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梦没头没尾的,但她大约能猜出其中一些,沈放登基,本想留沈厉州一命,可沈厉州当惯了太子,如何能接受败局,他这是要起兵谋逆了。
    众臣们立即分成了两派,以萧太傅为首维护血统的大臣,挡在了沈放面前:“逆贼沈厉州,并非皇室血脉,陛下宅心仁厚,愿放你一条生路,你却执迷不悟,罪当株连九族。”
    这会钟国公倒是不再畏畏缩缩了,“一派胡言,太子乃陛下先皇后所出,立嫡立长,沈放才是篡夺皇位的谋逆者。”
    言罢又看向其他人,带着威吓的口吻道:“尔等可得考虑清楚,到底谁才是真龙血脉。”
    果真那些本就站队摇摆之人,见着这些兵马瞬间吓破了胆,再被钟国公如此煽动,开始左右为难起来。
    给他们改变主意的最后一颗定心丸,是之后骑马出现的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身披盔甲的少年将军,一身肃杀之气,英姿勃发。
    “尔等叛贼,速速归降。”
    林湘珺听到熟悉的声音侧目去看,果真是哥哥。
    可林家向来只听命于景帝,她想不通,为何哥哥要帮沈厉州。
    她都快一年未见哥哥了,他看上去沧桑了不少,面容憔悴眼里更是有红血丝。
    而那些本就松动的人,在看到林知许出现,也不再犹豫,默默改变了自己站队,沈放身边形单影只,唯有萧太傅等几个老臣在。
    瞧见兄长,林湘珺有些激动,转身又朝着他的方向跑了几步。
    最为重要的是,她之前的梦里都只有沈放坐在龙椅之上虐杀沈应川等人,她根本不知道结局如何,这场皇位之争又会是谁胜。
    她得拦下来,不能让他们两起冲突,不论是沈放受伤还是哥哥受伤,她都会痛苦不已。
    可不等她跑向林知许,身后就传来了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她浑身发颤地停下,回头便见满地的鲜血。
    钟国公胸口插着一把利剑,而剑的主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鲜血飞溅,将沈放身上的冕服染红,他却像是视若无睹,冷漠地拔出长剑,低哑着淡声道:“太吵。”
    这一番干脆利落地斩杀,彻底让大殿之上所有的人哗然。
    若说沈厉州是受病情折磨,那沈放便是真正的疯子,他这些年受尽折辱,并不是让他在这个时候认输的。
    鲜血无疑是最好激化矛盾的方式,沈厉州有林家铁骑的支撑,沈放也有五城兵马司的守备,战火一触即发。
    整个太和殿沦为了厮杀的炼狱,血流漂杵,满目血光。
    林湘珺捂着耳朵根本不敢看,她浑身都在发抖,就在此时,林知许的剑已经直冲沈放的面门。
    即便沈放文武双全,可到底抵不过自小习武的林知许,更何况他剑剑夺命,几番下来沈放就落了下风。
    眼看着一剑朝着他的胸口刺去,林湘珺想也没想地挡了上去。
    但可惜的是,她只是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残魂,长剑穿透了她的身子,而她什么都阻止不了。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沈放挥剑避开,吃力后退时,耳边响起林知许咬牙切齿的声音:“七娘呢,你把她藏在哪里?”
    林湘珺愣住了,她就在这啊,什么叫做藏在哪里?
    而沈放也不反驳,即便浑身是伤,嘴角依旧噙着笑,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沈放朝着她站得方向看了过来,可他应当是看不见她的啊……
    那带着狰狞疯狂的目光,看得她心口狂跳不止。
    正想要开口,她就像是被吸入了黑洞,蓦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置身于一间温暖居室内。
    屋子处处透着陌生,可摆设全是她喜欢的,从被褥的颜色到多宝阁的玉器,就连熏的香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但她可以肯定,这不是她的闺阁。
    更离谱的是,她看到了自己,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穿着薄薄的纱衣,跪坐在床榻上,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那不是自己。
    因为那纱衣虽然材质上乘,却尤为的暴露,她的胸口露出大片的白皙,外头的罩衫就如同没有。
    显然床上的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她想要去扯身上的那几块破布,可又没别的东西遮掩,正奇怪她为何不下床,才发现她的双脚被铁链锁在了床柱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这是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以往她都是梦见旁人,唯有今日梦见的是自己。
    难道这也是会发生的事情,那又是什么人把她困在这里。
    林湘珺不自觉的想起上一个梦,林知许问沈放,她在哪里。
    难道是沈放?
    她立即摇头,不可能的,她的沈放是绝不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来的。
    床上的那个她还在做着无力的挣扎,用力地拽扯着铁链,可那链子又粗又带着锁,哪里是她这细胳膊细腿能扯开的,很快就磨得手掌发红,而那链子却半分未动。
    反而是因为她的挣扎,腰间系的一串金铃铛随之玲玲作响。
    这,这怎么那么像她给雪球系脖子上的铃铛球啊。
    即便是梦境,也让她这个盘观者觉得羞耻难耐,到底是什么人,把她关在这种地方。
    正当她沮丧之时,房门被推开了,一阵脚步由外而来。
    林湘珺看着床上的自己慌张地缩进了被褥里,她面色苍白,眼神却是从未有的坚毅,她相信,两人此刻的心情是互通的,她死也会保住清白。
    随着脚步一点点逼近,床上的少女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她咬着牙,抓着被褥的手紧紧攥着。
    直到戴着面具的高大身影到了床畔,林湘珺黯淡的目光瞬间亮起,可又立即灰了下去。
    “阿放,你松开链子,让我出去好不好。”
    沈放在床畔坐下,手指温柔地抚上她的面容,“为什么要出去,在这不好吗?”
    他的语气阴森,让两个她同时颤了颤,这不是他,她记忆中的沈放应该是嘴硬心软的,不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
    “谁会喜欢被人用链子锁着,阿放,你别这样。”
    沈放拈起那根粗粗的铁链,蓦地笑了起来,“可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妄图离开我。”
    “我没有要离开你,你解开我也不会走的,我答应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骗子。你与林知许的计划我都知道了,你们要救沈厉州。你明知道他想置我于死地,你还是要救他,你想跟他走,对不对。”
    林湘珺有些听不明白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若是她真的有什么计划,或许真的会要救沈厉州,可她逃哪里去。
    她不过一年性命可活,沈放在这,她又能去哪里。
    可她说不了话,只能看着床榻上那个她,极力地辩驳着,“我没有要走,你做什么……”
    沈放掐着她的下巴,一点点地凑近,很狠地咬在她下唇上。
    那一瞬间,林湘珺像是能感受到那个她的所有感官,沈放这根本就不能叫吻,用撕咬更合适。
    这会她才知道,往日他都是带着克制的,或许此刻才是真正的他。
    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毫不遮掩他的占有欲。
    这香带着淡淡甜腻的气味,林湘珺只是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了火热,或许正是因为看着,反而比她被亲时还要羞耻刺激,她恨不得捂上眼不看。
    可不管她换到哪个方向,她都躲不开,被迫看着自己被一遍遍地亲吻。
    直到他的手指挑开那轻薄的纱衣,顺着撕扯开,她的泪才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她喜欢沈放,他说娶她的时候,她开心的不得了。
    即便知道或许只能与他相伴一年,她也依旧珍惜不已,但她要的是心意相通,而不是他这样的蛮横。
    此刻沈放的眼里依旧没有爱意,只有愤恨和欲/火,这不是她喜欢的沈放。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她泪水也滚了出来,沈放的动作一滞,伏在她的肩上急喘了几声。
    而后抽身坐起,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着:“哭什么呢,你不想他们死,我便不杀,我只要你乖乖地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可受了惊吓的少女,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她不住地往后躲,将自己缩进了被褥里。
    沈放的双眼通红,眼里更是闪过无数的挣扎,最后到底是收回了手,没再碰她。
    “礼部会筹备大婚,你若再想逃,我便砍林知许一条腿。”说完径直离去。
    而床榻上的少女,则抱起被褥无声地大哭起来,无助单薄的双肩轻轻颤动着,让人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正要这么做的林湘珺,刚一靠近,却发现床榻边,方才沈放坐过的地方,被沾染了一片鲜血。
    他受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她想清楚,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她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她抱着被褥失神地看着熟悉的屋子。
    听到动静的春喜快步跑了进来,“娘子这是怎么了,脸好烫,怎么还哭过了。”
    被春喜一说,林湘珺还抬手去摸,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原来梦里哭不是假的,她真的梦见了那样离谱的事。
    “我头有些疼。”
    出口的声音也沙哑的厉害,就像是病了许久,将春喜吓了一跳,赶紧差人去寻大夫过来。
    “这是夜里吹了凉风冻着了?您快躺下。”
    林湘珺失魂落魄地躺回去,可满脑子都还是刚刚的梦,怎么也睡不着。
    她所有的梦都成真了,那这次呢,也会成真吗?
    沈放会和哥哥刀剑相向,而她会被当做克制哥哥的人质。
    明明昨日沈放还满眼宠溺的说娶她,为何转头会将她锁起来,光是想到梦中那比手指还要粗的铁链,她便遍体生寒。
    “春喜,我又做噩梦了。”
    “既是噩梦,自然是做不得数的,奴婢去给您倒碗安神茶来。”
    林湘珺就着她的手喝完,快要炸裂开的脑袋才算平静了些,她之前梦见的都是旁人的事,从未梦见过自己,或许是假的呢。
    就算是真的,之前也证实了可以改变,她不该因为一个梦就疑心沈放。
    倒是兄长他提到的计划有些奇怪,罢了,现在想这些没发生的事,也改变不了什么,若是真的,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她本就不喜欢走亲访友,外加病了,林老夫人就更不会拉着她到处跑。每日都窝在屋里,倒是沈清荷来看了她几次,还替沈放送了东西来。
    “五哥待七娘可真好,时刻都记着七娘。”
    林湘珺把玩着手里的一对泥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大福,也不知道沈放是从哪里寻来的,很是可爱。
    尤其是小女生的福娃娃,捏了张圆圆的脸蛋,乌黑浑圆的眼珠子,看上去可爱极了。
    虽然没能见着沈放,但是他的东西送进来,她也很满足。
    从沈清荷的言语中她听出了一丝酸意,就想起她要和宋家议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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