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英与那厨役出了后厨向东一折,便来到蒋府的库房,那是一栋二层的小楼。管库的掌事听他二人说明原委,又验看了钥匙,因事出紧急,查了查账目对二人道:“二楼最西侧那间房子里面存放了鲍鱼,你们赶紧去取,快去快回。”
    二人依言上了二楼,厨役用钥匙打开房门,二人先后走进去,沈琼英走在后面,见那厨役随手关紧房门,心中涌上一阵异样的感觉,她偷偷将门推开留了一条缝。
    那厨役对沈琼英道:“不如沈掌柜去左边的架子上去找,我去右侧的架子上去找,你我二人分工,也会快一些。”
    沈琼英答应一声走到左侧架子旁,且不忙着找鲍鱼,她用余光留意到,那厨役正悄悄从右侧折过来,袖中寒光一闪,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向她颈部刺去。
    第25章 桂花酿小圆子+……
    沈琼英忙稳住心神向左一躲, 堪堪避过了这一刀,趁那厨役懊恼的功夫,她快速奔向门口,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冲到楼下高声对管库的掌事喊道:“刚才那人要刺杀我, 你赶紧叫人将他抓住。”
    管事大惊之下来不及说话, 却见那名厨役已经跟着下了楼, 刹那间已将那把匕首横在他胸前, 厉声喝道:“不许叫人, 否则我要了你的小命。”
    沈琼英侥幸逃脱, 一路跑到后厨附近方惊魂甫定, 鬓发也乱掉了,气喘得厉害,却正好赶上顾希言、韩沐从外花厅出来, 顾希言见到沈琼英这幅样子, 一把拉住她的手问:“怎么回事?”
    沈琼英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呼吸,向顾希言大致复述刚才的情形, 又提醒道:“那贼人也许还在库房附近, 要赶紧抓住他。”
    顾希言脱口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我无事。”看到顾希言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沈琼英愣了一下把手抽开道:“你们赶紧到现场看看吧。”
    顾希言深深看了沈琼英一眼,随即与韩沐一起向库房方向奔去。沈琼英放心不下,犹豫片刻也跟了过去。
    因今日寿宴蒋府人员甚多,沈琼英的喊声引来了不少人,那厨役无法躲开众人逃走,只好一直拿匕首胁迫管库的掌事,库房附近聚集了一群人, 早已经乱成了一片。
    顾希言与韩沐冲进人群,高声道:“应天府办案,众人速速回避。”
    顾希言神色冷峻,眼风扫过之处,众人皆纷纷避开,给他二人让出了一条路。
    韩沐、顾希言靠近那名厨役,他的眼神有些慌张:“你们两个不许进来,否则我就一刀捅死他。”
    说完,厨役收紧了匕首,管库的掌事脖颈之处已经淌出血来,早已经抖成了筛子。
    顾希言沉声道:“你清醒一点,向来都是杀人偿命。若你此刻放下匕首就缚,按律只需受杖刑。纵使你不怕死,也总要为自己的父母家人考虑吧。”
    那厨役闻言愣了一下,握着匕首的手也有些松懈,顾希言趁机向韩沐使了个颜色。韩沐父亲韩渠世袭勤忠伯,原是武将出身,他自小随父亲练过功夫的,趁厨役愣神的功夫,迅速上前一掌将他的匕首打掉。那厨役大惊之下抱住韩沐抢夺,又怎是韩沐的对手,不过三招两式就将他制服了。
    管库的掌事死里逃生,感激地向顾希言、韩沐二人连连叩首。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感叹顾希言随机应变,韩沐身手敏捷。正在这时,蒋府的管家李春匆匆走上前来,向顾希言、韩沐二人行礼毕,问道:“老爷听闻库房附近有人闹事,让小的来问一声。怎么连顾府丞、韩治中都惊动了”
    顾希言简单解释道:“这名厨役要刺杀沈掌柜,碰巧被我们赶上,现已经被制服。”
    李春愣了一下,转头对一旁的沈琼英道:“竟有此事,沈掌柜受惊了。即是如此,沈掌柜也不必在此继续当差了,我和管事的说一声,您直接去找他要酬银就行。”
    李春面色一变,又提高了声音对蒋府一众下人道:“你们闲着没事干吗?在这里看什么热闹,还不赶紧散开干活儿去!今天是老太太的大日子,若是出了一点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管家是这样疾言厉色,蒋府的下人霎时间做鸟兽散。李春又向顾希言、韩沐赔笑道:“让顾府丞、韩治中受累了。京城的贵客已经入席了,二位也请回去吧。”
    顾希言眉头微皱,出了这样的事,蒋御史居然只派一个管家来问一下就过去了,事后若无其事的举办寿宴,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沈琼英此时也没人继续掌厨的心情,找掌事的领了酬银,便回醉仙楼了。她心情完全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脚扭了,走动起来有些疼。
    当晚用完晚餐,沈琼英受了惊吓刚要早点休息,却见春兰匆匆进来道:“姐姐,顾府丞来了。”
    沈琼英梳洗后刚刚走进后堂,却听顾希言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敏锐,沈琼英解释道:“逃跑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不影响走动。”
    顾希言眉头微皱:“你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要和陌生人单独在一起了。”
    沈琼英勉强笑道:“是要小心了。我看韩治中身手挺好的,不然我找他学几招日常防身?”
    顾希言并不理会沈琼英的话,沉声道:“你若觉得受到威胁,我可以帮忙。”
    沈琼英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名厨役你们已经审讯过了吧,他为什么要害我?”
    顾希言解释道:“那名厨役名唤秦重,原是惠风楼的掌柜,说你用不正当的手段吸引客人,把惠风楼逼到绝境。他打探到你今日会去蒋府帮厨,所以就想法设法扮做厨役混了进去,原是想铤而走险报仇的。”
    沈琼英无奈一笑:“原来是他啊。我以前闻其名却没讲过面。我们醉仙楼每年冬天都会推出几款特价菜肴,还会向贫民免费提供热粥、热汤面,吸引了不少食客。惠风楼就开在醉仙楼附近,想必被抢了不少客人吧。这就是秦重所说的不正当手段了。”
    顾希言皱眉道:“秦重说,他们店里的伙计不少都被吸引到你那里去工作,惠风楼下个月就要关门了。”
    沈琼英冷笑道:“那是秦重经营不善,惠风楼一连几个月连伙计的薪酬都发不下来,而醉仙楼的伙计一个月工钱二两银子,包吃包住年底还有假期,伙计们有选择的自由,也难怪他们会跳槽来我这里。醉仙楼开业后向来都是正当竞争,并没有私下里用过龌龊的手段。开酒楼归根到底要凭实力说话,秦重技不如人,又不愿认赌服输,便出此下招,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他堂堂须眉男子,心胸竟然这么狭窄吗?”
    顾希言沉默片刻道:“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看来经营酒楼也并非易事。”
    沈琼英叹了口气道:“今天发生的事,用了不了多久便会在金陵传遍了,届时想必又是一场风波。”
    顾希言凝视沈琼英片刻,迟疑着开口问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有关张侍郎一案,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所以才没有告诉我全部事实。我知道你也不想隐瞒,你放心,说出来我也会帮助你的。”
    沈琼英扭头躲开顾希言的目光,半响叹了口气道:“这便是顾府丞今日来访的目的吧,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那样,只是在一起轻松的聊聊天呢?比如说,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顾希言愣了一下,自失一笑道:“在众人看来,我少年高第,而今不满三十岁便做了正四品的应天府丞,这日子应该不算差。不过私下里,也只是冷暖自知罢了。”
    沈琼英的语气带了几分感慨:“还记得当年你曾经说过,少年高第入职馆阁,镇日里寻章摘句并非所愿,倒是宁愿出任地方,为百姓做些实事。这个愿望,如今你实现了吗?”
    顾希言看向沈琼英的目光变得柔和:“或许,只实现了一半吧。我现在确实任职地方,能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但如今官场的风气你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凭我一人的力量一时也难以改变。”
    顾希言随即道:“其实我也一直想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我记得当年你也曾说过,你的志向便是在金陵开一座大酒楼,让金陵的士人百姓都喜欢吃你做的菜。如今身为醉仙楼掌柜,感想如何?”
    沈琼英笑笑道:“我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一半。能用心烹制菜肴,让食客吃的满意,这是我喜欢的。可作为醉仙楼的掌柜,操心的不只有后厨之事,还要学会与金陵一众权贵应酬,学会与人竞争,这是我不喜欢的。”
    她这不喜应酬的性子果然还没变。顾希言感慨道:“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我们走到今天能实现一半的愿望,已经算是难得了。”
    “你说的没错。”沈琼英笑笑道:“这世间难得圆满,能够有几分如愿,已是很幸运了。”
    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这时春兰走入后堂问道:“后厨刚刚做了桂花酿小圆子,姐姐要不要尝一尝?”
    沈琼英看了顾希言一眼道:“也好,给顾府丞也上一碗吧。”
    顾希言忙起身道:“不必,时候也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先告辞了。”
    沈琼英挽留道:“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吃了点心再走吧。”
    顾希言迟疑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桂花酿小圆子是金陵人常吃的甜点,做法很简单。糯米粉加热水和成成软硬适中的面团,再将面团搓成长条揪成小块,稍稍搓圆一点便成了糯米小圆子。将圆子下入煮开的水中,煮熟至圆子浮到水面上,捞出来倒入甜酒酿,砂糖调味,再倒一点刚才煮过圆子的汤,最后淋上糖桂花,撒上少许枸杞即可。
    春兰端上的这碗桂花酿小圆子卖相极好,一个一个莹白的小丸子飘在汤面上,配上嫩黄的糖桂花,鲜红的枸杞,香气直钻到人鼻子里。
    沈琼英且不吃圆子,先舀了口汤品尝,淡淡的酒香和馥郁的桂花香交织在一起,配上这清甜的味道,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有一枚小圆子顺着汤不知不觉间溜到了口中,她轻轻一抿,软糯香甜,还带着丝丝米香,原来这没有馅的小圆子也很诱人,是一种单纯朴素的美味。
    那一厢顾希言吃了半碗小圆子放下勺子,随口道:“这次的桂花酿小圆子,味道似乎比你儿时做的更甜了些。”
    沈琼英愣了一下道:“是这样吗,我怎么没觉出来?”
    一旁的春兰插言笑道:“姐姐觉察不出,但婢子却早就发现了,姐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吃甜点,是我嘱咐后厨多放些糖的。”
    顾希言暗自笑了笑,沈琼英从小便喜欢吃风消饼、脂油糕甜食,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格外嗜甜,照她的理论说,甜食能使人心情愉悦,便是发生了天大事,吃些甜食也就容易熬过了。
    这天晚上下起阵阵寒雨。沈琼英躺在榻上,断断续续听了半夜的铃檐响声,好容易朦胧睡去,却始终半梦半醒,依稀间看到父亲沈德清向她招手:“英英,上次你不是要给我做枣酪解酒,为父等了这许久,怎么还没等来你的孝敬呀?”
    沈琼英忙道:“这段时间忙着别的事,便混忘了,爹爹稍等,女儿这就去做。”
    沈琼英依稀记得,枣酪是一道很费功夫的甜品。她选了大个红枣一捧,加热水泡到涨大,煮熟之后去掉内核,再用小刀仔细刮去外皮。粳米预先泡上一晚,放入缸钵内用棒槌用力掏碎,一边捣一边加水,待到米浆浓稠,用纱布滤去渣滓,只留下纯浆备用。
    接下来,沈琼英拿出自己煮粥常用的小砂锅,将米浆、枣泥和少量核桃屑放入砂锅内小火煮,待到火开了几次,米香四溢时,加一点砂糖进去。便可以盛出来喝了。
    这种方法煮出来的枣酪颜色微紫,米香、枣香、核桃香交融在一起,闻上去就十分诱人,沈琼英忍不住尝了一口,粘软香甜,枣香四溢,真舍不得一下了咽到喉咙里去。她相信没有人会拒绝枣酪的味道。
    沈琼英提着这碗枣酪去找父亲,哪知卧房、书房、内外花厅并前厅都找遍了,也不见父亲的身影。她心急之下又去找母亲和弟弟,谁知若大的沈宅竟空无一人。她心里发慌,忍不住要哭出声来,忽听得窗外窸窸窣窣,分不清是雨声还是风声。沈琼英猛然惊醒,才发现是一场幻梦。
    外面的雨又下得紧了,屋顶树上一片潮声。初冬夜长,此时天尤未明,屋内十分昏暗,那雨声只顾淅淅沥沥响着,一点一滴合着凄凉的况味涌上心头。沈琼英的思绪又飞到十年前那个夏日。
    那一年沈琼英十七岁,顾希言十九岁。就在那年顾希言高中探花的消息传遍了金陵,沈府上下也都替他欢喜。可自从沈琼英发现父亲贩卖私盐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沈琼英清楚的记得那年初夏的一日,父母将她叫进卧房,父亲沈德清仔细看了看女儿的脸色,迟疑道:“你顾哥哥过几日便要回来了。”
    “真是太好了。”这是这段时间来沈琼英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她忍不住露出笑容。
    谢小鸾却重重叹了口气,看向女儿眼神也多了几分愧意:“英英,你对你顾哥哥,其实是有意的是吧?”
    沈琼英的脸一下子红了,期期艾艾不知说什么好。
    沈德清当即了然:“说来是为父对不起你。其实自顾少爷入府后,我见你二人年岁合适,脾气相投,顾少爷人品又好,便有了两家结亲的意思,你们要好我也乐见其成。只是现在为父的处境你也只知道的,顾沈两家怕是结不了亲了。”
    沈琼英的脸色当即变了:“爹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小鸾见女儿这样着实有些心疼,解释道:“如今沈顾两家身份不同,你顾哥哥高中探花春风得意,而我们沈家,你爹爹随时有可能被判罪,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娘也怕你嫁过去受委屈呀。”
    “顾哥哥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沈琼英此时也顾不上害羞了,随即反驳道:“他真心喜欢我,是不会介意两家的身份差距的。”
    沈德清看着女儿清澈诚挚的目光,深深叹了口气:“英英,为父活了这大半辈子,世事比你见得多,是不会害你的。此刻你们两情相悦,你嫁到顾家顾少爷自然不会嫌弃你,你杨姨因为和你娘是手帕交,也不会反对。可你想到今后没有?顾少爷如今是当朝探花,京中多的是权贵之家想与他结亲。为父若生意顺利,能够在仕途上给他资助也罢了,可如今已是朝不保夕,非但不能给顾少爷助力,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连累他。等过了几年,你们情义淡了,他会不会后悔,你杨姨又会怎样看待你,你真的明白吗?”
    谢小鸾见女儿只是怔怔的不说话,也在一旁劝道:“你爹爹说的对,我们只有你和你弟弟这一双儿女,满心满意都是为了你们。远的不说,你远房堂舅的事,你是知道的。他也是二十年前高中了榜眼,京中申阁老看上了他,想要招他为婿,可他却说自己在扬州与人早就定下了婚事,拒绝了申家的提亲。后来你堂舅母兄长犯事误杀了人,依律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家里很快便倒下来。扬州城众人皆笑话你堂舅择亲不慎,平白失去了申阁老这个靠山。直到现在,你堂舅依旧屈沉下僚,仕途丝毫不见起色。你堂舅母和你堂舅早就成了一对怨侣,前岁已经和离了。这便是前车之鉴啊。”
    沈琼英默默听着,只觉得心越来越沉,她理智上已经接受了父母的意见,可是情感上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哭着对谢小鸾道:“娘你胡说,顾哥哥不会这样。你们是故意吓我的。”
    说完便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又过了几天,沈琼英终于等到顾希言回金陵。旧日的同窗得知顾希言高中探花,有平日就与他交好的,亦有看他春风得意赶上前结交的,顾希言刚到沈府拜见了沈德清、谢小鸾两位长辈,连行李都没顾得上收拾,便被他们拉去来宾楼喝了半日的酒,回到沈府已经是后半夜了。
    顾希言心里惦记着沈琼英,也不顾夜深,一径到后院来寻她。
    沈琼英房中灯火犹明,依稀可以看见她那苗条的身影伏在案前,似是在写着什么,顾希言不由露出微笑,她也是因为想早些见到自己,所以迟迟不肯入睡吗?
    顾希言走上前去敲门:“英英,是我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面对朝思暮想的面庞,顾希言情难自禁,一把将沈琼英搂入怀中,低声道:“我们有半年没见面了,你想我不想?”
    沈琼英却没有顾希言预料的那般欣喜,她轻轻挣开他,低下头道:“顾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大的酒气,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顾希言还以为沈琼英怨自己回来晚了,忙解释道:“我是今日申时回府的,本想拜见了伯父伯母便来看你,谁知旧日同窗找上门来,硬要拉着我去喝酒,我实在推脱不开,只好去了。”
    顾希言见沈琼英低着头只是不说话,还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忙又哄道:“我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一定多抽出时间来陪你。好不好?”
    沈琼英这才抬起头勉强笑道:“谁又说你什么了。只是饮酒多了伤身,你以后注意些也就罢了。”
    顾希言这才放下心来,因喝了酒,身子也有些踉跄,便在一旁的玫瑰折枝椅子上坐下。
    顾希言初尝情滋味,又半年没见到沈琼英,便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京里是比金陵干冷许多,饮食也不大适应,好在有你亲手腌制的小菜可以一解乡愁。我一直盼着早些考完,便能早些见到你。我和娘做官船沿运河返回金陵,只觉得那船行的太慢。”
    许是有了酒,顾希言一改平日的冷静矜持,言语亦变得热烈而大胆,沈琼英笑了笑,忽又觉得心里涩涩的,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来。
    那一厢丫鬟已是端了一碗汤水过来,笑对沈琼英道:“婢子已经准备好了橘皮醒酒汤,姐姐让顾少爷用一些吧。”说完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橘皮醒酒汤使用橘皮、肉豆蔻、莲子和桂花熬制而成。不仅可以醒酒,还有开胃健脾之效,平日亦可以代茶饮。
    顾希言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甜蜜又芬芳,心神不由为之一爽。因顾希言酒后喝得急,嘴角还留着少许汤滓,沈琼英默默拿出帕子,轻轻为他擦去,她的动作极轻柔,像是对待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顾希言愣了一下,忽又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声音低沉而诱惑:“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这一次沈琼英不再挣扎,眼泪却慢慢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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