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与轻烟楼打擂台,沈琼英也想出了新花样,她打算于近日举办蟹会。
    沈琼英请来叶芜商议:“秋日的蟹最肥美,我打算在十月末、十一月初组织三场蟹会,每次邀请二十人参加,九日一会。你看如何?”
    叶芜笑问:“这倒有趣,你打算请些什么人?”
    沈琼英笃定道:“这第一场,自然是要请金陵的仕宦大族,第二场,我打算请金陵的文人墨客,蟹会的菜肴若能得到这些人品题,定然会风靡整个金陵。至于这第三场嘛,是回馈老顾客的,价格亦可以优惠,他们也是醉仙楼的活招牌。”
    叶芜沉吟道:“你这想的已经很周全了。那蟹会的菜肴呢?若只是吃蟹,会不会太单调了点?”
    沈琼英笑道:“自然还会搭配一些小菜,但绝不能抢了蟹的风头。馔无珍馐,但取家常新鲜而已。与会众人食蟹之余,还可以把酒论文,分题赌韵。这不是很风雅的事吗?”
    叶芜笑了:“这个法子倒是很新奇,可以一试。”
    沈琼英笑道:“轻烟楼推出八宝肉圆、八宝豆腐等新菜,是以繁复取胜,而我组织蟹会,是以简约取胜。螃蟹不用加任何调料而五味俱全,蒸而食之,才能不失真味。其实这世上新鲜独特的的食材,原也不需要太复杂的调味,配料太多失去本真,倒显得喧宾夺主了。”
    对于饮食一道,沈琼英总是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叶芜好奇问道:“有道是食蟹之后百味淡,你打算做哪些配菜呢?”
    沈琼英思索着笑道:“蟹羹是肯定要有的,原汤化原食嘛。其他的嘛,无非搭配一些冷荤和蔬菜,叶姐姐有什么建议吗?”
    “笋肯定是要有的。”叶芜平日对饮馔亦颇有心得,此时也帮着出主意:“既然是蟹会,就应该突出当季食材,如今天目笋、杭州笋大量上市,价钱又不高,正堪与螃蟹搭配。”
    “那就来一个道煨三笋吧。”沈琼英随即道:“秋天的菱角长得正好,我可以做一道甜品煨鲜菱,也是应季之物。”
    “甚好。”叶芜笑道:“至于冷荤嘛,就上些板鸭、风鸡,也就够了。”
    二人谈笑间便把蟹会的菜品定下来,由谢临出门邀请诸位宾客,等到蟹会那日,沈琼英亲自下厨准备菜肴。
    所谓煨三笋,即天目笋、杭州笋和本地的冬笋。做法亦不难,笋切成滚刀块后,放入淡盐水中煮熟去掉涩味,然后放入事先熬好的鸡汤中,加少许火肉提鲜,再煨熟即可。
    秋天的菱角正当季,沈琼英选的是刚刚从水塘的摘下的小菱角,放入盐水中浸泡一会儿,剥去褐色的外壳,便露出里面白嫩嫩脆生的肉,菱角可以生食,她随手就放入口中一个,清甜脆嫩,水气很大。
    一旁帮厨的春兰也忍不住吃了一个,新鲜菱角带着草木的清香,爽脆可口,不由赞道:“这菱角真新鲜。”
    在这个季节,新栗与白果也下来了,去壳后放入糖水中与菱角同煮,待软烂后,这道甜品便做好了。
    接下来,沈琼英取来几只鲜活的螃蟹放入笼屉蒸熟,等到螃蟹稍凉后,她便和春兰坐下来一起拆蟹肉蟹黄。蟹肉的鲜味很快飘到鼻子里,春兰看着那莹白的蟹肉、金黄半固态的蟹膏,不由赞道:“这回的螃蟹可真肥。”
    闻到这个味道,沈琼英也有些饿了,不过她比春兰能撑得住。她将刚才蒸螃蟹的水取出适量倒入大锅中,放入蟹肉、蟹膏、加入少许笋丝和姜丝熬煮,待到汤熟三滚,再加入少许水淀粉勾芡,蟹汤很快变得晶莹而浓稠,加入少许盐调味,便可以出锅了。
    春兰在一旁好奇问道:“这样就好了吗?不用加胡椒粉,也不用加鸡丝、火腿丝和海参丁吗?”
    沈琼英笑着解释:“蟹本身是至味,只需稍加佐料突出其鲜即可,若用鸡丝、火腿、海参,徒夺其味而惹其腥恶,这便是画蛇添足了。”
    春兰听得似懂非懂,那一厢厨役已经把板鸭、风鸡等熟食切好,随时可以上桌了。
    今晚的蟹宴设在醉仙楼西楼,地方极轩阔,摆了两大桌席,每一席旁设两张描金高几,一张摆着香炉、香盒、箸瓶三事,焚以爪哇国进贡的黄熟香,另一张上放着各色茶具,另设一竹炉预备着煽风煮茶。更引人瞩目的是室内角落皆摆满了各色菊花,其中不乏紫龙卧雪、绿水秋波、龙爪、玄墨等名贵品种。
    韩沐是一贯附庸风雅,来到醉仙楼便赞道:“这次蟹宴布置得很好,想得也周到,沈掌柜真是玲珑心思。”
    与韩沐同席的蒋御史亦附和道:“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这菊花与螃蟹布置得应景,当浮一大白。”
    沈琼英忙笑道:“馔无珍馐,皆是些应季小菜,大家不必客气,今日开怀放饮,定当一醉方休。”
    入场之后一直沉默的顾希言此时开口道:“我等事先商议过了,也不能白吃沈掌柜这桌席。这五两纹银权做酒资吧。”
    一旁的侍从默默递上银两,沈琼英愣了一下,示意春兰收下,又笑道:“妾晓得,各位老爷廉洁奉公,于民一向秋毫无取,今日肯赏脸参加宴会,无非是为醉仙楼捧个人场罢了。妾真是既敬佩又感激。”
    坐在首席的谢通政笑了:“沈掌柜这话是了,醉仙楼也算是金陵酒楼的招牌,每年纳税亦不少,官府自然是支持的。来吧,闲话少说,我们开席吧。”
    在座的要属谢通政官位最尊,既然开口,席上众人便开始饮酒酬酢,一时间宴开芙蓉,酒媚华灯,热闹非常。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沈琼英自然是没资格与他们同席的,只是出面敬了一轮酒,便退下了,她酒量本狭,此时脸便有些红,脚步亦有些绵软。
    离开西楼时,沈琼英不经意撇向席间一眼,见顾希言正与韩沐低声谈着什么。顾希言身形高大,在一众宾客中格外显眼。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眉眼不似平常般冷峻,倒多了几分柔和,衬着玉色的夹袍,愈发显的儒雅风流,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沈琼英突然发现,相比少年时,他的五官更有棱角,也更俊朗了些,她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忙调转视线走了出去。
    韩沐在席上埋头吃蟹,他选的是六两左右满黄的母蟹,腹部已经高高鼓起来,掀开蟹壳,金灿灿的蟹黄便映入眼帘,蘸上姜醋轻轻吸一口,蟹黄仿佛醒了过来,一粒粒在舌尖跳舞,沙沙绵绵的质感配上鲜美的滋味,实在勾魂摄魄;更要命的那液态的蟹膏,肥美腴润赛过八珍,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韩沐吃完蟹黄,意犹未尽地开始吃蟹脚,因那只螃蟹极肥大,连脚上的肉都很丰盈,嫩如白玉一般,入口有干贝的滋味。韩沐不由叹道:“这螃蟹着实美味。”又低声对顾希言道:“伯约,沈掌柜可真不是一般人,既做得一手好菜,又极有胆色。她涉嫌张侍郎一案,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敢请我们来赴宴,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对外示以镇定吗?”
    顾希言手中的公蟹个头更大,掀开蟹盖便看见如羊脂玉一般的蟹膏,轻轻咬下去,质感极粘稠,咸鲜丰腴的味道在舌尖萦绕,细细品来又别有一番鲜甜。公蟹的肉极肥,油汪汪也沾染了蟹膏,吃起来特别过瘾。
    顾希言吃相虽然优雅,但吃蟹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一会儿功夫便将公蟹腹部剩余的肉拆出来,只剩下一对像小拳头一样大的蟹螯。这时才低声答复韩沐道:“沈掌柜既然要宴请官场之人,却单单不请负责张侍郎一案的你我,不更显得心里有鬼吗?”
    韩沐低笑道:“是了,我们今天来,也是见招拆招。”
    顾希言眉头微皱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蒋御史举杯对顾希言笑道:“顾府丞任职地方素有政声,蒋某一向久仰。如今在金陵任职也有两个月了吧?近日忙于张侍郎一案真是辛苦了,蒋某敬顾府丞一杯。”
    “下官愧不敢当。”顾希言并不推拒,一口饮毕杯中酒,一旁的侍从将酒杯重新斟满后,他举起酒杯起身笑对蒋御史、谢通政道:“下官在金陵任二尹,全凭二位长官信任支持。便是张侍郎一案,日后也少不了要请教二位长官。下官回敬二位长官一杯。”
    沈琼英在后堂也摆了一桌酒菜,请叶芜、春兰并店内的掌事伙计来坐,这里的气氛相较西楼就轻松多了。只一会儿功夫,席面中间那两盘蒸蟹便吃光了。沈琼英一人吃了两团一尖,大呼过瘾。又开始喝蟹羹,原汁原味全是蟹的香气,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下来。
    叶芜却很中意那道煨三笋,笋块在炖煮中褪掉了涩味,又默默吸收了汤汁,吃起来爽脆滑润,更好喝的是那乳白色的汤,笋的清香与肉的油香全都溶解在汤里,入口清鲜无比。
    叶芜吃毕主菜,又把目光投向手边那碗煨鲜菱,舀一勺送入口中,煮熟的菱角绵软清甜,栗子软软糯糯,而白果清香微涩,让这道甜品口感更清爽,今天的蟹宴以蒸蟹为始,以煨鲜菱收尾,也算是圆满。
    沈琼英却顾不上吃甜品了,许是螃蟹寒凉,喝了蟹羹后,她便觉得有些腹痛,只是面上丝毫不显,回到西楼送走一众宾客后,方让春兰烫了一壶绍兴烧酒缓解腹痛。
    西楼那边的宾客皆已散尽,顾希言也跟着韩沐离开,刚刚走到聚宝门附近,顾希言突然又停下脚步对韩沐道:“季安先回去,我想起一事要问沈掌柜。”
    第18章 牛乳粥
    顾希言折回醉仙楼西楼,发现沈琼英并不在那里,问了店里的伙计,方知她去了后堂。
    顾希言信步来到后堂,却见沈琼英轻轻捂着肚子,正在默默喝一杯烧酒。他眉头微皱:“不是告诉过你,腹痛不要喝烧酒吗?”
    少时沈琼英最爱吃蟹,秋季螃蟹大量上市的时候,沈家的餐桌上每天都少不了它的身影,她有时贪吃便会腹痛。听说烧酒驱寒,有时吃了螃蟹后,她便会喝一些烧酒。顾希言却对沈琼英这种做法不以为然,他认为饮酒伤身,每每会劝阻。
    顾希言此话一出口,二人皆愣住了。一旁的春兰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问道:“姐姐让我烫烧酒,是因为腹痛的缘故吗?我还以为姐姐就是想喝了呢。”
    沈琼英无奈道:“大概是螃蟹吃多的缘故,肚子稍有点疼,无甚大事。”
    “哎呀。”春兰忙道:“姐姐那里不舒服要告诉我呀,饮酒伤身,我去给姐姐熬点姜茶去。”
    “不必熬姜茶了。”顾希言突然发话道:“你给她煮一点牛乳粥吧。”
    沈琼英看了顾希言一眼,心中似有无限感慨。当年母亲谢小鸾最宠自己,自己偶尔不舒服没食欲,母亲都会亲自下厨煮牛乳粥。
    春兰也诧异地看了顾希言一眼,又见沈琼英并无异议,便乖乖退下煮粥了。
    醉仙楼煮粥用的是一口有盖有柄的薄铫,保温又不漏气。米选用新下来的余杭粳米,粒粒晶莹剔透。春兰将粳米淘洗净,薄铫中加水适量,用小火慢慢熬粥,中途不添水,也不搅和,至米汁粘稠,再将鲜牛乳放入粥中,等到再次煮沸,加入白糖调匀,洒上几粒枸杞,牛乳粥便做好了。
    春兰把牛乳粥端到沈琼英面前,她的眼睛立即亮起来。粥色乳白,上面飘着一粒粒红色的枸杞,看上去卖相很好。用鼻子一吸,便闻到了阵阵奶香与甜香,实在诱人食欲。
    沈琼英顾不得许多,忙舀了一勺粥品尝,质地粘稠,但颗颗米粒是完整的,当真香滑适口。粥是滚烫的,入口有浓郁的米香,亦有牛乳的醇香,清甜不腻,喝下去肚子舒服极了。
    这是她熟悉的味道,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她父母双全,还是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少女,便是闯下天大的祸来,也会有人担着,那真是她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是人终究会经历变故,终究会长大的啊。想到这里,沈琼英的眼圈微红,她不愿外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便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喝粥。只是喝到后来,便有了苦涩的味道。
    默默无言喝完粥后,沈琼英才发现顾希言正在看着她。
    沈琼英心里一慌,埋怨自己光顾着喝粥了,忙起身道:“今日失礼了,这粥很好喝,顾府丞要不要来一碗?”
    “不必。”顾希言淡淡道。
    沈琼英忙又问:“顾府丞此番折返回来,是有话要问我吗?”
    “忽然想起一事要请教沈掌柜。”顾希言的眼光扫向一旁的春兰。
    春兰立即会意,忙道:“那顾府丞和姐姐聊,婢子先退下了。”
    春兰走开后,顾希言且不问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感慨道:“我记得益儿当初也很爱喝牛乳粥的。”
    沈琼英愣了一下,神情便有些放松:“没错,他一生病,就闹着让我给他煮牛乳粥。有次你生病了,我也给你煮过一次,他很是嫉妒,当天都不想理我呢。”
    顾希言露出微笑:“他那时老是抱怨你偏心,觉得你有了好玩具、好吃食,都先想着我,其实是他有时赶得不巧罢了。就比如说有次你做了樱桃酪,他一个人吃了两碗,还把我的那份也抢去了,最后闹得肚子疼,他就没话说了。”
    沈琼英笑了:“益儿小时候和我一样贪吃,他还想和我学做菜,可是父亲认为君子远庖厨,严禁他这样做。他当时还很是不平呢。”
    顾希言笑道:“这么看来,益儿小时候脾气是很倔。”
    “长大了也一样倔。”沈琼英叹道:“不过比小时候懂事多了。早知道他会不辞而别,今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当初应该对他再好一些的。”
    一时二人皆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沈琼英轻咳一声道:“还是说正事吧,你不是有话要问吗?”
    顾希言愣了一下,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低声道:“我忽然想起一事,张侍郎去世那晚离开醉仙楼时,可是身着玄色直裰?”
    沈琼英思索片刻道:“是的,我对此有印象。”
    顾希言随即问:“那直裰的上襟可有水迹?”
    “没有。”沈琼英愣了一下道:“张侍郎为人一向极修边幅,即使是酒后,衣袍也是整洁的,我并没有看到水迹。”
    顾希言眉头微锁,喃喃道:“这便奇怪了。”
    “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沈琼英还要再问,却见谢临径直走了进来。
    沈琼英忙起身迎接,笑问道:“谢表哥,你不是去扬州收租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临先向顾希言行了礼,才笑对沈琼英道:“放心不下醉仙楼的事,你这次蟹会效果如何?菜式受欢迎吗?”
    面对谢临,沈琼英是十分放松的,笃定笑道:“那自然是好的,谢通政、蒋御史等人都觉得蟹会办得很好,菜式简约美味又不奢华,约好了明年还要来呢。下次的蟹会定在十一月初一,专门邀请金陵的文人墨客,届时还要劳烦谢表哥出面去请了。”
    谢临笑了:“这自然不用你说,包在我身上好了,想我谢某人别的不好说,在金陵的人缘还是很好的,我亲自去请,他们总得给我个面子。”
    沈琼英笑道:“谢表哥做事我最放心了。对了,你在扬州那块地,今年收成怎样?”
    谢临随口道:“今年从八月里一直涝,年成不大好,只收上来三千两银子,比去年是差些。不过你放心,醉仙楼的资金是有保障的。”
    沈琼英感激地看了谢临一眼,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一旁的顾希言沉声道:“二位有事先聊,顾某告辞。”
    沈琼英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与谢临聊天,把顾希言晾在了一边,忙招呼道:“顾府丞还有别的话要问吗?不然喝杯茶再走吧。”
    “不必。”顾希言淡淡道。
    谢临看了顾希言一眼,笑笑道:“如此,顾府丞慢走不送。”
    顾希言走后,谢临面色微沉问:“顾府丞怎么来了?他这一阵子来得太勤了。”
    “他有话要问我。”沈琼英向他复述了一遍,谢临沉思了一会儿道:“一时半会儿还摸不出他的用意。以后官府来人,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我去和他们周旋。上次我嘱咐过你的,千万别忘了。”
    沈琼英忙解释道:“这不正巧赶上谢表哥去扬州了嘛。再说顾府丞是正派人,我清清白白的,他也不会冤枉无辜的。”
    谢临眉头紧皱:“英英,我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今非昔比,物是人非。我知道你少时与他熟识,可如今你们身份、立场都不同了。遇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啊。他现在已经不是故人了,他代表的是应天府。你还是太年轻,和官场之人打交道少,不明白里面水有多深。金陵官场官官相护,出了事只会拿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顶缸,远的不说,我父亲当年的经历,你难道忘了吗?”
    谢临的父亲,也就是沈琼英的母舅谢兆,当初亦是扬州城有名的盐商,家资饶富。但当时新上任扬州府尹李用丰屡次提高盐税,但凡地方有土木工程,便强令谢兆等人捐款,后来朝廷在西北用兵,户部筹不来款项便分派给苏、杭、扬等富庶之地,李用丰又勒令谢兆带头捐款三万两。
    谢兆那几年盈利本来就少,家产日益消耗,但自古民不与官斗,他思前想后,还是忍痛捐了那笔银两,只是心中那股郁郁不平之气却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为此大病了一场,身体也大不如前。
    这也是谢临一直以来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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