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钱上来说,她可亏大了,但从容貌上来说,她甚至占了便宜。
    栾昇没想那么多,他在遇见孟岚之前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此刻明明白白写满了愉悦。
    在盖着盖头的新娘子被背上轿子之后,他在前面骑马行着,孟岚在轿子里跟着。随轿行的路也仿佛不再是路,而是一片片云朵,马蹄下的每一步,都像走在云端。
    只是这云实在有些宽广,好不容易绕完了半城,回到了孟府,出轿小娘迎着新娘子出了轿,喜娘又堆着笑上前来,扶着新娘子走到了喜堂右侧。
    站在喜堂左侧的栾昇压下急切的心思,同孟岚一起,遵循着赞礼者的赞礼声跪拜先祖。待那句期待已久的“礼毕,退班,送入洞房”响起后,栾昇长出了一口气,执着彩球绸带,牢牢地盯着绸带另一端的人,引她入了洞房。
    “你们留在这干嘛?”栾昇奇怪,洞房之后怎么还有福全妇人和喜娘留在新房中?不该让新婚夫妻两人独处吗?
    呆子。孟岚没忍住,在盖头下翻了个白眼。
    福全妇人和喜娘对视一眼,笑皱了脸,打趣道:“新郎官怎么这么着急,离我们走还早着呢!”
    福全妇人拿来一根小巧玲珑的秤杆,递给栾昇,提醒道:“新郎官,掀盖头啊,这便是称心如意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用秤杆轻轻掀开盖头的一角,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动人的粉腮含羞带怯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新郎实在把新娘子盯的太久了,福全妇人都看不下去了,笑着催促:“新郎官快点坐下来,站着怎么喝合卺酒!”
    栾昇闻言坐到了撒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上,不过凤眼还是没有孟岚脸上移开。
    孟岚被他看得羞臊不已,趁福全妇人转身端酒的功夫瞪了他一眼,想让他收敛一些。
    红烛的映衬下,她那一眼实在娇媚太过,毫无威慑之力,反而让栾昇这个愣头青酥软了半边身子。
    待喝完合卺酒,福全妇人又给孟岚端来几只没煮熟的饺子,笑着问她道:“生不生。”
    孟岚咬了一小口,面上红云更甚,垂眸道:“生。”
    福全妇人准备将剩下的饺子端走,见栾昇还坐在喜床上不动,笑他:“新郎官,您快出去吧,外面的客人还等您招待呢,招待完才能回来看新娘子。”
    怎么这么麻烦。栾昇满心不乐意,不过大喜的日子,还是得按着规矩来。
    他只得按捺下自己焦躁的情绪,大步出了房门。刚出去又停下步子,转身望着孟岚,用带着几分克制的沙哑声音道:“等我回来。”看她点了头后,才又朝外走了。
    福全妇人和喜娘都是过来人了,岂能有不懂这般情态的?于是笑得颇有深意,伸手将床铺上的东西收拾了,各自向孟岚讨了个红封,福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给她关上了房门。
    孟岚独自坐在喜床上有些饥饿,想着外面宾客不少,栾昇估计回来的晚,便自顾自地想去堂案上找些吃的来。
    谁知那堂案上东西摆的满满当当,却全部都是花生果脯一类的,没有她喜欢的食物。
    正无奈时,桂圆悄悄推了房门进来,递给她两盘酸奶酪子,上面还撒了些葡萄做的果酱,是她最爱搭着来的方式。
    桂圆嘿嘿一笑:“这是姑爷专门吩咐我给您带来的呢,他猜您一准饿了,提前让厨房备好的。”
    孟岚心中一软,嘴上却嗔她道:“你先前还觉得他不好呢,如今倒是一口一个姑爷叫得干脆。”
    桂圆差点发誓:“我从没觉得姑爷不好过,只是觉得他有些想法和咱们不太一样。”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您才是变化最大的人吧,如今把姑爷放在您心尖子上了。”
    说完便朝孟岚做了个鬼脸,轻手轻脚地溜走了。
    孟岚口中正吃着酸奶酪子,追不了她,心中羞恼,暗暗想着一定要找个时间,把这越来越放肆的小妮子收拾一顿。
    一口气吃完两盘酪子,腹中饥饿顿消,孟岚有些乏了,估摸着时间还早,便卸了凤冠,准备在喜床上歇一歇。许是太过乏累,一歪身子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被面上的潮意折腾醒了。
    穿着大红婚服的俊美男子浑身酒意,一双极美的凤眼中满是迷离,唇瓣毫无章法的在她敷了一层薄粉的脸颊上乱蹭,舌尖也随着唇瓣的所到之处不安分起来,弄得孟岚面上处处生潮。
    这傻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粉进去!
    孟岚无法,只得起身来,将那张俊颜用双手捧住,正色道:“盛峦,你认得我是谁吗?”
    栾昇迷离的眼神找不准焦距,只看两片粉色的花瓣紧紧挨着,在眼前一张一合。嘴角微勾,又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薄唇衔住了那两片上下纷飞的花瓣。
    孟岚脑袋“轰”地一声,呆愣住了。
    这是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在男方酒醉的境况下。
    栾昇的身旁之前从未有过女子,尽管如此,他还是在酒醉的情况下无师自通,用柔软的舌尖做武器,撬开了两片花瓣中紧紧护住内室的雪白城墙,去追逐被层层保护住的那一块润泽的绵软。
    可惜那块绵软总是躲避着他,滑溜溜地捉不到。栾昇抓不到它有些生气,急急地在整个弥漫着芬芳的潮湿内室里搜寻起来。
    忽地,他迷离的眼睛一亮,那东躲西藏的小东西,总算被他抓到了!
    第28章 过生辰   栾昇得偿所愿,亲自给孟岚过生……
    软绵绵的, 带着春天的潮湿和夏天的灼热,比儿时在宫中吃得上等糕点还要甜蜜许多,他好想一口把这灵巧的小东西吞进腹中, 却怎么也不得其法。
    孟岚“呜呜”的发出声来, 被这兽儿般的野蛮行径逼得无法呼吸, 只能用一双小小的粉拳在压住她的男人身上乱捶。
    可酒醉的人气力极大, 怎么会感觉到这一点挠痒痒似的捶打?
    栾昇久久吞不进去那块香肉,也不愿放弃, 一个劲地发狠,硬生生地把它从一排贝齿中勾了出来,离开了那两片粉色的花瓣, 滑落到了他的唇间。
    孟岚被吻得眼角殷红, 圆圆的杏眼水光潋滟,竟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精心盘过的发髻也散乱了,有几缕青丝垂下, 落在她潮红的面颊上,衬得她整个人如同正在烧制的白瓷,脆弱易碎,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栾昇再不清醒, 也被眼前的美景摄住了心魄,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唇间的小奴隶,打算去舔舐上方那含着水珠的黑水晶。
    孟岚好不容易才呼吸到新鲜空气, 见他又要迷迷糊糊地压过来, 赶忙避开他跳下床。
    栾昇突然间失去了目标,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床头,一下子磕醒了他。
    “果然是个呆子。”孟岚啐了一口, 又心疼他刀削斧刻的俊颜上白白添了一块红肿,准备去叫桂圆拿冰来敷时却被男人拉住了皓腕。
    “别走。”他的声音喑哑,不知怎地,听着这声音,孟岚全身都发起烧来。
    她停了步子道:“不走。”
    栾昇坐在床边,猛地拉了一下她,将这摄人心魄的美人抱在了怀里。
    将落未落的泪珠挂在眼睫上,和平时瞪他时刁蛮的模样大相径庭。栾昇不由得轻笑出声,一边用薄唇吻去那带着淡淡咸意的泪珠,一边低声笑道:“老天还是眷顾我,给我送来了这么一件好宝贝。”
    怎么能这么逗人喜欢呢?初时只觉得她人傻钱多,后来发现她精灵古怪,而如今终于发现,她就是一只吞吃他骨血的妖精,一颦一笑都能让他血脉偾张,恨不得随时随地都和她黏在一起。
    还好那信物是在孟家,还好他先遇见了她,还好他答应了入赘。
    若是这妖精与别的男子成亲亲密,他哪怕重登大宝也必然做不了明君,定要将她抢来禁锢在自己身边。
    孟岚怎么也想不到,这日日吃软饭的男人竟然还敢偷偷幻想禁锢她自由、翻身做主人的一天。
    她哼了一声,声音里还含着动情后的绵软,但说的话就不是那么中听了:“老天一点都不眷顾我,给我脑门上砸了一只吞金兽。”
    栾昇开怀大笑,笑了许久后用额头蹭她的粉颊,柔声道:“那你想不想要一只小吞金兽。”
    “谁想要......”孟岚正要拒绝,就看到他别有深意的表情,这才反应了过来,原就满布红云的脸颊又红了三分,小声训他:“你给我清醒点,你是入赘的女婿,我的孩儿怎么能和你一样是吞金兽呢,明明应该是小财神爷。”
    栾昇笑道:“那我还是更喜欢一位和我的财神娘娘一般模样的小财神娘娘。”
    孟岚嘟囔道:“我的孩儿,自然是我说了算,才不要你来指手画脚。”
    栾昇不再言语。
    红烛的火焰跳得欢快,燃烧着焰心下的烛油,直到烛泪滴尽,又到天色初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屋内,映在她绯红一片的粉腮上,貌美的小娘子也不觉得这阳光刺眼,反而觉得是来拯救她的光辉。她艰难地道:“我......好困。”那人才终于放过了她,伸出长臂将这似玉的美人搂入怀中,安抚地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道:“睡吧睡吧,辛苦我的财神娘娘了。”
    理所当然地,孟岚一口气睡到了下午,要不是腹中实在饥饿太过,她甚至都不愿意离开床铺。
    她浑身酸痛,难受的感觉与昨晚的快乐对比鲜明,瞧着桂圆荔枝偷笑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悲愤,这个该死的盛峦!平时懒懒散散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竟然如此沉迷此事!哎呦,真是苦了她的老腰了。
    新房就是她原先住着的西厢房,只是现下多了一个主人。
    新来的房子主人看她挣扎着要从床铺上爬起来,急忙上前扶住她,责怪道:“不舒服就不要起来,你看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和只小鹌鹑一样。”
    孟岚怒:“谁是罪魁祸首!你说!我这么惨是因为谁!”
    罪魁祸首理亏地摸摸鼻子,认命地帮她侧过身子坐起来。
    孟岚想想就心塞:“这可是成亲的第二日,我连给爹娘奉茶都没去,别人该怎么看我。天啊,除了我爹我娘我祖母,我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这可让我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栾昇一脸无所谓:“你是岳父岳母生的,他们还能笑话你不成,要是今日你早早起身去奉茶了,他们才应该担心呢。”
    孟岚瞪了一眼这不知羞的浑人,却不知那瞪人的俏丽模样落在栾昇眼里,只让他想起昨夜的种种愉悦,除了令他心口酥麻一片,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才是新婿啊,早晨你睡着时,我已经去给爹娘奉过茶了,娘也带我去见了祖母。”
    完了!爹娘也就罢了,祖母也知道她没能起来,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孟岚哀叹一声,朝栾昇生气道:“今日还是我十八岁的生辰,都怪你,我连生辰也没能过。”
    栾昇轻笑,应和道:“都怪我,我给你赔礼好不好?今日不是还没有过完,我来给你过生辰。”
    这人转性了?怎么成了亲就温柔了这许多?他到底有几种面孔?
    孟岚狐疑地望着他:“你没被什么东西附身吧?怎么怪怪的?”
    栾昇无奈:“哪里怪了?”
    “怪奇怪的。”
    “......”栾昇不理她,自顾自地给她穿上外衫,又俯下身子,把那小巧玲珑的玉足握在掌心,给她穿上绣鞋。
    扶着金尊玉贵的财神娘娘起身时,娘娘不知道又扯到了哪里,小脸难受地皱在一起,看得栾昇心也皱在了一起。
    他二话不说,把娘娘打横抱起,吩咐桂圆把饭菜端到内室的堂案上来,他来伺候娘娘吃饭。
    “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快将我放下。”
    “谁说有手有脚就不能被伺候了?”栾昇悠悠在堂案前坐下,把她揽在怀中。
    孟岚见实在左右不了这人的决定,只得羞臊的将脸颊埋进他外衫的衣襟里,假装自己看不到努力压抑着笑容的荔枝。
    栾昇看她这模样,更像小鹌鹑了,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她红彤彤的脸蛋。
    孟岚连瞪他的欲望都没了,只想假装自己不存在,没人看得见她。
    孟夫人想着女儿已经成亲与女婿住在一起了,天天来东厢房的小灶上用膳也不方便,于是在亲迎前就给她的西厢房添了个小厨房,拨了两个手脚麻利、手艺不错的厨娘过来,负责女儿女婿的膳食。
    因为孟岚白日里没起来,小厨房就一直没断火,不一会儿桂圆就端了几个清淡的菜蔬进来了,还有一碗煨的乳白的鱼汤。
    因她一天没吃饭,栾昇怕她吃得太急胃疼,就先执了勺子,打算先喂她喝点鱼汤。
    谁知怎么劝说,孟岚就是不肯把脸从他衣襟里拿出来。
    栾昇无法,只得先把凑在屋里看热闹的桂圆荔枝赶走,才又在她耳边低声哄道:“没人看了,小鹌鹑能从窝里钻出来了吗?”
    孟岚咬着唇,猛的把头拿出来,鼓着脸气道:“谁是鹌鹑?你才是鹌鹑!我自己吃!不要你喂我!”
    说着就要来抢盛了饭的小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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