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抬起双手配合着纪澄的动作,“终有一场大战才能让中原得以休憩几年。”
    纪澄替沈彻脱了外袍就收了手,沈彻不满地道:“裤子不脱啦?”
    本来正在说正经事,纪澄心里还为沈彻的忧国忧民对他又微微改观了一点点,这人就开始不正经了。
    只是纪澄也不能让沈彻戏弄她得逞,否则这人最会变本加厉,她看见不远处桌上摆着的针线笸箩里有柄剪刀,顺手就拿了起来。
    沈彻轻笑出声。
    纪澄恼羞道:“笑什么笑?自己没手脱不来裤子么,喏,拿去剪。”纪澄伸手将剪刀递过去,结果就在途中,她的眼睛就捕捉到了沈彻渐渐隆起的裤头。
    沈彻笑出声来,似乎一点儿也不羞耻,倒是把纪澄给羞得立即转过了身。等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沈彻已经进了净室,抛出一句话来,“给我拿一套衣袍。”
    ☆、第185章 碎与罚
    纪澄打开存放沈彻衣物的立柜,一眼就看到了柜子里居然还有一袭粉地暗紫卍字蝴蝶纹的袍子,和她有一套粉色衣裙,质地和花纹都一模一样。
    纪澄还没见过沈彻穿粉色的衣裳呢,也很少见到男人穿粉袍,估计穿出来跟个伶人一样,她慢条斯理地把粉袍拿出来,让她挑,她当然挑自己喜欢的啦。
    袍子连同里面穿的白绫中衣和裤子纪澄都备好了,出声叫了柳叶儿进来,“拿去净室给郎君吧。”
    柳叶儿没动。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还是各种凑巧,沈彻在纪澄进门后,沐浴洗漱都是自己动手的,并没有借丫头之手。
    这会儿纪澄突然叫柳叶儿去净室,她自然是愣了愣,不免多想。
    其实纪澄这会儿却没往深里想,她是自己不愿意给沈彻把衣服送进去,怕看到不该看的,可是又怕他没羞没耻地赤条条就走出来,这才唤了柳叶儿进来。
    可当纪澄看到柳叶儿不动的时候,立时就反应了过来。
    柳叶儿“扑通”一声跪到纪澄跟前,以头磕地道:“姑娘,奴婢宁愿一辈子不嫁地伺候姑娘。”
    纪澄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里暗赞柳叶儿的好眼光,没瞧上沈彻就对了,果然不愧是她的丫头。
    “起来吧。”纪澄扶了柳叶儿起来,“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可只有见我第一次的时候才跪过。”
    柳叶儿满脸通红地嗫嚅道:“姑娘,奴婢……”
    纪澄摆摆手笑了笑,“本想着咱们长长久久在一起才好,又不能耽误你嫁人生子,才有了那等考量。可既然你没有这种意思,难道你家姑娘我是强人所难之人?”
    既然柳叶儿如今不方便进去送衣裳,纪澄只好把注意打到了霓裳的身上。
    哪知道霓裳比柳叶儿还绝,恭恭敬敬地道:“回少奶奶,公子从来不让奴婢们去净室伺候的。”
    纪澄一口气憋在胸上没处发。
    霓裳怕纪澄不信又补道:“公子少小就跟着大师傅去山里修行了,回来之后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奴婢们最多也不过伺候公子换换鞋袜而已。”
    纪澄垂下眼睑,其实她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儿的,因为以前那什么之后,都是沈彻自己收拾的,还得替她收拾,做得熟门熟路的,以至于纪澄以为沈彻经常帮女人收拾似的。
    霓裳和柳叶儿去后,纪澄作为妻子不得不自己捧着沈彻衣裳去净室。
    净室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出现纪澄害怕的场景,比如沈彻没羞没耻地调笑她,又没有实际行动。
    沈彻似乎睡着了,头枕在池边的玉枕上,微微偏着。
    纪澄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将沈彻的衣裳无声无息地放到旁边的凳子上,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沈彻轻声唤道:“阿澄。”
    纪澄回过头,视线就对上了沈彻的眼睛,他保持刚才的睡姿没变,只是睁开了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那眼神莫名让纪澄的心发软,纪澄逃荒似地抛下一句“你赶紧起来吧,要去晚了。”就快步走了出去。
    纪澄出去后甩甩脑袋,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居然从沈彻的眼睛里看出了祈求的意味。
    身后很快有了动静,沈彻穿衣裳可比女子快多了,“帮我重新束一下发。”
    纪澄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转过身去看向沈彻,他就穿着那袭粉色的袍子。
    丝毫没有伶人的脂粉味,反而穿出了一种说不出的俊美出尘来,仿佛画中人,那粉色将他烘托得都快成仙了。生得好,真是占便宜,不管穿什么,都只有好看和更好看两种区别而已。
    纪澄看着沈彻在她的妆奁前坐下,她心里撇撇嘴,想着要不要去叫霓裳进来,可又觉得沈彻三天没睡觉实在有些可怜,不忍心和他唱反调。
    纪澄走到沈彻身后,替他解开束发的玉冠,用梳子重新将他的头发束起。这人的头发丝非常柔顺,软软的暖暖的就像狐狸毛,摸这头发可想象不出他是那种心狠手辣、强横霸道的人。
    “手艺不错。今后就有劳夫人替我束发了。”沈彻捏了捏纪澄的手心站起身,在纪澄说话之前总结陈词道:“走吧,不是说要晚了么?”
    晚宴时分,沈萃总算是没哭了,脸上敷了厚厚的粉,灯下显得雪白异常,将所有的憔悴和酸楚都遮掩了起来。
    纪澄的视线从沈萃身上挪开,刚好碰到了沈径投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满含炽热,却又带着些许内疚,看得纪澄心里一紧,赶紧地瞥开眼睛。
    沈径几乎是看痴了,从他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纪澄开始,他就总是忍不住看她。而今天这一眼已经暌违了许多年了,他满心以为自己当年如果高中就能在母亲面前要求娶纪澄为妻。
    可到底天不遂人愿,纪澄的母亲突然去世了,以至于沈径大受打击,想着若是高中,必将娶妻,可纪澄却还得守孝,是以动力明显不足,最后名落孙山。
    之后沈径也没能顶住来自他母亲的压力,匆匆定亲、成亲。他满心是对纪澄的愧疚,觉得自己食言了,可没想到转眼她就成了自己的二嫂,叫他日日想着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陪着她的却是他哥哥,这等酸楚叫沈径的心日日夜夜都得不到平静,所以不得不逃避到东山书院去。
    沈径的目光从纪澄身上挪到沈彻身上,他想起得知自家二哥和纪澄定亲消息的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却又不敢去质问他二哥,为什么偏偏要娶他最喜欢的人?
    沈彻感觉到了沈径的注视,朝他笑了笑。其实沈径不知道的是,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其实是去找过沈彻的。揪着他的衣襟质问,为什么要娶澄表妹?他是那么心悦她。
    沈彻挪动了一下身体,将沈径的视线从纪澄身上隔开,他这位新少奶奶本事可是大得不得了,他早前虽然知道沈径看纪澄的眼神有些不对,却没想到用情还颇深。
    虽然自家媳妇招人喜欢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说明自己眼光很不错,但沈彻并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找成就感。
    尤其是以沈彻对纪澄的了解,除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愿意去做她姑母的儿媳妇,所以沈径对纪澄的这种内疚眼神让沈彻格外的不适应。
    那只能说明,纪澄从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过沈径。
    以至于沈彻不得不从阴暗的角度推测,纪澄这丫头拖泥带水地吊着沈径,一定程度上应该是出于对纪兰的一种报复,她姑母不让她好受,她就在沈径身上讨点儿利息。
    沈彻倒是不同情他弟弟,肖想自己嫂子挨一顿揍都是轻的。只是他心里想着,纪澄或许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曾经在沈径身上下过功夫,这就令人些许吃味了。
    不过看纪澄一脸头疼地躲避沈径的视线,生怕被李误会的样子还真是逗笑。
    沈彻的视线定定地落在李芮的身上。
    大概是看得太专注了,以致于李芮和纪澄都发现了沈彻的异常。
    李芮的第一个反应是,难道自己脸花了?可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么唯一令人愉悦的解释就是沈彻对她有些不能言说的心思。实在不能怪李芮异想天开,主要是沈彻花名在外。
    而女人自己眼中的自己总是比别人眼里的自己要美上那么一大截,所以李芮觉得自己吸引沈彻还是很说得通的。
    李芮有些脸红地侧脸避开沈彻的视线,局促地抬手理了理鬓发,下意识地挺了挺并不傲然的胸部,又收紧了最近有些发福的小腹。
    而纪澄狐疑的眼神一直在沈彻和李芮之间切换,不明白李芮是哪里不对劲儿了所以让沈彻一直这么看。
    不过幸亏沈彻很快就调转了视线,不然就连纪澄都会怀疑是不是二伯看上弟妹了。
    “那支簪子怎么会在她头上?”沈彻侧头问纪澄。
    纪澄没想到沈彻看的只是一支簪子,“那天她看见我戴,十分喜欢,一直看着不眨眼,所以我就送给她了。”
    李芮的确十分喜欢,她拿到簪子后也没看到有工匠的印迹,叫丫头拿出去找人打听,所有的名工巧匠都叹为观止,说是打造不出这样花瓣薄如蝉翼的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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