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闪过些许讽刺之色,“是。”
    “可你根本不喜欢她啊。”
    “不能娶心中所想,那这个人是谁又有何异。”
    林湘珺被他这大胆的话吓了一跳,立即四下去看,见这亭子周围的人早就识趣的退出去了,才压低声音:“你疯了,之前在宫外也就罢了,在宫里你也敢胡说。”
    怕他还要继续胡言乱语,林湘珺赶紧岔开这个话题,“既然是谁都可以,那就换个人吧,萧澜月不适合你。”
    沈厉州在香山就隐隐发现了,她有些针对萧澜月,且是因为沈放。
    不禁生出逗弄她的心思来,“可母后喜欢她,母后喜欢的,我都喜欢。”
    林湘珺急了,“你都十九了,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意见啊,别一天到晚都是母后母后的,她还想你快点生个孩子,她好抱孙子,你怎么不听。”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尤其是沈厉州的脸色瞬间变了。
    孩子?
    所有的女子在他眼里都觉得恶心,他这些年连女子的手都不曾碰过,何来的孩子,他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娶妻,却绝不可能有孩子。
    林湘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呸呸呸了几声,“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萧澜月不行,京中适龄的女子这般多,你再换个。”
    沈厉州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来,“好啊,既然她不行,不如换你来,反正都是逢场作戏,母后最喜欢的人是你,为了让她安心,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林湘珺:……
    “我们情同兄妹,这怎么能行。”
    “那也不是亲兄妹,你既没喜欢的人,我也无法与喜欢之人相守,凑活着为何不行?还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林湘珺的眼前瞬间闪过了沈放的脸,或冷峻的或凶狠的或温柔的,可这会沈放应该已经被她骗去了观景阁,他正与另外一个女子相伴。
    以后会有别人保护他,他所有的欢喜悲伤,都会有另一个分享,她再也不能厚着脸皮去寻他玩。
    她的心口突然像是被撕裂了一块,疼得喘不过气来,她一点都不高兴,她难过极了。
    沈厉州还要再说,可有个小太监着急地跑了进来,慌张地跪下道:“殿下,您快去养心殿瞧瞧吧,陛下方才突然昏过去了。”
    景帝的身子一向不大好,但最近已经有了起色,怎么会如此突然。
    林湘珺愣愣地抬头,也想跟着去,才想起自己崴了脚,这个时候过去也只能添乱。
    “你腿脚不方便,我让人送你回母后那,萧澜月的事以后再说。”
    事关紧急,现下也只能这样了,林湘珺难得乖顺地没反驳他的话。
    心中忍不住地想,沈放这会肯定还不知道景帝昏迷的事,她得想办法告诉他才行。
    思及此,她甚至有些窃喜,那这样他就不能和萧澜月赏梅品茗了,可转念再一想,这次不成总还有下次,他们只要心意相通了,还有她什么事。
    瞬间所有的喜悦都没了,她难受地趴在长椅的栏杆上,心不住地往下坠。
    那日沈厉州的话好似又在耳边响起:“七娘,你有喜欢过人吗?你有为一个人情难自控过吗?等你有喜欢的人后,便能明白我今日的感受。”
    细想往日种种,她从心疼到在意到瞧见这个人便心乱如麻,她接近沈放真的只是为了取血吗?
    一开始确实是的,可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心,她不想他受伤,不想他被人轻视,不想他难过。
    她难道真的喜欢上沈放了?
    林湘珺被突然冒出来的念想给吓坏了,脸色蓦地一白。
    她不仅有了喜欢的人,还刚把喜欢的人送去和别的女子幽会,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蠢的人吗?
    沈厉州火急火燎地离去后,就有小太监要来扶她回去,可她这会难受的紧哪儿都不想去。
    尤其不想回压抑封闭的宫殿,“你去将春喜寻来吧,我在这坐会。”
    小太监哪有不应的道理,很快这偌大的梅园,就只剩下她一个。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她似乎可以听见梅花被风吹落的声音,不用多久,她也会像这花一样凋谢的。
    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脚步有些重,在她不远处停下。
    她以为是春喜回来了,依旧趴着不动,手指绞着帕子已经磨得发红,却还是不肯松开。
    而那脚步声停顿了一会很快又响起,且还在朝她靠近,她心中的燥意突得冒了起来,他突然有点理解之前沈放嫌她吵是什么心情了。
    当你心烦意乱的时候,即便是一点小小的动静都会让人火冒三丈。
    她腾地坐起,带着赌气般地回头脱口道:“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
    话音落下,她对上了来人的双眼,蓦地站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
    “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是该和……”
    “该什么?”
    沈放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朝她步步逼近,林湘珺不得不往后退,直到退回长椅上,退无可退,跌坐回去。
    她从沈放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熟悉的感觉,仿佛他又变回了初次见面时的冷漠。
    刺得她心里难受。
    “你瞪我做什么?”
    怕被他给比下去了,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林湘珺,往日倒是我小瞧你了。”
    他每次这么直呼她的名字,就是代表他生气了,可之前即便生气,他的眼神不似这般冷漠,而这次他看她的眼神,就与看其他人一般无二。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了新欢吗,她知道萧澜月好,但也不必对她这么凶啊。
    就算在一起了,那也是她撮合的,不更该感谢她这个红娘吗,干嘛冲她大呼小叫的。
    她不仅刚发现的喜欢付诸东流,还要被喜欢的人凶,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吗?
    林湘珺突然觉得好难过,好似自己的一片好心全都喂了狗。
    她不想哭的,可从昨日到今日,她忍得太久了,这会眼睛瞪得酸涩难耐,所有的委屈都被他一句话给逼了出来。
    眼眶蓦地一红,氤氲的水气遮住了她的视线,大颗大颗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了下来。
    哭都哭了,那些憋在心里的话,也一股脑地抛了出去。
    “你干嘛这么凶啊,我,我知道你喜欢那萧澜月,但姨母想让她做太子妃,我这才冒着姨母生气的风险,让你们有机会私下见面。我没提前和你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若生气我以后不这么做就是了……”
    沈放脸上冷厉的神色瞬间一僵,蹙起的眉头渐渐平缓,心中的怒意也渐渐被疑惑给取代。
    他到底何时喜欢萧澜月了?这都是哪里传出的谣言。
    沈放方才确实很愤怒,他讨厌别人自作主张,尤其这个人还是林湘珺,他甚至心底以为她还在记恨当初她被沈应川骗去的事,故意拿萧澜月来还他一报。
    可真瞧见她,听见她语无伦次的哭诉,他便是有再多的气,也都消了。
    这人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被骗的人是他,她反倒先委屈上了。
    她哭得太凶,沈放怕她一个不小心哭背过气去,长叹了声,僵硬着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林湘珺哭得头晕脑胀,只知道他在靠近,一想到他方才与萧澜月是何等的亲密,就抽抽噎噎地把他给一把推开了。
    “你过来做什么,你不该和萧澜月在一起吗,你去陪她,不要管我。”
    沈放额头的青筋一抽一抽得疼,忍无可忍,终究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谁和你说我喜欢她的。”
    林湘珺的哭声蓦地一滞,隔着泪帘看着沈放,“没,没谁说的,我就是知道。”
    “你不说,我便去找出来。”
    他最厌烦的便是背后碎嘴的人,尤其还是说给这等没自主意识思考的小病秧子听,他该拔了她的舌头削了她的嘴。
    见沈放真的要寻人的模样,不似作假,况且他这样的人,最不屑说谎,难道真是她误会了?
    但不可能啊,她在梦里亲眼看见的啊……
    “你,你不喜欢她吗?”
    “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我会喜欢她?”沈放忍着暴怒,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来。
    林湘珺还是一脸的不相信,“可,你不是救过她,还,还给她送梳子,替沈应川写信,若是不喜欢,又怎么写得出那般感人的情信来。她长得好看性子又柔和,还知书达理,若我是男子定也喜欢她这样的。”
    沈放最讨厌的就是与人解释,能让他说这么多,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
    再多他便不耐烦了,但一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小姑娘,哭得脸色煞白,唇瓣都快被咬破了,泪珠悬在长睫上欲掉未掉,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没忍住,伸手在她额头不客气地重重点了两下,“我还救过阿猫阿狗,是不是我也要喜欢阿猫阿狗?梳子是沈应仁的,信是我替他润色的,她长得再好看也与我无关。”
    当初他周旋与沈三和沈四之间,借萧澜月挑起了这对兄弟的争斗,他好得以喘息的机会。
    至于他们喜欢的人是谁,都与他无关。
    幸福来的太突然,林湘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傻兮兮地咧嘴笑了,原来他不喜欢萧澜月啊:“五哥哥,真的吗?”
    “还问?”
    沈放俯下身朝她逼近,危险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偏偏她就像是落入猎人陷阱的小白兔,半点都没意识到,揪着他的衣襟,嘟着嘴满脸单纯地看着他。
    “就这么想让我高兴?”
    她就有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愿意把他推给别的女子,她这份胸襟还真是堪比尧舜。
    沈放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好,这个小蠢蛋,就不能把这点脑子用在对的地方。
    林湘珺觉得今日真是特别的不真实,包括此刻的沈放,方才她还以为沈放是气急她了,再也不会理她了,可这会好似又没那么生气了。
    “五哥哥高兴,我便高兴。”
    “真的?”
    小姑娘用力地点了点头,娇娇软软的一团,缩在他的双臂之间,只见她的眼睛红红的,唇瓣也被她咬得水亮发红。
    沈放的喉结重重地滚了滚,眸色也黯得吓人。
    “五哥哥还生气吗?”
    “生气。”
    这可怎么办啊,林湘珺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好看的五官几乎因为发愁皱成一团。
    啊,有了,她记得以前祖母生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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