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近在耳边。
    华音心中微颤,随而转头与他目光相对。
    这不是裴季第 一回让她留下了,先前华音从未有过留下的心思,但现在竟破天荒的有些许动摇了。
    华音微微别开脸,把摆在眼前的问题说了出来:“大人留我,可有想过待我恢复记忆后,可能还会对大人有杀心?又或者哪一日忽然恢复了记忆,却忘记了失忆后的这些记忆,直接要了大人的命,大人可又有想过这个可能?”
    话语才落,下巴被长指轻捏住,随而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回了脸,对上了他的视线。
    裴季的目光幽深如旋涡,华音似要被他吸进去一般,有那么一瞬,华音似乎看懂了什么。
    半晌后,裴季脸色沉静,目光透出不羁:“那且看你能不能杀我了。且我说过,你若是再次动手,便把你关起来,我并不是说笑的。”
    华音再次听到他要把她关起来的话,沉默了一瞬后拉开他的手,面色认真:“我也不是说笑的,就算我没有杀心,可那些人也会不择手段杀了我,大人又能护我到几时?又能花多少的代价来护我?”
    即便失忆了,华音也知道那些个杀手对待背叛者,必须诛杀,不然又怎能掌管得了其他的杀手?
    裴季或许会因这一时间对她的喜爱而倾尽全力保护她,可当这份喜爱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了,难道还会再保护她?
    “以命相诺呢?”
    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入华音的耳中,华音的双目逐渐睁大,待清楚意识到了裴季说的是什么,对上他那直白的眼神,华音心中不知为何一慌。
    她想要推开他的胸膛逃离这里,但那只无伤的手却被裴季抓得严严实实,就是腰身也被他紧紧的揽着不能动弹。
    裴季目光如炬,声音喑哑:“回答我,若是以命相诺,你的回答是什么?”
    裴季自坐上摄政大臣的位置,身居高位后,想要什么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没有例外。
    第61章 (有些不一样了)
    “回答我, 若是以命相诺,你的答案是什么?”
    裴季目光炙热逼人,以强悍之势望进了华音眼底的最深处,似乎所有的谎话在他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
    时下被他的清冽气息所笼罩在其中, 几乎还可以感觉得到他呼出的气息。
    华音有一瞬的茫然, 原本就是自己主动坐在裴季腿上的, 怎忽然被他反客为主了?
    两人的气息缠绕之下, 华音口干得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后,才低声道:“我最开始的目的是来杀大人的,大人没有必要对我这么一个刺客下这么重的承诺……”话语微顿,垂下眼眸:“我承受不起。”
    裴季忽然一笑, 但只一瞬,笑意倏然一变, 沉声道:“看着我。”
    华音抬起眼帘的下一瞬,她手臂上的钳制忽然一松, 后脑勺却随即被摁住,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华音唇瓣被含住了。
    事发突然, 华音的唇瓣闭合不严, 轻而易举便被他撬开了,长舌探入,卷起了华音的舌尖。
    津液相濡,纠缠的激烈而火热。
    华音原想推他, 但想起今日他为她做出的事情,便也就顺着他了, 双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她的回应,让裴季身心愉悦了不少, 腰间愕手臂收得更紧,让她与自己相熨得没有任何的缝隙。
    二人的呼吸渐渐有些许的急促。
    过了许久后,裴季微微压她的后脑勺,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指尖在她那因就寝而披散着墨发上抚摸。
    抚摸墨发的同时,也像是在轻柔按压着华音的头皮。
    明明只是轻柔的抚摸,但竟有些舒服。
    华音呼吸稍缓,便听到低哑慵懒的声音落入耳中:“答案是什么?”
    华音:……
    他这哪里是让她回答,分明只是想要从她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而已。
    沉默了片刻,华音低声道:“等我恢复记忆后,再回答大人的这个问题,可好?”
    裴季静默了下来,二人良久的安静沉默,姿势也没有改变。
    晚间静谧,客栈后院有小水车,水车转动,水声潺潺。
    不知过了多久,裴季的房门被敲响,华音从他的肩上抬起头,轻推了推他。
    裴季瞥了她一眼,没有松手,然后看向房门的方向:“何事?”
    片刻后传来童之的声音:“大人,要用膳了吗?”
    裴季正欲说不用,华音却道:“我还未用晚膳。”
    裴季沉吟了两息,道:“准备两份碗筷。”
    “是。”
    童之应声后,华音看了眼裴季,又缓缓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手,继而抬起视线,意思明显。
    裴季抽回了手臂,华音也从他的怀中站了起来,回到了对面的位置。
    裴季视线依旧直视着她,眸色幽深,深邃。
    素来放得开的华音,也被他瞧得脸颊微烫,为遮掩住这些许的破绽,故作镇定地端起还有一半茶水的杯盏,浅抿了一口。
    华音目光暼了眼裴季那松垮的衣襟,胸膛上还有她刚刚推他的红印,轻咳一声,提醒:“大人的衣衫,略有不整。”
    裴季低头瞧了眼,随而道:“童之他们已习惯。”
    华音闻言,沉默了片刻,又道:“大人还是把胸膛遮一遮吧。”
    裴季轻笑了一声,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也就拢了拢衣襟。
    这时房门被从外边推开,童之看见华音也在,并没有惊讶。
    锦衣卫把菜饭放下,便退出了屋中,童之则留在屋中。
    看了九姨娘略微红肿的唇瓣,便知方才二人都在做什么,但也装作没看出来。
    童之道:“审问过了大巫医,大巫医概不承认与那老头同谋,只说他确实是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这个人,也是因为大人要解蛊,才寻到这个人的。”
    裴季夹了一块肉放进华音的碗中。
    他的动作,让屋中的两人皆一愣。
    见华音没有动作,裴季轻佻眉:“怎么不吃。”
    华音默默端起碗筷用膳,但肉入了口中却犹如嚼蜡,到底她还是不大习惯裴季对她体贴。
    拿刀杀人的手用来个她夹菜,总有点瘆得慌。
    “手感比在府中的时候弱了些,多吃些补一补。”
    华音闻言,猛然地“咳咳咳……”了好几声,差些没被口中的饭菜给噎死,抬起目光暗暗瞪了他一眼。
    童之佯装没看到二人的打情骂俏,上前给华音倒了一杯茶水。
    华音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水,才缓过来。
    裴季看向童之,问:“可有盘问到在南诏中,还有谁中了血毒蛊?”
    童之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招供。”
    华音放下了杯盏,顺了气后,才道:“会不会是被人威胁了,所以不敢说?”
    童之接口道:“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华音回想了一下,随而道:“前一日晚上在南诏王宫的那一晚,我试探了一下那云侧妃。”
    二人看了眼华音,裴季放下竹筷:“你怎没与我交代此事?”
    她解释:“虽然有怀疑,但不大确定。”
    裴季颔首:“说说看是哪里不确定。”
    华音回想了一下,道:“虽没有准确的证据,云侧妃也没有承认,但她应该是会武的。”
    裴季思索了一下,对童之道:“立即安排几个人假意行刺云侧妃试探,同时……”顿了一瞬,看了一眼华音,继而道:“下些不至于要人命的毒。”
    华音微微颦眉,疑惑道:“可这就算是百毒不侵,但中了毒后也会让人有反应,如何能确定体内有血毒蛊的就是云侧妃?”
    裴季轻笑了笑,看向童之。
    童之为其解惑:“南诏王身边的宫女,有大人的人,她能冒险一探到底是中毒,还是血毒蛊作祟。”
    话落后,童之看向裴季:“若云侧妃真的是南诏王身边的奸细,那云霄身份也不简单,他又该如何处理?而且南诏王应该也不会轻易把云侧妃交出来,毕竟昨晚的刺杀都可能是他安排的,怎还会对大人言听计从?”
    裴季垂眸思索了半晌后,有了算计:“告诉段瑞,南诏王刺杀我的事□□嫁祸给他,南诏王尚不足以我来动手。”
    裴季原本打算等离开南诏之后再派大军来南诏,但细想只一个段瑞就能解决,何必舍近求远?
    “至于云霄……”裴季看向华音,轻悠悠的问:“若他真是刺杀我的人,你想我如何来处理他?”
    童之似乎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劲,看了眼小叔又看向华音。
    华音面色沉静,直视裴季:“若那人真是刺杀大人的人,不是他亡便是大人遭殃,大人又何须手下留情?”
    裴季笑了笑:“好一个何须手下留情,这话倒是顺耳。”
    话落,看向童之:“听见了没,去着手准备吧。”
    童之颔首,随之退出了屋中。
    夜色稍沉,高坡楼台上,戴着面具的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城中万家烟火。
    这时有披着斗篷的佝偻身影缓慢上了楼台,看到了男子的背影,斗篷之下传出粗嘎的老人嗓音:“沈堂主,许久不见。”
    说着,兜帽撩了下来,俨然是今日帮华音解蛊的老翁。
    沈堂主转过身来,朝着老翁略一颔首:“鬼医。”
    鬼医脸上露出了笑,笑得脸上皆是褶皱:“楼主收到沈堂主的信,特让我来助华音恢复记忆。”
    沈堂主道:“今日鬼医解蛊之时,可想到了法子让其恢复记忆?”
    鬼医道:“这蛊解了,可就拿捏不住华音了,待她恢复记忆后,若是逃跑了,由谁来背这个责任?”
    沈堂主沉默片刻,道:“她归我来管,自是我来负责。”
    鬼医闻言,笑意阴恻:“既然沈堂主如此说了,那就无妨,至于恢复记忆,我已有了法子。”
    “什么法子?”
    鬼医道:“今日我取了华音半碗血,养了一只小蛊,对人体倒是无害,只是会出现些许的记忆混乱,但好处在于它能把一些被遗忘在角落的记忆让人深刻起来,但这蛊还需得喂养一段时日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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