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惊惧不已。
    虎贲随行,帝王仪仗由远及近。
    那红衣女子缓步走出,含笑抚掌,“真是感人至深,寡人这个废物也想凑个热闹了,来人,宣旨。”
    宣的是什么?
    是立后之谕!
    宣旨官满脸发苦,陛下真是胡闹,这是要把周小公子跟周家都得罪得透透的!他第一次干这事儿,被周小郎君浇了满头汤水。第二次,是吃了满嘴的马粪。还有第三次……
    算了,她都不想说了,惨到想罢官,而且陛下只会赏赐,不给出头,可不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无奈展开诏书。
    “嘉德五年,册立周氏为凤君……若有违抗,当斩!灭九族!”
    周遭陷入死寂。
    宣旨官后知后觉,倏忽一抖。
    等等,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当斩?灭九族?这是立后还是抄家流放?
    周露白满脸厌恶,“寇绯红,你有完没完,你这样玩人有趣吗?”
    “玩?”
    女帝细细咀嚼,蓦然爆发狂笑,眼尾淬上血染刀锋的红,那嗓音里掺杂竭嘶底里的病态。
    “天下皆余王土,周露白,寡人陪你玩,已是很担待得起你了。”
    “你不玩?”
    她随手拔出禁卫军的刀,砰的一声扔到他脚边,一抹寒光秋色掠过眼底。
    君王轻蔑道。
    “那就以死谢罪,寡人换个人玩。”
    第39章 女尊文女主角(2)
    随着那柄寒铁落地,众宾客鸦雀无声。
    时值初春,杨柳沙暖,大司马府栽种的血桃也争先恐后地开了,周小郎君偏不喜那内廷名贵品种,特意辗转山谷沟壑、荒野瘠地等暗地,挖来几株嶙峋,枝长而直,好似一道锋利的猩红剑芒,耀而不可逼视。
    正如周家这位小郎,喜时极艳,厌时极寒。
    他凤目狭长,眼白藏敛,瞳眸好似两粒冰冷漆黑的星丸,而眼尾勾着天生自然的桃花色,贵气浑然。
    他眉宇携着一股冰霜,动也不动。
    气氛愈发僵滞。
    宣旨官的冷汗浸湿后背。
    这个时候,周慈拨开人群,“干什么呢?!”
    没有人敢回答她。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禁城主人的眼皮子底下,谁敢胡言乱言?
    倒是周慈,看到宣旨官那个比男人还美的小白脸儿,瞬间明白来龙去脉,她心中暗骂,请帖都不发了,怎么还没死心,小弟说得对,至尊就是个赖皮小狗,烦得很。
    “陛下。”
    她行了个礼,却没有太大的恭敬之色。
    “今日是大司马府的好日子,您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周慈直接岔开话题。
    绯红笑吟吟地说,“喝一杯是使得,不过是你做下酒菜,还是你大司马府呢?血越红越美,酒越红越醉,可不要教寡人失望!”
    周慈一愣。
    什么意思?
    让她做下酒菜?
    “看来咱们的小司马骑在寡人脖子上玩耍太久了,很是威风,这会儿吃了寡人一记硬的,还没回过神来呢,倒真是天真可爱。来,把诏书再给小司马念一遍,一遍不够念两遍,等念完了,就让大司马给她的小司马收尸吧。”
    “至尊!”
    周母噗通跪下,“都是臣管教不严!”
    周父则是一脸懵逼,他正美滋滋喝着小酒,同手帕交取经闺房之乐,怎么好端端事态变得这么严重?
    襄朝是女子为尊,但先帝颇为宽待男儿,允许他们入朝为官,甚至还有奴隶平步青云,做到了太傅之位。上行下效,风气渐开,男女大防也不像过去那样森严,索性周父就放任小儿子的当众表白。
    比起做禁城的凤君,周父显然更为青睐温润儒雅的四皇女寇青峦,就是身子差了点,隔三差五要卧病在床,到现在还没有去封地赴任。但也没事儿,等小郎嫁过去,多练几套拳棒,保准结实健硕!周父都打听好了,寇青峦的封地离王京是最近的,日后小郎回娘家也方便!
    当父母的,最怕就是远嫁,又怕小儿嫁得不好,受了委屈。
    只是周父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在他们周家做小伏低多年的至尊,突然变得暴虐嗜杀,竟要强迫小郎为后,否则是满门抄斩!
    天家的人也太霸道了吧,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父刚要嚎出这一句,猛地一想。
    爹啊,这就是天子啊,她自己就是王法啊!
    老子嚎成屁也没有人管啊!
    寇绯红在他们面前和气惯了,像泥捏的菩萨,薄软可欺,以至于他们没有半点的恭敬之心,这菩萨突然不装了,不演了,一把弯刀扔你脚边,你敢说不行?
    周父傻眼了。
    他本就是正统本分的闺阁男子,又没有入过官场,压根不知道要如何应付帝王发怒的场面。别说他,周围的人意识不妙,除了禁卫军,哗啦啦跪倒一片,额头贴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喘,听得女帝幽幽地说,“寡人数到三,若周氏不允,想必大司马府也不必存在了吧。”
    周母骇然大惊,“陛下,你不能——”
    绯红冲她一笑。
    “周大司马,惯子如杀子,寡人愿陪你们玩,骑到寡人脖子也无所谓,寡人不陪你玩,记得多准备几套寿衣,最近国库拨款多,就不替你们出棺材了。寡人数到三——”
    周母满嘴发苦。
    完了。
    被大郎说中了。
    至尊情爱薄凉,说变就变,这大司马府也是说灭就灭。
    绯红举起了一根手指。
    周母只得朝一侧的周露白使眼色,不管如何,先应付过去再说!
    周露白依旧是长身鹤立,两粒瞳丸冰寒凝视着她。
    不肯退让一步。
    周母简直绝望无比。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
    却是那周家大郎君,他一袭碧海天青深衣,膝行到周露白的脚边,双手庄重谨慎捧起了那一抹寒刃。随后,他又低下头,膝行到绯红面前,雪腕捧起,“我家小郎年幼无知,还望至尊多宽宥些时日!”
    系统跟随者绯红的视角,这女人低下眼,目光从男人的面上拨去,又逐步往下。
    深衣领缘层层叠叠,严谨守护着男子的白雪禁宫,没有一丝的春色透露出来。可他姿态柔顺贞静,曲着这一截颈,玉笋般细净堆雪,要不是场合不对,绯红都想把他宠在膝头,手指顺着后领荡进去,好好把玩男人的美颈。
    系统:‘……我淦!别浪了,你能干点正事吗?!’
    它一旦开启主视角,就会被宿主带进阴沟里,虽然系统没有性别,但它真的对男人没有兴趣!!!
    绯红挑眉:‘当皇帝的,繁衍子嗣不是正事?’
    系统无话可说。
    周黎书是真正的大家公子,锦衣堆雪,浑金璞玉,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干一些粗活儿了,这柄弯刀开了刃,饮了血,杀性颇重,他捧了一会儿,手臂酸痛无比,开始打起颤儿来。
    但他不敢放!
    他不是小郎,是至尊伤心了千遍万遍也要揉碎在心间的人,他只是个她眼尾都不曾扫过的陪衬,至尊或许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或许,他这一放,自己不仅要被至尊迁怒,周家的灭顶之灾也无法避免!
    “啪嗒。”
    热汗顺着周黎书的额角滑落下来,没入衣襟,渐渐有了湿痕。
    绯红闻到了淡淡的铁锈腥味。
    周家大郎捧着刀,不知不觉间,虎口被割伤了,指缝溢血。
    但他依旧一声不吭。
    “大哥!”
    周露白刚要喝止他。
    绯红伸出手,看似在取刀,但指尖羽毛般掠过周黎书的手背。
    “嗯……”
    周黎书险些惊叫出声。
    他死死咬住自己舌头。
    太、太羞了。
    他是稳重男子,怎么能叫出来声儿?!
    周黎书自小被清规戒律养着,深居闺中多年,接触的女性仅有周母和周慈,他又是最规矩体统的持重性子,从不与外女结交,突然被女人这么一撩拨,根本禁受不住那股凶潮,双颊好似玉桃生晕,耳后亦是汗津津一片,勾缠乌黑鬓发。
    尤其至尊还单手扶起他的手肘,随着他的起身,那道女子气息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耳廓,“既然是哥哥求情,那便允了。”
    ……哥哥?
    如此缠绵声息,周黎书差点又滑下去。
    绯红则是支起一条腿,搭住男子下滑的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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