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南上车时回头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房子送你了。我明天会叫人来搬我的东西。”
    郁嘉木一整晚都没有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搬家公司的人就过来,开了一辆卡车来。
    文助理也过来了,指挥着搬家公司的人把祈南的东西都整理好带走。
    郁嘉木拉着文助理,问:“祈南现在在哪?”
    郁嘉木和祈南在一起那么多年,当然早就和文助理混熟了。
    文助理看到他就叹气:“祈老师肯定不让我告诉你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唉,你就别为难我了,不然他连我一起生气。”
    “祈老师不会见你的。”
    “祈老师让我转告你,让你冷静想想,房子的过户协议我也带过来了。你签字就行。”
    “之前给你买的衣服首饰也都送你了。算是这三年的青春补偿费。”
    “这算什么?”郁嘉木冷冷地问,“这不真成包养了吗?”
    文助理缩了缩脖子:“你别对着我生气,我只是个无辜人士。我在祈老师身边工作了快十年了,从没见他那么生气过。就算是你上次住院那次他也没这么生气。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陪祈老师这两年,完了还有房子有钱,你还想要求什么呢?”
    郁嘉木被气得胸闷:“我不要,我一毛钱也不要,你去告诉祈南。”
    文助理把文件夹收起来:“不要就不要吧,祈老师也说了你可能会不要,说你假如不要就不给你了,随便你。”
    郁嘉木想了想,说:“我只要求一点。”
    文助理挑了挑眉毛:“想通了?谈条件?”
    郁嘉木说:“房子和钱我都不要,我要祈南画我的那些画。”
    文助理怔了怔,微妙地说:“这倒是……没什么问题,给你就给你吧,祈老师本来说让我把那些画都处理掉的。他太讨厌了,不想再见到第二眼了。”
    第49章
    蒋珊刚和老姐妹去欧洲旅游回来,一回家,原本是想休息下,可进了门,发现气氛不太对,祈东在客厅里踱步,显然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了。
    “你可回来了……”祈东一见老婆回来,赶紧上前求助。
    蒋珊一头雾水地问:“这都怎么了啊?”
    祈东愁眉苦脸地摊手:“祈南回来了,好像这回真的和那个学生分手了,回来以后就待在画室里画画,没怎么吃喝,睡觉也就在沙发上睡,连着三天了,谁动他他就生气。一直画,一直画,画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都是乌漆墨黑的一团,看上去怪瘆人的。我骂了也没用……我就怕他再这么下去,要进医院。”
    “唉,那个郁嘉木真是害人精!”
    蒋珊敲了敲画室的门:“祈南?是我,你嫂子,我可以进去吗?”
    她等了好一会儿,久到都怀疑祈南是不是晕倒在画室里了,再敲了敲,发现门是开着的。祈南像是对外界不闻不问了,就盯着画板在画画,他看上去糟透了,一身油彩,头发乱糟糟的,脸颊消瘦,下巴削尖,眼睛下透着绀紫色,左脸上还有个伤口,结了痂,被他苍白的肤色衬托得十分鲜明。
    蒋珊进了门,带上。
    蒋珊悄悄地走进屋去,默不作声地看着祈南画,她是个很有艺术素养的女人,祈南的启蒙老师可以算她一半,她瞧了一会儿,总算是看出来了,祈南画得是枯萎的茶花。
    她再一幅一幅地看祈南这些天的画,画得都无比抽象,颜色浓烈,扭曲成一团,只一眼就给人以压抑和痛苦之感。与其逼问他,不如看看他的画,看一眼,多少就明白了。全都是枯萎的花。
    祈南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除了画画,他也没有别的发泄方法了。
    但这也是蒋珊第一回 看到祈南的画风变得这么可怕。
    她叹了口气,就坐在旁边沙发静静地看着祈南画,等他又画好一幅画时,轻声说:“这些花也画得挺好的。”
    祈南回过头:“你看得出来这是花?”
    蒋珊点点头。
    祈南放下笔,他忽然恢复了感觉,疲惫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手指也像是疼得快要断了。
    祈南看着蒋珊理解又包容的目光,突然间觉得很委屈很委屈,他紧紧攥着画笔,吸了吸鼻子,脆弱地说:“姐,我应该听你们的话的,你们告诉我那是行不通的,我还不相信。”
    “我真是个麻烦精,从小就给你们添麻烦。”
    蒋珊走到他身边,抱着他的头:“嗯。”
    祈南靠在嫂子,终于忍不下去了,抽噎着说:“他又骗我了,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我都能当他爸了,我还喜欢他,我真是不要脸。”
    “他们说我包小白脸,其实我根本没有不在乎,我特别在意,我特别难受,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也好在意我大他二十岁,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我马上就四十了。”
    “他妈妈也骂我,让我不要拖累他。我居然,觉得说的挺对。”
    “我特别害怕特别害怕,是我不好,我太害怕了,他没有我想的那么喜欢我。”
    “我真的特别小心眼,又懦弱,我走不下去了。”
    祈南哭得泣不成声,上气不接下气:“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喜欢上他呢……我做错了什么吗?……他要那么写我……我那么喜欢他,在他眼里都是下贱吗……”
    蒋珊并不回答,也不安慰,更不反驳,就默默地陪着祈南,给他递纸巾,祈南哭着哭着,忽然喘不上气来,开始咳嗽,蒋珊起初还以为是哭得,后来才发现不对劲。
    祈南从小就有哮喘,十几岁时快治好了,傅舟假死那会儿跑去爬雪山,复发过一阵子,后来慢慢调理,又大概好了,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复发过了,如今却又发作了。
    他们家除了祈南没人得这病,哪里有备药?弄了杯咖啡给他喝了缓缓,赶紧送到医院去,好险才抢救过来。
    祈南倦极了,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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