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隐抬手杀掉妖兽时这样想着。他刚进来时身上穿的衣裳还是蓝色的,现在都是黑色的了,而且黏糊糊的贴在自己身上,或许会有很浓的血腥味,不过他已经闻不到了。
    师尊在门外等着的时候会着急吗?不过这个秘境就是师尊带他来的,或许她知道这个秘境里有什么,也知道自己或许会在这里呆很久,所以不会很着急吧?
    师尊……
    这么一恍神的功夫,贺元隐的肩膀上就又中了妖兽一爪子。
    他已经快要拿不住剑了,只是十七自己有意识地向妖兽攻击,带着他的手在动而已。
    十七挥到一半他们就离开扳指回到那个屋子里了。贺元隐躺在地上用手遮着眼睛,在扳指昏暗的世界里待久了,突然回到屋内见到亮光反而不适应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泽漆。
    “在里面待了一天,感觉如何啊?”
    感觉不怎么样,贺元隐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这时才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季霜竹,她身上还披着一件不知哪里来的墨色披风。
    “师尊……”
    她不是留在外面的吗?怎么进来的?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这也太狼狈了。虽然知道季霜竹没有洁癖,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季霜竹看到他满身血污的狼狈样子。只是这屋里也没什么地方好给他藏的,总不能钻到地缝里吧?
    “……”
    季霜竹不说话,就只是盯着他上下打量,而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好啦好啦,你们师徒就别在这四目相对了。这后边有个池子,你赶紧去把自己洗干净了。”
    泽漆说完,就有蛇卷着贺元隐向屋后走去,看着贺元隐消失在屏风后,泽漆才慌里慌张地指挥小蛇把季霜竹披着衣裳掀开,她肩膀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了。
    “还好他自己满身是血闻不出血腥味,不然就算拿衣服挡着也肯定会露馅。”
    “先把这个药吃了,你失血太多,脸色都不好了。”
    “好在你是大乘期的修士,经得起这么折腾,要是换个修为低的早就死了。”
    泽漆一边碎碎念一边给季霜竹处理伤口,那道伤口很深,趁着季霜竹白皙的肌肤与纤瘦的肩膀显得更加狰狞。
    “多给你撒点祛疤药,可别留下什么疤痕才好。”
    等贺元隐洗干净出来时,季霜竹这边也处理好了,披好衣服像刚才那样坐着,和没事人一样。
    “师尊,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让她进来的,毕竟她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故人?
    他在那个幻境里见过这个叫泽漆的人,也见过那个和季霜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他本以为那只是什么奇怪幻境,但现在泽漆已经出现在现实中了,那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也是真实存在的?还有幻境里的“自己”,是否还存在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前辈,之前我还没有来得及问您,听您之前说的那些话,您似乎是认识我的?”
    “我确实认识你,不过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一千年前咱们俩是好朋友,不过你渡劫失败死了,我后来渡劫成功飞升了,我飞升之前留下这个秘境给你,还设置了很多线索给你,哪怕你转世失忆了也能循着线索找到这里。”
    “至于你的师尊嘛,她长得很像你的青梅竹马,要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已经飞升了,我还以为她也转世和你在一起了。”
    转世飞升,青梅竹马什么的,越听越像戏班子唱的戏?
    “你看,我说了你也不信,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呢?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了,再说,你师尊这么厉害我怎么可能害了你?”
    “好了好了,你都打了一天妖兽了,赶紧休息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再见。”
    说完,泽漆就消失在屋内,屋中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师尊,你觉得他说得话可信吗?”
    “不必理会。”季霜竹颇为淡定地抿了口茶,告诉贺元隐就当泽漆刚才说的话是空气。
    “是我带你来的这里,他是谁不重要,总之你只要专心通过秘境试炼就好。”
    她对于贺元隐的指导向来是按照脑海里那个声音做的,既然那个声音要她带贺元隐来这里,那这里有什么都无所谓了,更何况她下了影咒,贺元隐怎样都不会受伤。
    “唉,师尊你不知秘境里的妖兽有多凶,一波又一波过来打我,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贺元隐从来没经受过这种强度的连续不断的战斗,以前在琼华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过。虽然自己这么大人了还撒娇说出去怪丢人的,但对着季霜竹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撒娇,季霜竹会安慰他吗?
    “嗯……辛苦了。”
    季霜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师尊还是师尊啊。
    “对了师尊,”原本趴在桌子上的贺元隐突然坐了起来把衣袖翻上去,“我今日在秘境里明明被妖兽袭击过好多次,可是我刚才洗澡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伤口,是师尊你做了什么吗?”
    季霜竹听完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僵硬地把脸扭到石壁那边说道:“嗯,我在你身上放了一个……保护罩?”
    听季霜竹这样不确定的语气,贺元隐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季霜竹一定是又在自己身上放了什么她都不知道的东西,她总是这样。
    “那就多谢师尊了,”末了,贺元隐又补了一句,“师尊对我真好。”
    如果能不一直非要他成仙就更好了。
    “师尊,你都这么好了,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啊?”
    听贺元隐还有什么要求,季霜竹转过头来看着他,样子看起来乖极了。
    “您呢,上次就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自己,可是你这次又做了什么呢?您又伤害自己了,我很生气。”
    “那你要怎么才能不生气?”
    面对故意装作生气的贺元隐,季霜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叫您发誓肯定是不管用了,您都对我发了多少誓了,所以这次我要换个方式。”
    说罢,贺元隐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我听说有一种咒术,可以让人代替对方承受伤害,我特意学来,今日您就与我结契,这样您以后再受伤就要我来承受,所以您就不能任意妄为了。”
    “……”
    “师尊?”
    看着季霜竹放空自己的样子,贺元隐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颠覆季霜竹世界观的内容啊?她为什么又露出了这副世界观重塑的样子?
    过了一会,季霜竹才慢慢划破自己的手,与贺元隐手上的伤口重合,一种滚烫的感觉从伤口相接处传来,再抬起手时,伤口处已经有了一个竹叶似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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