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一个年轻汉子认出了老者的身份,冲着左右的人喊,“是褚大人!大家快停下。”
    “是府衙里的县丞大人,褚大人啊!”
    年轻汉子晒着古铜色的肤色,一身腱子肉,看过去就不大好惹。
    他不断的朝旁边的人喊出这话,手里配合着拉住身边的人。
    人群中还有他的伙伴和他相应和,很快,大家伙都知道了那个站的高高的,敲着铁盆子的老者是乐亭县的县丞大人。
    这年头,官府的威信度还是很强的,老百姓对官府都是心存畏惧。
    对于县丞大人,印象就一个,那就是个大老官爷!
    还喧哗推搡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老者,也就是县丞禇怀京褚大人,目露赞许的看了最先出声,帮忙维护秩序的那个年轻汉子。
    手指点了点他的方向,“你不错,随我一起安排百姓吧。”
    被点名的年轻汉子,古铜色脸上难掩喜色,在抱拳示意后,手脚麻利的出列,将倒地的人一一扶了起来。
    那孩童的母亲终于挤过人群,一把搂住自家孩子,上下摸索查看,还好孩童身上只是一些轻微的青紫,遂低头小声哄着哭泣的孩童。
    年轻汉子又在人群中点了几个方才应和相熟的人,两人一组,一起疏散着人群。
    市集的人渐渐少了,只有一些商贩选择留下来,正一脸痛惜的捡着掉落满地的货物,想要挽回一点损失。
    禇大人背着手踱步到那年轻汉子身边,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做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名叫张铭,乃是乐亭县,小源村人士,平日里在这安同镇码头上卖把力气,讨点生活。”
    张铭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怪道他今日出家门,门口喜鹊在枝头一直叫唤,原来源头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很好,张铭,此事结束后,你要是愿意到我府上谋一差事,就去街东褚宅找褚管家。”
    “我会交代好他。”
    张铭闻言一喜,双手抱拳,拽了一句文化语,“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哈哈哈!”禇大人闻言,发出畅快的笑声,“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只是明显的,此时并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岸上的人群虽然已经疏散,可是水里的翻船还没有个结果。
    气氛又严肃下来。
    张铭带着那几个相熟的汉子,都留了下来,同褚大人一起看向河面。
    其他几个汉子刚刚可是亲眼才见到张铭谋了个县丞府上的好差事,此时人人俱是摩拳擦掌的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个个精神亢奋。
    河中情况未明,就是褚大人一时也不敢安排船只出动救援,就怕到时人没救到,还得再赔上自己几条船。
    这时,街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禇大人和张铭几个闻声转过头望去。
    几见二十来个头戴红帽,身着皂衣的衙役,步履匆忙的向着河岸这方向奔走而来。
    “县丞大人。”其中一个身挂锦绶的壮班都头拱手向褚大人致意。
    “事发突然,小的们来迟了,还请大人万万见谅。”
    褚怀京眯眼,“杨都头,客气话就不多说了,情况你们都知道了吗?”
    杨都头点头示意,将身后的一个小个子拽了出来,“大致的都清楚了,方才这小兄弟在来的路上都说了。”
    褚怀京一看,他家随从小安正冲他憨笑。
    他瞪了小安一眼,去了这么久,还敢对他笑。要是靠他,黄花菜都得凉了。
    小安委屈,他也不想的啊,想他这一路马不停蹄的,鞋都跑丢了一只,才在短短时间就到了知县府上。
    谁知道县令家宅的门槛这么高,他求了门房老半天,那老门房又老耳又背,硬是说不通。
    最后,他还是没见到人,只得先去府衙里找衙役。
    偏偏今日里快班的兄弟们都出城去监巡了,无奈之下,他只得请了壮班的兄弟。
    小安小声对褚怀京道,“知县大人昨晚在五姨娘那里喝多了,现在正睡着呢。”
    褚怀京怒视小安,听听!这是能在这种场合,由他的随从口中说出的话吗?
    自古以来,这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矛盾,表面和谐暗地里互不买账的情况是少不了的。
    他是这乐亭县经年的老县丞了,而知县大人是月前刚刚到任。
    这啥脾性都还没摸清楚,要是让小安这一句话把人给得罪了,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是他这做主人的指使的。
    他岂不是蒙受不白之冤了。
    褚怀京指了指小安,“你快闭嘴吧你!”
    他怀疑的看了小安一眼,这人莫不是他得罪的哪路仇家,特意放在他宅院里的钉子?
    小安缩了缩脖子。
    好在,几个都头注意力还在河面上,正商量着对策。
    可能是听到了这话,也可能是没听到,但大家伙儿默契的当做没有听到。
    距离翻船事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褚怀京目露担忧,“这要是不会水,这时估计搜救上来也无济于事了吧。”
    “大人说的是。”一旁的张铭应声,“小的家就在溪陵江畔,打小就是水里混大的。小的见过最厉害的,也只能在水下憋气约莫两盏茶时间。”
    几人闻言,都是沉默的看着已然是平静了许久的水面。
    “大人,快看,那里有人。”
    褚怀京伸长脖子,果然,水面上一个黑黑的人头,浮出水面,四处张望,又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侧耳,隐约还能听到他在喊着什么。
    “他在找人。”
    “四丰叔公?”张铭吃惊的眼睛都要掉了。
    “怎么,是你认识的人?”褚怀京侧目。
    “是同村的一个叔公。我方才说的,村里泅水最厉害的人就是他。”
    杨都头插话,“先唤他回来,问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船怎么会翻了?”
    问明宋四丰名字后,数人在岸边齐喊。
    杨都头有些尴尬,“这人,怎么都不听人叫唤。”
    “无妨。”褚怀京看着明显力竭的宋四丰,道,“他一定是在找他最重要的人。”
    说完这话,几人沉默的看着宋四丰在水里上上下下。
    张铭心中猛的下了决定,这富贵一向险中求,遂转身冲褚怀京抱拳,道,“大人,我有一法子。”
    第18章
    褚怀京听完张铭的话,却是拧着眉头,“这样一来,虽有这绳索捆身,后生你也一样处在危险中。”
    摇头,“不妥不妥。”
    张铭连忙接着说,“大人,小的水性还不错,您不必太过担忧。”
    说到这,目露忧色的看了河中还在拼命寻找什么的宋四丰,“再迟下去,我怕我这叔公就要撑不下了。那样一来,河面上为什么无风无浪的接连翻船,我们也就无从得知。”
    说到这,语气又是一下停顿,“我们乐亭县多个村镇都是靠这溪陵江水边水里吃饭,这事情不弄个水落石出,哪里还有客船敢来,哪里还有船敢下水?”
    “只怕,到时乐亭县无数个家庭无以生计。”
    褚怀京听得一凛,确实,他先前还只是想着眼下这人命一事,对于这一片水域莫名多条翻船事件,造成的经济影响,还是欠考虑的。
    客船,渔船,货船。。。到时不说别的,税收都得少了。
    “后生可畏!”褚怀京讶异的看了张铭一眼,没想到这码头上扛货的能有这番见识。
    赞叹了一声,“我不如你多矣,你比我考虑的周详。”
    张铭谦虚,“哪里哪里,只是我常年在码头上讨生活,从自己身上看问题罢了,哪里就担得起您这般夸赞。”
    褚怀京同意了张铭的提议,准备让他先下水一探究竟,由他与河中幸存者相熟的同村人来相劝,应该能将他劝上岸来。
    到时再细细打听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再做打算。
    “不论成败,事后记你一功。”褚怀京说道。
    “来人,拿绳索来。”转头又对张铭道,“万事要多加小心,以保全自己为主!”
    一旁的杨都头插话,“大人,是否需要小的再准备上一艘小船?”
    褚怀京摇头,“眼下这情况未明,船只目标大,一旦又翻塌,又会出现刚才的情形。”
    指了指河面,“你看,那么多人落水,只有他一个人幸存,我们同安镇靠水,哪家小子不会水了?”
    “可见,水底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又低头沉思一番,冲着准备绳子的皂役吆喝,“去附近村民家中看看,是否有葫芦,我们再多备一些葫芦,尽可能的多。”
    转头对周围的人解释道,“我曾听人说过,中流失船,一壶千金。只盼这千金葫芦,能够将人平安带回。”说完叹息了一声。
    张铭感动的抱拳,“谢大人体恤。”
    几个皂役行动力迅速,很快,就带回了一大摞的粗麻绳,绳索不够长,就几根接连在一起,又挑了几个饱满大个的葫芦缠在张铭腰际,形成一个腰舟。
    再捆了几个葫芦,将长麻绳系上,让他带着这捆着长绳的葫芦下水,约好手势,只要一有不对之处,打个手势,岸上的人就能齐心将葫芦连同人往回拖。
    张铭由衷道,“还是大人考虑周到,这比我方才想的直接将绳索绑身上,要安全多了。”
    “大人,那我出发了。”
    说完,脱了上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肤,手脚稍微活动开,就一跃进水中。
    手边拖拽着绑着长绳的葫芦串。
    褚怀京看着张铭矫健的泳姿,对周围人道,“这水性确实不错,没有大吹大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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