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沈月华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要散架了似得。
    尤其是脑袋。
    待她起身坐在铜镜跟前,任由花云梳头的时候,沈月华忍不住皱眉道:“花云,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话音才落,拿着羊角梳的花云身子一僵,面上原本带着的微微笑意瞬间凝固了。
    沈月华也察觉出了气氛有些不对,“怎么了?”
    花云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看着铜镜里的沈月华,万分纠结道:“小姐……您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等花云开口,沈月华那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这时候就已经稍稍清醒了许多,接下来,她脑子里突然多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
    她同陈昭恒喝了酒,然后兴致高了,人飘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把眼泪鼻涕蹭在了苏时秋袖子上……还要拉着人家摸人家脸蛋儿……
    这还不算,烤番薯是个什么鬼。
    当那些画面一点一点在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时候,沈月华只想找块豆腐撞死。
    她也不用问花云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因为她记起来了。
    最后闹腾得太厉害的时候,她要拉着苏时秋去揍狗皇帝,结果自己脚下没踩稳,还没等扑到苏时秋跟前,就一个狗啃泥摔在了地上,然后……晕了……
    沈月华不想活了。
    真真的太丢脸了!
    “小姐……”
    花云见沈月华已经成了猪肝色的面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您都……记起来了?”
    沈月华点了点头。
    记是记起来了,但还不如忘了才好。
    “那个,小姐……苏大夫一早就出了门儿。”
    花云在一旁善意提醒。
    也就是说,暂时不用去面对苏时秋。
    沈月华终于是松了口气。
    要是今天再对上苏时秋,她真的恨不得用头发把自己吊死。
    昨天廷芳院的动静闹得太大,到底是没有捂住,沈月华才用过早膳就被祖母叫过去挨了一顿训。
    再回廷芳院的时候,沈月华接了一张帖子,两封密函。
    帖子是安国公府下的,安国公夫人的寿辰在即。
    原本靖王妃是回京探望安国公夫人,顺便给安国公夫人拜寿的,照如今的局势,靖王妃“重病”是拜不了寿的,而顾贵妃也在“静养”,这安国公府出来的两个女儿,都会缺席。
    沈月华也不想去,虽然她跟靖王妃的交情实在算不上深,但见安国公府这样对靖王妃,沈月华还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心寒。
    但碍于情面,沈月华又不得不去。
    上次靖王妃的接风洗尘宴都去了,若是这次不去,就等同于将军府跟安国公府彻底撕破脸皮了,会让外人平添多少猜忌。
    帖子沈月华是接下了。
    另外两道密函,一封是她之前派去姜家的探子递出来的。
    正如沈月华所料,姜皇后当年在姜家确实不受宠,现在的姜家当家主母姜夫人李氏曾经恨极了姜皇后的生母,在姜皇后生母产下姜皇后亏损了身子,被太医断言不能再生育之后,还不等出月子,就被李氏找了个理由沉了塘,李氏将姜皇后抱养在自己名下,姜家虽然就只这一个女儿,却也未对年幼的姜皇后有多好,一直到姜皇后被太后看中选进宫中。
    看到这密函,沈月华十分有理由相信,姜家人不能长寿多半就是姜皇后在背后搞鬼。
    这一点,怕是姜太后都不知情。
    可是,姜皇后恨极了姜家,那么对她呢?
    毕竟,她跟姜皇后并没有多少利益牵扯。
    相对的,作为继母的姜皇后,曾经因为百般讨好萧玉宸,还爱屋及乌的对她也格外的照看。
    如今看来,那些都是逢场作戏,都是假的吗?
    可是,为什么?
    沈月华百思不得其解。
    这皇家看似个个光鲜亮丽金堂玉马,实际上没有一个不是手上沾满了血腥,没有一个是单纯良善的。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累。
    以前因着跟萧玉宸的婚约关系,阿爹怕她嫁进宫里头会受欺负,也早早的就安排了一些线人在宫里头,这份名单就在沈月华手上。
    包括凤仪宫,也有一个暗桩。
    但她还是决定先看看,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用这份名单上的人,这些暗桩用得好则以,一着不慎,很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到时候一个觊觎宫闱的罪名扣下来,就真的说不清了。
    她还是想再等等,等老爹回来了再做探讨,可不能在老爹离京的这段时间惹出什么乱子来牵连了老爹。
    反正自己的毒暂时被压制了,平时自己小心些,也不会再被算计。
    心下稍定,沈月华打开了第二封密函。
    这一封,竟然是在黎山书院求学的堂兄沈清然寄回来的。
    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而且字迹潦草,要不是对堂兄的笔迹熟悉,沈月华都要认不出来了。
    “陈誉归京”。
    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沈月华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
    陈誉是谁?沈月华当然知道。
    昔日在朝堂,有三陈姓人家声名显赫。
    怀远侯府,丞相府,还有一个显国公府。
    虽然都姓陈,但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姻亲关系,只是凑巧罢了。
    曾经的显国公府比起现在的安国公府和姜家来说,荣光更甚。
    显国公陈忠耀曾是帝师,门生遍布朝堂,位极人臣不说,显国公之女陈秋月,乃是当今皇上的发妻,也即是萧玉宸的生母。
    而堂兄密函上写的陈誉,则是显国公的嫡孙,是萧玉宸的表哥。
    沈月华还是小时候见过的。
    自先皇后去世,显国公陈忠耀一蹶不振,不顾当今圣上的劝阻执意离京归隐田园,在显国公府举家离开京都的那一日,沈月华和萧玉宸曾经一起登上了城头目送着他们远去。
    那一幕,沈月华到现在都还有印象。
    后来,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显国公一家的消息了,便是朝堂上,也很少有人提起这一号人物。
    只在百姓中,有这样的传言,说显国公是放舟南下隐姓埋名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沈月华也不清楚,她曾经问过萧玉宸,结果都是被沉默应对,后来她也就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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