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的医疗模块有自动存储与自动清理的功能,不然给谁扫描一遍都留点数据,那多占内存?扫描的数据多了,难免避难所会跟着卡顿起来。
    只有蒋芸特意储存的数据,才会一直保存下去,其它的数据都属于临时储存数据,储存七百二十个小时后就会自动删除。
    话说她当时为什么会保存白川的数据?蒋芸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见色起意?
    好像还真是!
    她都想呸自己一脸,表面人模人样,实则内里不仅颜控还是个老色批。
    蒋芸这人向来就很自洽,她不会因为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而后悔,就算错了,那认下就是,往后不再犯了就行,没必要内耗。
    她是看光了白川,可她不也对白川负责了么?有什么好谴责自己的?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她住在知青点,又不是住在甘露寺!
    她就好.色怎么了?
    对自家男人好色多正常啊,她又不是大街上随便遇到个男人就好色的泰迪精!
    ——————————
    在屋子里躺了两个小时,精神头歇足了,蒋芸想了想,溜溜达达地出了门。
    知青点内的人压根没注意到她走。
    等她回来要是有人问起来,她就说自己出去捡柴火了。
    找个没人的地方进了避难所,再出来时,人已经站在板栗树林里了,这回他又是顶着之前的中年病秧子男人的马甲。
    板栗树林比较隐蔽,白天做这种倒买倒卖的事情也不算太扎眼,县人民医院那条路上现在人来人往,她不敢去,保不准就有派出所的人在钓鱼执法。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一个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戴着扁舌帽进了板栗树林,他左看看又看看,嘴里吐出一个字来,“米!”
    风里雨里,终于等到你!蒋芸蹲到脚都麻了,立马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进来的这中年男人,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因为这个人她认识,正是牵牛婶儿的男人,他亲爱的生产队长白大栓。
    他记得白大栓家里分了不少粮食来着,咋还需要买米?
    还有白大栓这打扮,也是叫她想笑,脸上这是糊啥了?咋看着又黑又黄的?难不成是酱油对了点水抹脸上了?
    白大栓看到一个病弱中年男人站起来,立马就推着车走过来,问,“你有米?有多少?”
    蒋芸默默扒拉开两个米袋,大米小米都有,白大栓双眼放光,眼珠子都快沾米上了,恨不得把这两袋米都抢过来,可他理智还在,没做糊涂事,“这米什么价钱?”
    “一斤比粮油店贵四毛,不要票。”
    白大栓吸了口凉气,心却是放了下来,“你们可是真的黑啊!”
    他家里的票都被婆娘拿捏着,自己一张票都没有,只能拿着这些年存下来的私房钱到黑市上来碰运气,碰是碰到了,就是有点肉痛。
    蒋芸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然咋叫黑市呢!”
    白大栓一噎,从袜子腿里摸出一卷钱来,数了数,抽出两块钱来塞回袜子里,余下的递给蒋芸,“大米十斤,小米三斤。”
    “自己带兜儿了吗?”蒋芸接过钱数了一下就赶紧收进口袋里,她觉得这钱上有白大栓的脚臭味,待会儿还想洗洗手。
    瞧着白大栓那手足无措的模样,蒋芸就知道白大栓没带,她掏出买棉花时营业员给的兜来,同白大栓说,“我给你兜,扣你一两米啊……”
    “一个兜哪有一两米贵?”
    瞧着白大栓还想讲个价,蒋云把兜收起来,“那你回去拿兜?还是用衣服把这米给兜回去?”
    白大栓默然。
    他做这种事,哪敢回去?
    咬咬牙,心里把面前这个一看就是短命鬼的病痨子骂了几百遍后,白大栓说,“扣一两就扣一两!你们这些黑心的……赚多少都填不满你们的心!”
    蒋芸眼皮一挑,“算了,不扣了,看你也是个辛苦人。现在家家户户都缺粮,你觉得我心黑,可你去别人那里问一下,你从哪儿能花这个价格买到?我觉得我心一点都不黑,我做的是救命的买卖。”
    把米给称好,蒋芸拎着兜递给白大栓,装作随口地问了一句,“你急着买粮食,是家里等着米下锅呢?我瞅着你也不像是城里人啊,瞧这脸晒得,黢黑黢黑的,一看就是老农民。你们不应该缺粮啊,难不成是下雨的时候没来得及收粮?”
    白大栓道:“咋可能,我们生产队可是先进标兵!这是我妹子家的保命粮!我妹夫没了,家里留下我妹子和我外甥,没来钱的地方,要不是我去看,都不知道母子俩过得啥日子。我婆娘是个母老虎,管着我一点玉米都不让我给我妹子,不然我还用得着在你这儿高价卖粮,还被你坑?”
    蒋芸心下了然,她还以为白大栓在外面养着小老婆呢,刚刚已经在心里给白大栓贴了一个‘不是东西’的标签,这会儿只能给撕下来,换成‘有情有义’这个标签贴上去。
    不过白大栓一口一个的被她坑的事,她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来了。
    哪天把她惹毛了,她就去找牵牛婶儿告一状去!
    ?
    作者有话说:
    三更送上~晚安!
    第70章 告密
    送走一脸凄风苦雨的白大栓,蒋芸又在这灌木丛中蹲了半天,又做了几笔买卖。
    就在蒋芸感慨今天的买卖开张不顺利时,避难所的地形地图突然提醒她有一堆人正在往板栗树林靠近。
    蒋芸看了一眼地形地图,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
    这些人不像是结伴来黑市买卖东西的,更像是来抓黑市商贩的,因为这些人是从四周围过来的。
    这是打算来一个瓮中捉鳖还是关门打狗?
    为了保险起见,蒋芸把筐收进避难所后,自己也闪身跟了进去。
    不过她没走,而是静静地待在灌木丛里等着吃瓜,她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板栗树林的黑市基本上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怎么早不抓晚不抓,偏偏这个时候抓?
    蒋芸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白大栓刚走就来抓,算算白大栓走的时间,难道是白大栓自己从黑市上买了东西就去县委告了一状?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白大栓也太狗了些。
    怎么不想想如果没有黑市,他根本找不到粮食偷摸着接济他妹子和外甥?
    蒋芸蹲在避难所里暗中观察,她这叫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来的人就是派出所的,就好像是山鹰找到了兔子坡,一抓抓一个准。
    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板栗树林中间那条人走的最多的路上就蹲了十几个人,他们蹲在路的左边,从他们身上没收出来的脏污摆在他们的对面。
    一个人喊冤道:“刘哥!刘哥!是我啊!我舅是……”
    ‘刘哥’瞪了那人一眼,“你快闭嘴吧!在这板栗树林里的人,哪个背后没点关系?这回是有人告状了,刚好市里派来的工作组在,你说是不是油锅里放炮——炸穿天了!”
    “市局派来的工作组十分重视这个事,性质太恶劣了,趁着自然灾害哄抬物价,和黑心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你们这种行为就是□□!”
    “市局决定在县城开一次清扫行动,严打投机倒把的行为。你安分一点的话,只是你自己坐进去,你要是不安分点,你舅也得被撸下来,跟着你一块儿去唱铁窗泪!”
    喊冤的那人瞬间安静如鸡,脸色煞白。
    其他人也面无血色,都知道自己这回是彻底栽了。
    自己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也只能是在县城里护自己一下,让管这个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刚好遇到了市局严打出头鸟,自己背后的关系哪里还能再靠得住?
    这一群被抓的人双手举过头顶,老老实实地跟在派出所同志的身后走了。
    留下来的两人抽了支烟,说,“那人真是狠啊,一下子就把赶海县的天都给捅破了。粮食价格哄抬到那么离谱,上头的领导都得换一茬,难喽!”
    “再难也难不到咱头上来,咱老老实实办事就行了。往后得严抓一阵子,人民医院旁边,几个厂子的家属区,还有这板栗树林,都得盯上。”
    脸上有块核桃大小烧疤的那人有些犹豫,“人民医院那边要不就算了?好多都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还有的就指望着买来的粮食救命。要不是粮油店实在买不到,谁愿意去花高价钱买?放大家一条生路吧。”
    另外一人冷笑,“可万一再被人捅出来呢?咱的饭碗就得砸掉!”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蒋芸听完这两人的对话,心里对这两人添了几分好感。
    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工作,有人靠倒买倒卖赚钱,有人靠抓倒买倒卖养家,哪有什么对错?立场不同罢了。
    这两人能在打击黑市的时候还保留着仁慈与恻隐,已然十分不易了。
    蒋芸打算离开板栗树林,去八仙楼找布匹柜台的营业员兑现了诺言后,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窝在知青点里看书得了。
    板栗树林里被抓的那些人中,有好几个都见过她的马甲,保不准哪个人就把她给拉下了水,她暂时还是避避风头吧。
    就在这时,最后抽烟的那两人商量着做下了决定,“老百姓的活路得给留,但咱的饭碗也得保。往后制度里规定的咱该上班的时间,咱就必须严抓严打,可是在咱上班前和下班后的时间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遛弯都别往黑市那边遛!”
    “行!就这么办!”
    蒋芸顿了一下,驾着避难所进了县城。
    看来往后还是可以运作一下的,比如早去早回,这两人说的话等于是给她画了一个安全区,只要在安全区里做事,就不用担心。
    ——————————
    进了八仙楼,蒋芸直奔布匹柜台。
    那营业员眼巴巴地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蒋芸的影子,心里已经把蒋芸骂了个稀烂,连带着到布匹柜台上买布和买棉花的人都跟着受了不少冤枉气。
    见蒋芸出现,那营业员脸上立马就堆起了笑,“你来了?可是让我好等!能筹到吗?筹到了多少?”
    蒋芸瞅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往这边看,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用线拴好的票来,放在那营业员的柜台上,“你数数?”
    营业员的眼睛亮的都能发光,她怕蒋芸在这些票证上做手脚,拆了线一张一张地看。
    “你这样得数到什么时候?我还能骗你不成?”
    蒋芸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不怎么着急,她趴在柜台上看着那些工业布,慢慢等营业员数完。
    营业员数到最后,确定这些票证上没做什么手脚,有些票证的日期虽然近了,但少说也还有半个多月,根本不会影响她用,心下十分满意,从柜台下面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包里,数够了钱递给蒋芸,又把那些票收进布包里,心情大好。
    她同蒋芸说,“哎,找你换到票我就踏实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不会不会,既然答应了你,我肯定会过来的。我先走了啊,家里的娃还等着吃饭呢!”交易完成,不走还等着干啥?留下来谈心?
    说得越多,露出来的马脚就越多。
    蒋芸同这营业员的‘友情’连塑料都算不上,就是个草纸情谊,此时钱货两清,蒋芸自然想着麻溜地走人。
    那营业员瞅了她一眼,“我瞧着你挺年轻的,还以为你没结婚呢!”
    “早结了,娃都俩了。走了,回头有处理布记得给我留一下!”
    烟.雾.弹放完,蒋芸立马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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