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四丰看着自家儿子惺忪的睡眼,心里也是心疼不已。
    “儿啊,咱们就今天再忙活一天,明天你好好睡,爹不让大家来吵你。”
    宋延年自然不会反对,他洗漱完吃了个简单的便饭,就往院子里走。
    院子空地上摆了两个满满当当的大箩筐,箩筐还用麻绳扎好,他爹宋四丰正杵着一根粗扁担,站在箩筐旁等着他。
    宋延年惊诧,“爹,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先生该吃不完了。”
    他走到箩筐旁绕着筐走了一圈。
    这两大箩筐,粗粗一看,有半扇的猪肉,一只小羊羔,活鸡活鸭各两只,还有一些往年攒下的毛皮。
    靠门的那个大箩筐里头居然还塞了一条刚刚去鳞挖肚的大活鱼,鱼很鲜,尾巴上的肉还微微跳动着。
    宋四丰瞪他,“哪儿多了,你这孩子啥都好,随我,就是抠门这股劲儿随了你娘。”
    “这可是给童先生的谢师礼,东西少了像啥样儿。”
    抠门的宋延年:……
    他肩上还背着书笈,里头搁着一套贺潮先生的珍本,这可是他跑遍了府城大大小小的书肆,才凑到的完整一套。
    宋延年不服气:“我哪儿抠门了,我也准备了先生的礼物。”
    宋四丰摆手:“我知道,就那几本书嘛,这有啥好的,不能吃又不能喝,不够不够,还是爹这两箩筐的东西实惠,你那几本书啊,就当做添头吧!”
    宋延年:……
    他难以置信,贺潮先生的书当添头?
    这话可不敢说给旁人听,要知道这贺潮先生可是前朝的一位文学大家,是众多学子的梦中人。
    童先生更是迷弟中的迷弟。
    宋延年当然不能和他爹吵,他叹了口气,认输道。
    “是是是老爹,是我抠门了,我想的不如你周到,咱们走吧,迟了这些鱼肉该不新鲜了。”
    宋四丰听到这话,顿时像是得到了什么重大的提醒,只见他几下走到宋延年面前,朝他伸出手心。
    “儿啊,快快拿出你的那颗冰珠子,让珠子好好冻冻咱们这两大筐的鱼和肉,天气这么热,肉不新鲜吃了可是会闹肚子的。”
    宋延年:……知道天气热还准备这么多的肉食!
    他掏出那颗珠子,暗道他爹还挺能够现学现卖的,昨天刚听了他讲的院试的事情,今日就想出了用珠子冻鱼肉的法子。
    ……
    褚家义塾,童先生正在学堂里给孩子们讲课,朗朗读书声充斥着整个义塾。
    宋延年带着他爹先将两筐的谢礼拿到义塾厨房,那儿帮厨的婶子会帮忙处理。
    接着两人便在书房门外等待,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童先生便来到了书房。
    宋延年连忙起身作揖,“先生。”
    宋四丰有些紧张,他朝童先生笑笑,口中也喊了一声先生,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感激话。
    “延年这孩子,这几年多赖先生教诲了,先生您将他教得很好,我和他娘对您都感激极了。”
    “嗐,我就是乡下人家,也不懂得怎么说话。”
    童先生连忙扶起宋四丰,开口道。
    “客气了客气了,孩子出息,咱们做长辈的心里都高兴。”
    他说着就笑了起来,一张黑瘦的脸上,展露的是难得的开颜。
    童先生转头对宋延年温声道。
    “延年,我听到县衙里传来的消息了,你这次又是案首,算上前面的县试和府试,咱们延年也是小三元了。”
    “别看这小三元前头还有一个小字,但它也是很难得了,我估计着下次修订县志的时候,延年的科考经历,也是能够记上一笔的。”
    他们乐亭县只是个小县,文风并不是太盛,这难得的出了个小三元,县令大人也高兴着呢。
    宋四丰听到这话,更是欢喜了。
    童先生开怀又慰藉,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茶叶,要替两人泡一壶清茶。
    宋延年连忙接过茶罐子,“先生我来吧。”
    他寻了茶壶和炉子,发现壶里的水并不多了,转身对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去灶间打水去了。
    宋四丰和童先生目送宋延年的背影。
    童先生感慨:“一眨眼,延年都考上秀才了,时间真快啊,他第一天来义塾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
    “那时我就想,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童先生感慨一番后,叮嘱宋四丰一定要支持宋延年继续举业。
    “他天资高又有悟性,最关键的是,他自个儿心里有数,万事沉得下心,这才是最难得的……”
    童先生说了很多,宋四丰听得心潮澎湃,最后应了一个长长又朴实的“哎~”
    喝了茶水后,童先生又指点了宋延年一番功课,告诉他要戒骄戒躁,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要知道,这秀才才是读书的开始。
    宋延年一一应下,并且和先生说了他要去府学求学的事。
    童先生:“去吧,先生盼着你越来越好,有朝一日能够蟾宫折桂。”
    宋延年慎重作揖:“定不负先生的期盼。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童先生学堂里还有学生要忙,宋延年起身和童先生告别。
    童先生:“行吧,今日就先到这里了,我送你们出去。”
    他送宋四丰和宋延年出书房,三人朝大门走去,义塾院子里摆着好几口的大水缸,宋四丰不禁多看了两眼。
    童先生看出了宋四丰的疑惑,他捻了捻胡须,笑着解释道。
    “近来安同镇少雨,气候闷热又多发蚊虫灾害,义塾里多是孩童,孩童皮嫩,蚊虫最爱叮咬他们,大家伙儿苦这些蚊虫久矣。”
    “老夫便叫人搬来几口大缸,养上几只青蛙,这蛙鸣虽然吵闹了一些,但治这些蚊虫却颇有奇效。”
    宋四丰恍然。
    谈话间,三人就到了义塾大门口,宋四丰和宋延年告别了童先生,便出发去褚府。
    褚府的门房拦下了来访的宋家父子,并且告诉他们不好的消息。
    “我们家老爷月前过世了,少爷在山上结庐守孝,现在府上没人。”
    宋四丰和宋延年相互对视了一眼,宋四丰连忙询问道。
    “不知褚老爷葬在哪座山头,我们想去山上祭拜一番,奉上几杯酒水,聊表心意。”
    门房为难:“可是少爷说了,不见外客。”
    宋四丰和宋延年只得罢休,宋延年将礼物留了下来,便离开了。
    因为这个消息,两人回去的路上都有些沉默了。
    两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很快,转眼就到了要去府学求学的日子。
    宋延年告别了亲人,背着书笈独自一人朝府城方向去了。
    到了码头,宋延年谢过鬼老张,老张的船只在江面上似纸张一般,连人带船燃为一缕青烟,转眼江面上就没了踪迹。
    ……
    琼宁府城。
    才到琼宁州城的第二日,宋延年就准备出门去府学办理入学事宜。
    王昌平倚在门上,他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懒散散。
    “这么早啊,过两日再去吧,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也不休整休整。”
    宋延年正低头查看文书是否带齐,听到这话头也不抬的应道。
    “不了,做完这事再歇也一样。”
    他抬眼看了王昌平一眼,盯着他那厚厚的眼下黑影,忍不住劝道。
    “倒是昌平兄你需要好好歇息一番了。”
    王昌平神态虽差,精神却极为亢奋,他听到宋延年这话却是不赞同了。
    “我哪能歇哦,这书肆老板还等着我的文稿呢。”
    他想起那日书肆老板看了他的书稿惊为天人的一幕,心里是自豪又得意。
    喜滋滋。
    “延年兄,我和你说啊,我的话本子卖的可好了,我听书肆的老板说了,接下来他们还会再印一版。”
    他意犹未尽,“这自己赚钱的滋味就是好啊。”没见银扇最近,对他又好了许多嘛!
    王昌平腰板挺直,扬眉吐气,他还能再肝上一个月。
    宋延年:……“那恭喜昌平兄了。”
    宋延年去府学里办完手续,路上经过望火楼,今日正好是张铭当值,张铭热情的邀请宋延年空了到他家里一聚。
    宋延年:“明儿你在家吗?”
    张家托他带了一些家乡的特产,他原本也就打算这一两日到张铭家里拜访一番。
    张铭想了下排班,“明儿我是日班,得戌时才归家。”
    宋延年:“那我明日差不多时辰了,再来这儿寻你。”
    他还不知道张铭府城的家在哪里呢。
    张铭畅笑,“成!明儿我让宝珠她娘多准备些肉菜,咱们好好的唠嗑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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