蜗也渐渐渗出血,她猜测自己应该是在渐渐失去五感。
    小月没有走,又把不受控制抽搐的她抱起来,靠在石壁执拗地抱着她,像阴雨天里两只蜷缩在山洞相依为命的小动物。
    林然看了小月一会儿,心里默默倒计着时间,也闭上眼。
    她要等待,等待最后一切的真相到来。
    ……
    五天后,夏侯府。
    小院里欢歌笑语,直到大笑娇嗔声被一道不敢置信的怒喝打断。
    “什么?!”
    夏侯岳猛地推开身边貌美的歌姬坐起来:“芸儿去小楼西找那小子了?!”
    “是…哎呀!忘了岳少爷还不知道?”
    旁边和他一起嬉笑的公子哥被他的反应愣了愣,随即一拍大腿义愤填膺:“您之前被禁足了不知道,整个金都城都传遍了!
    “这我也听说了。”另个人也醉熏熏说:“那小子不是闯过了淬心塔第九重,这些日子混迹在小楼西,慕容小姐经常去看他,都传言慕容家看中他,有意将慕容小姐许配给他!”
    “这怎么行?芸儿是我的!”
    夏侯岳心中瞬间杀意冲天。
    慕容芸是金都第一美人,身份高贵气质矜贵,他痴恋慕容芸多年,如今竟然听得慕容芸要嫁人、还是嫁给那个曾害他丢了大脸的元景烁,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又有酒意上头,夏侯岳哪里还坐得住,脑子一热,召集所有亲卫就杀气腾腾冲出家门往小楼西杀去。
    “嗳岳少爷怎么走了?”
    “说得好好的这是往哪儿去?”
    “快快快追!”
    看着夏侯岳的背影离开,几个纨绔公子哥议论纷纷,怕事不好也赶紧追上,最先开口的公子哥悄无声息捏碎了手里一枚传讯符,转瞬又变了张慌忙的脸混入人群急哄哄去追夏侯岳。
    现在正是黄昏,金都城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夏侯岳带着的夏侯家嫡系亲军一路横冲直撞,闹得声势浩大,一冲到街上消息瞬间传遍四方。
    夏侯家主正要动身去请老祖宗下暗宫,闻言一脸懵逼,再等听到是小儿子带着人往小楼西寻仇,瞬间眼前一黑恨不得生撕这兔崽子:“混账东西!什么时候了他还敢做这等蠢事!”
    之前陪夏侯岳去闯淬心塔的夏侯家侍卫长赶紧说:“家主,属下这就去把少爷叫回来。”
    “好你——不,等等。”
    夏侯家主突然变了主意,眼神闪烁一二,缓缓道:“你跟着去,杀了那元姓小子,把他手中的关于第九重的天机夺过来,看能否助老祖宗一臂之力。”
    夏侯侍卫长错愕:“家主,那少年如今正是盛名,小楼西人多眼杂,杀了恐怕…”
    “管不了那么多!”
    夏侯家主眼神闪烁着疯戾的光:“这次是我夏侯与慕容家逆天而行,两位老祖谁先突破到元婴后期,谁就能独霸燕州!反之一世只能俯首人下再不能翻身!那慕容家老祖寿元将尽,修为怕是更精深一二,比我们老祖宗更有优势,现在任何能助老祖一臂之力的手段我们都要得到!不惜一切代价!”
    夏侯侍卫长一凛,咬牙:“是!”
    金都城外。
    云长清看着手里的传讯符化为飞灰。
    他转过身,恭敬地对着旁边俯身拱手。
    “老祖!父亲!夏侯家的人已经动身了。”
    眺望金都城的山崖之上,云家老祖缓缓睁开眼,赞许:“长清,你做得很好。”
    云长清低头:“长清做得不过是细枝末节,真正大局还得请老祖出手。”
    “哪里是细枝末节,论筹谋、论心智,论胸怀,谁家的子孙后辈能有我孙儿出色。”
    云家老祖大笑:“不必谦虚,长清,你出色,我与你父亲心里高兴。”
    云家家主也在旁边笑:“好久没有见老祖宗这样高兴了。”
    “能一举铲除慕容夏侯两族,从此唯我云家独霸燕州,我当然高兴。”
    云家老祖坦荡道:“燕州三足鼎立的格局太久了,他们两族为图私欲残害燕州百姓暗中生祸,他们不仁,也休怪我们不义。”
    “您即将突破元婴后期,便是没有此事,来日燕州也该是我云家称顶。”
    云家家主冷哼:“本还可以给他们慕容夏侯留个半席之地,是他们两族自作孽、不可活。”
    云家老祖没有说话。
    云长清抬起头,却看见老祖怔怔望着金都,似出了神。
    云长清顺着望去,望见那座高耸漆黑的淬心塔。
    云家老祖突然问:“长清,你那小兄弟闯过了淬心塔第九重?”
    “…是。”云长清一怔:“老祖为何突然问起?”
    云家老祖望着那尖耸骇人的黑塔,不答反问:“你可知道青州?”
    云长清愣怔,思索片刻,迟疑:“您是说…千年前消失的青州。”
    燕州、幽州、珫州、雍州、冀州、禹州、妖域、黑渊与幽冥,是为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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