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不同方向的旗花响彻天际。
    蜃楼王见这一幕,并不惊奇,这三公主要是没点底牌,她怎么敢在余孽尚未清除之际,就在太庙称帝呢?眼看着绯红越走越远,他有些急了,“魏帝,咱们该下手了,不能放虎归山啊!”他们难得引诱宗政绯红脱离了城楼的保护,这时候不趁她病要她命,还等什么!
    也不等魏殊恩同意,他招了招手,“放箭!”
    但无一人敢动。
    “你们在愣什么?”
    蜃楼王怒斥。
    一名将领吞吞吐吐,“可是,可是那是天命降临、诸邪避退的天子,我们敢杀她,会有报应的……”
    蜃楼王坐拥千年古国,又有无数人间兵器随行,自诩是唯一的天命,这次他破了祖宗的规矩,从蜃楼出行,就是要趁着两败俱伤,趁乱统一中原九州!他一看众人的神色,怒意更甚,“什么天命降临,诸邪避退,那都是异象所致,跟人无关!”
    纵然他解释了一番缘由,士兵仍是犹豫不决。
    天命,鬼神,这是他们不敢、也不能冒犯的厉害东西,听说沾染之后,全家都会因此归西!
    “愚昧!真是愚昧!”
    蜃楼王的涵养功夫险些被他们的迟疑破得干净。
    “旗花……她调的是什么令?”
    等援军?
    还是特殊的调令?
    魏殊恩微皱了下眉,“火狱军即刻攻城!”
    火狱军,即为火器兵马,这也是魏殊恩杀回来的倚仗,他专门攻陷了数个小国来秘密制作这一批先进的武器,眼下推出来的,正是攻杀要塞的大型珫炮,杀伤力巨大,轰然一声,火焰明亮坠落,炸开城楼守备的血肉之躯。
    魏军打开了这一缺口,立即架起了云梯,趁势而起。
    开战了!
    魏殊恩离开了总营,手持火铳,骑马进城。
    七公主还在箭楼上,冥冥之中有一丝不安,她对太后说,“母后,这里不安全,咱们还是退吧!”
    太后经历了前朝送嫁的那一起事,感觉脸儿都被丢了干净,好不容易席卷重来,她怎么能咽得下这一口恶气?太后拍着城楼的垒石,“本宫就在这,看我儿重夺仪都,女子称帝,真是笑话,岂不知诸国都等着将她分尸!”
    太后还挂念着她的小儿子,“不知道朔儿怎么了,他落到那妖女的手上,定是受了很多的苦!去,去找人,一定要将他平安带回来!”
    然而太后身边除了守卫,并没有冲锋陷阵的兵马。
    她指使起了蜃楼王。
    在太后看来,蜃楼王就像是个缩头乌龟,千百年来缩在龟壳里不出来,现在出来了,无非想要趁乱捞上一把,总之他是屈居魏帝之下的。太后也就拿他当手下,开口道,“蜃楼王,你派一支骑兵,入城搜寻小王爷……”
    蜃楼王不耐烦看了太后一眼,敷衍道,“您尊贵之躯,还是避难为好,小王爷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妇道人家,掺和什么?
    还想做第二个发号施令的三公主?
    群雄被三公主压了一头,早就是火气四溢了,怎能容忍一个老女人在他们头上指手画脚的?
    太后?
    没了夫家的尊崇,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妇人罢了,她又没有三公主的实权!
    大概是蜃楼王眼中的轻蔑过于明显,太后被气得双颊发红。
    混乱之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下雨了!熄火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蜃楼王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这可是天子登基之日——”
    天子大祀天下,何等重要,钦天监会提早半月,观星罗天象,择选良辰吉时,一点都马虎不得。也正是这个约定俗成的礼仪,他们被三公主误导了,以为今日晴空万里,没有一丝阴霾。谁料战场一开,火器就遇水,就等于冰上燃火!
    俱做了无用功!
    “奸细!肯定有奸细!”
    蜃楼王还没喊完,又听见对面轰的一声,那本来破开的城门,竟然被强行关闭!
    关闭城门的,正是龙荒十三部所出的儿郎,他们神勇无惧,悍戾压阵。
    而在另一个方向,声势同样盛烈。
    “驾!”
    马蹄之下,灰尘滚滚。
    百里之内,援兵已到。
    “可算让老娘赶上了!”一身轻甲的女子仰头看向箭楼,“天子登基,群雄作乱,哈哈,来得好,正是我们云赫连天收割战功,向天子卖好的时机,这次宗政绯红论功行赏,可得陪老娘睡好几天晚上了!”
    这位龙荒四公主恨恨道,“那臭女人,只会写信哄我,却一次也不曾来看我,我看她现在还逃到哪里去!”
    身边的夫婿赫连启神色无奈,“雪蚕儿,你夫君我还没祭天。”
    用不用一副守了活寡的样子?
    龙荒雪蚕扬起鞭子,狠狠抽了赫连启的马屁股一下,“少贫嘴,当初你要不是行事霸道,跟我的红儿相似,你以为我看得上你!快给老娘围攻箭楼!我要活捉蜃楼王,拿他下酒,献给我的天子!”
    蜃楼王暗骂,这三公主身边怎么尽是疯子?
    蜃楼王后悔不已,本以为是胜券在握,他就跟着魏帝上了箭楼,准备欣赏一下三公主惨败的面容——说起来,三公主还是他蜃楼的血脉,他作为舅舅的,替外甥女收一下尸身,也算是成全了这一份血缘心意。
    但变故就是来的这么快,他还没脱身,就被云赫连天的围了!
    这些域外部族,竟敢脱离本营,跋涉千里,直接杀到中原九州,他们就不怕后院失火,其余部族趁机上位吗?
    他们就那样信任宗政绯红?
    蜃楼王正要挑拨离间,那龙荒雪蚕挥舞一下鞭子,声音脆响,“蜃楼王,听说你也自称天子?歇歇吧,或许这次,等你回去,你的蜃楼早就被一颗桃子和一只乌鸦搬光了!”
    “什么?!”
    蜃楼王霍然瞪眼。
    “呀,你还不知道吗?”
    龙荒雪蚕试图矜持抿嘴,优美嘲讽对方,只是当她努力了半天,还是学不会中原女子的含蓄得体,反而流露出与绯红一脉相承的猖狂。
    “你蜃楼违逆天道,以活人做兵器,将他们摆弄,个个不是战死就是短命,试问谁能忍?”赫连王后幸灾乐祸,“听说你们的第一兵器,叫什么心月狐的,他解开了蜃楼的蜃毒,所以你的兵器全造反啦,高兴吗?”
    赫连启提醒妻子,“别同他们废话了,蜃楼擅幻象,避免夜长梦多,把他捉了再说!”
    龙荒雪蚕道,“那倒是,都是成精的家伙,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她弹了个响指,气势汹汹。
    “奉天子之命,谋逆当斩!儿郎们,战功就在当前,上!”
    蜃楼,风沙起,见军队。
    谢新桃抛了抛面具,丢给了旁边的年轻男子。
    对方疑惑看她。
    “放心,不是定情信物,是来挡瘴气的!”谢新桃一副撇清干系的模样,这毕月乌可是房日兔的心上人,虽然那头兔子心里还装了不少美男,一等一的花心风流。
    谢新桃可巴不得他们早点勾搭,省得房日兔总是抓她去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次被拖去小倌馆,整整浪费她一上午的时间!
    “面具,都戴上,闭气!”
    谢新桃看向前面的瘴气,神色凝重,又有一丝兴奋。
    千年古国,一朝毁在她手上,该有多绚烂?
    随后谢新桃又反省自己的观念,怎么跟着明上久了,都有点不正常了?
    不过她深信——
    此战,必胜!
    她有她哥留下的行军图跟舆图,对蜃楼的地形与机关早就熟稔于心。
    王不在,兵器又叛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时机吗?
    谢新桃将面具覆下,嗓音冰寒。
    “奉天子之命,蜃楼不臣,当万世除名!”
    “全军听令——破阵!”
    十二月的域外,正在经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史官书写之时,都觉得荒唐得过分。
    除了蜃楼,龙荒、朔漠、海市、赫连,数千部族,数百世家,竟在同一时间率领精锐,奔袭中原九州。奉天子之命,他们威慑、扫荡、夷平、定鼎诸国。中原九州与域外万族的命运,因为一个主宰者,第一次被紧密联系起来。
    最诡异的是,每一支军队都自称,他们有鬼面天子坐镇,人们竟然分辨不清,真正的天子到底身在何方。
    海市,长公主宗政天香正经过一场云雨,但她却觉得腻味,推开了身上讨好的前海市王。她走到城楼,俯瞰街巷,竟是一派清清冷冷之象。早在半月之前,八大世家就带着家族子弟出天尺泽了,现在的海市不过是一具空壳,只剩下些老弱妇孺。
    可人心是热的。
    人人都在建功立业,唯有她,一而再,再而三,亲手推开了宗政绯红的机会。
    如今她也只能沦为众生平庸角色。
    含章,四公主跪在蒲团上,正在佛前祈求,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佛祖,你保佑阿姐,保佑她一定要平安无事……”
    身边的侍卫安慰她,“殿下,大殿下一定会凯旋,然后来接您的。”
    四公主垮下一张脸,泄气道,“可是,这世上,想杀阿姐的人那么多,我真的很害怕……”
    但大殿下杀的人更多。
    连佛她都敢亵渎。
    侍卫看了看这庙中寥落的香火,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大殿下横空出世之后,盗天观、慈悲庵相继落败,进而牵连到了大批的佛寺、道观、尼姑庵,出家的人直接锐减,不是投身军营,就是去当了门客。
    他们深知,三公主当世,避世已经行不通了!
    如今这座佛寺的存在,还是看在四公主时常进香的面上,否则早就败落了。
    元魏,阴暗的密室里,宗政晚意面色惨白,他捶着自己的无力腿骨,发泄着对宗政绯红的不满,她说仗责就仗责,没有一丝一毫的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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