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为了做戏做全套,胤禔和胤礽还是得继续抄写《孝经》。
    康熙带着胤礽和胤禔再次拜祭了仁孝皇后后,带着两个孩子回皇宫。
    孝安皇后的梓宫也安放在巩华城殡宫中,康熙人来都来了,居然都“忘”了给孝安皇后也上一炷香。
    胤禔没察觉此事。胤礽察觉了。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自家阿玛其实真的蛮小心眼。
    回到宫中后,康熙和儿子吹灭蜡烛夜谈。
    已经入夏,乾清宫冰块足够,睡觉时甚至有些凉飕飕。
    康熙盖着被子抱着儿子,揉了揉儿子的光脑门:“官学之事,你和杜立德说的是真的?”
    胤礽打着哈欠道:“阿玛,可不可以明天说?儿子困了。”
    康熙继续揉:“不行。”
    胤礽表情幽怨极了。
    我身体不好,都是阿玛不让我好好按时睡觉的错。
    “是真的。”胤礽叹气,“不过没说完。”
    康熙道:“快说!”
    胤礽道:“我和大阿哥就是想给汗阿玛添乱,因为好像会很好玩。”
    康熙:“……”
    康熙万万没想到,胤礽隐藏的事居然是这个?!说好的纯孝呢!
    康熙咬牙切齿:“怎么给我添乱?”
    胤礽在康熙怀里捂着嘴缩成一小团,笑着道:“就我和大哥受那么多知识的摧残,我们不高兴。阿玛不是说,要剑指全球,需要很多的人才吗?我和大哥出宫玩耍的时候看鄂伦岱他们天天都在玩。”
    康熙无语:“所以你想让他们和你们一起学习?”
    胤礽捂着嘴偷笑了几声,就像是偷到油的小老鼠:“嗯。但这也是好事对不对?又不会真的给阿玛添乱,只是给阿玛增加工作量。如果先告诉阿玛,阿玛肯定会说现在很忙,以后再说。”
    康熙使劲拍了一下胤礽的屁股。
    胤礽:“哎哟!”
    康熙捏着胤礽的脸蛋道:“怎么突然这么顽皮?”
    胤礽理直气壮道:“凭什么只有我们烦恼,让别人一起烦恼不好吗?反正都要培养人才,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一直玩。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顽皮。我背着阿玛做了好多事!”
    康熙在黑暗中露出震惊的神色:“真的?朕怎么不知道?”
    胤礽道:“阿玛知道啊。我很小的时候就背着阿玛,把阿玛的衣服拆成布条玩。”
    康熙:“……”
    康熙开始回忆,他怀里乖巧的小太子是不是背着他做过许多小小的坏事。
    回忆告诉他,的确如此。
    什么扯他的衣服,藏他的书本,在他写的字上悄悄按手印,甚至把他晚上批改折子时果腹的点心挨个咬一口这种事……
    他居然都没因为这些事好好地揍过儿子!!!!
    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牛。
    小时候儿子背着我做小小的坏事,长大了儿子背着我要在京城掀起风雨还要我给他收拾烂摊子。
    康熙开始头疼。
    胤礽打着哈欠,在康熙怀里蹭蹭,闭上眼迷迷糊糊道:“反正有阿玛帮我和大哥收拾善后,对不对?”
    康熙咬牙切齿:“不对。”
    胤礽:“呼……呼……”金手指发动,小太子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康熙挼了两把儿子,发现儿子居然睡着了,只能也气呼呼地睡了。
    第二天,康熙认命地开始为儿子善后,让鄂伦岱赶紧滚回家,串联更多的纨绔子弟们来一起申请官学。
    “你要是写不出具体的纲领,就去读四书五经吧!”康熙怒斥,“你是佟家长房长子!再这样下去,朕会亲自找先生一对一教你!”
    鄂伦岱陪笑道:“皇上,息怒,息怒,臣这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康熙:“滚!”
    鄂伦岱当即躺到地上,还真想滚出去。
    康熙气得冲出去给了他两脚,让侍卫把他架着丢出乾清宫的大门。
    鄂伦岱回到家中后,佟国纲还在当值,没有回家。
    佟国纲的侍妾正指挥着下人们做些打扫,又召集了管家们训斥他们一些账务上的事。
    法海靠在母亲膝上,认真听着母亲管理家中事务。
    侍妾一边训斥下人,一边和法海讲解她为什么要如此做,法海可以从中学到些什么。
    鄂伦岱回家时,侍妾神色一僵,赶紧站起来,局促道:“大少爷回来了?奴婢马上让人送热水进大少爷院子。”
    已经快十岁的法海已经是思维敏捷的小大人。他听母亲自称“奴婢”,看向鄂伦岱的神情立刻充满敌意。
    鄂伦岱冷冷扫了侍妾和法海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侍妾松了一口气。
    法海不满道:“娘,阿玛说了,大哥该叫你庶母!”
    侍妾苦笑:“庶就是庶,哪有什么庶母。”
    满洲人不重嫡庶,武将家更是如此。
    别说满洲武将,前朝汉人的武将也有许多以侍妾、侧室当主母主持家中大小之事。
    跟随有名武将随军共同出战,在青史中留名的女性们,更几乎都是妾室。
    这有些是因为武将正妻需要在老家侍奉公婆,不能随军;有些是武将的红颜知己们地位较低,无法为正妻……总之他们都不是很在乎。
    有些文人家中,若是正妻去世,没有续娶,家中只有妾室,妾室有主人家的首肯,也能处理家中大小事,仿若宗妇。
    可能会有人有微词,但只要当家男人愿意,其他人也就在背后嚼舌根,不会当面指出。
    古时书本上的规矩写得头头是道,但现实中真的按照规矩做的人可不多,所以守规矩的人才会被人称赞。
    若是因为“怀念正妻,不肯续娶”这种事,侧室侍妾管理家务,当家的男人还会被人称一句“深情”。
    佟国纲便是如此。
    他和正妻感情不错,只有一个侍妾有儿子。正妻去世之后,他不愿意续娶。在大儿子娶媳妇之前,家里大小事务当然交给侍妾。
    不然,难道他自己去做?
    理是这个理。但佟国纲甩手掌柜当得太过火,家中之事全交给侍妾,包括两个嫡子。
    可他忙于政务不是吗?孩子的事不交给后院女人,难道他自己带?而且他又不是没关心鄂伦岱的学习,是鄂伦岱自己不争气。
    佟家上下都认为佟国纲没错。
    外人听到佟国纲的遭遇都认为鄂伦岱无理取闹。
    其他人提起佟国纲家中这个为了嫡子们操劳,还被嫡子无视的侍妾都非常同情。
    所有人都不明白,鄂伦岱衣食无忧,他究竟在闹什么。
    他也懒得解释,解释也没人理解。
    鄂伦岱知道这一切都是佟国纲的错,和侍妾关系不大。没有这个侍妾,还会有其他侍妾。佟国纲仍旧会忽视他和夸岱,仍旧会和其他女人与那个女人的孩子和乐融融,看不到在角落里的他和弟弟。
    所以,只要侍妾不在他面前端长辈的架子,鄂伦岱便只是无视她,不会故意针对她。他的性格也让他不会欺负女人。
    鄂伦岱回家洗澡换衣服后,就去了夸岱的院子。
    夸岱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少,但都有些懒散。直到看到鄂伦岱来了,忙打起精神赶紧干活。
    鄂伦岱盯了他们一会儿,盯得他们冷汗直冒之后,才去书房找夸岱。
    夸岱正拿着一本书愁眉不展。
    鄂伦岱拉了张椅子,在夸岱身旁坐下:“看不懂?去找佟国纲,让他教你。”
    夸岱赶紧道:“大哥,可别直呼阿玛姓名,他又会揍你。你被皇上责罚,他本来就很生气。”
    “哦。”鄂伦岱懒洋洋道,“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去问佟国纲阿玛。”
    听鄂伦岱阴阳怪气,夸岱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件事,免得鄂伦岱说出更过分的话。
    “哥,我是不是很笨?”夸岱没有回答,他沮丧道,“我只比法海小几月,和他同时启蒙,同一个老师,读同样的书,我学的总是比他慢。”
    鄂伦岱道:“你不是笨。他有个饱读诗书的娘给他开小灶。我俩没娘,看不懂的地方找老师和佟国纲问,他们就会说咱们愚钝,不如法海,咱们受不了这口气,干脆不问了。”
    鄂伦岱两只脚翘书桌上放着:“佟国纲已经说过了,你有不懂的尽管问他,他不会再拿你和法海比较。”
    夸岱苦笑:“话不说出来,我就感觉不到吗?”
    鄂伦岱翻白眼。
    怎么可能感觉不到?额娘在的时候,每日都会细细告诉佟国纲自己看了什么书,做了什么事。即使很少见面,他们父子感情依旧很好。
    没了额娘,他和夸岱与佟国纲的交流就只有每日询问功课。若功课答不上来,那就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
    佟国纲被他闹过之后,虽然不再和夸岱说夸岱不如法海的话。但那不满的神情,夸岱又不是眼瞎。
    “不想问就算了。皇上要给八旗子弟建个官学,以后咱们去官学。”鄂伦岱道,“那些诗词歌赋经史子集,我们满人本来就不耐烦学,要学就学些有实在用处的。官学里要学的东西很多,你肯定能找到比法海强的。你算术就很强。”
    夸岱垂着脑袋道:“算术又没用。”
    鄂伦岱道:“当官要计算钱粮户籍,为将要计算粮草兵数,算术怎么不比之乎者也有用?你有什么地方不懂,给我看。”
    夸岱忙把书本递给鄂伦岱,告诉鄂伦岱自己读不懂的地方。
    鄂伦岱以前的底子还在,夸岱学的东西他学过,稍稍回忆便记了起来。
    他脚仍旧翘在桌上一抖一抖,仿佛地痞流氓,口中居然能把圣贤文章解释得头头是道,直白浅显,夸岱一听就全明白了。
    不到十岁的孩童眼中闪烁着对兄长的崇拜。他趴在鄂伦岱肩膀上,小声和兄长一问一答,原本木讷早熟的脸庞上多了几分孩童的灵动。
    胤礽抛弃既要抄书又要上课的大阿哥,带着只几日不见就黏人得不行的三弟弟,来找鄂伦岱商量下一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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