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虹脑袋“嗡”的一下:什么是闪电手?大盗出山什么意思?
    吴方在电话里催促:“黑子,这个家伙是在故意展示他的高超盗窃技巧,挑战警察权威。你们赶快去车厢里巡查,肯定有旅客财物被偷了,而且数额不小,可以立个特大案件,查明情况以后给我来个电话。”
    江虹不解:“等等,师傅,我没有搞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大盗?”
    吴方解释:“我告诉你,十位坐在过道边的旅客车票都被盗了,这些旅客都没睡觉,意识清醒。他能一条直线过去,中间不空一人,时间短暂,这是一种顶尖盗窃技巧,叫闪电手。我听说过但没见过,我以为失传了,我抓的扒手里没有这个本事。”
    江虹有点紧张:“师傅,你…这么确定?”
    吴方继续解释:“这种顶尖技巧如果没有高人传授,再加艰苦磨炼,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这肯定是一个老贼所为,年龄40岁以上,狡猾奸诈,防不胜防,属于江湖大盗。”
    江虹感觉自己有点头晕:“师傅,我有一点明白,但是,真的是大盗吗?”
    吴方毋庸置疑:“大盗上车,怎么可能就偷十张车票?既不能吃又不能喝,他这就是一个信号,挑战我们。他肯定在你的车上干了一票大的,只是受害旅客还没发现,你们也没发现。这种大盗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就是惊天大案,你赶快去巡查。”
    说完,吴方果断挂了电话。
    江虹觉得手脚僵硬。刚刚起身,突然,外面硬座车厢传来一阵嘈杂人声,伴随一个妇女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天哪!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救命钱哪!十二万哪!我该怎么活呀?我该怎么活呀?老天……”
    单佳芸又一次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惊呼:“警长,一个旅客钱被偷了,十二万多。”
    尤丽大惊失色,夏冰冰的脸色突变,商川更是蒙了。炊事员毛文伟从内台窗口里向外张望,一脸惊讶。餐车里的那些旅客坐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瞪口呆……
    江虹知道,吴方又说准了,一起惊天大案终于发了。他再次打开了小执法记录仪,开始程序:“我是k1280次列车乘警,硬座车厢发生旅客财物被盗,现在前期处置。”
    秋风战役刚刚开始,吴方专门抽调他的警组上了k12801279次进沪列车,就是希望他能打一个漂亮仗,侦破一个大案,为这一次秋风战役添砖加瓦。前面他已跑了一趟,来回都是风平浪静,一路顺风,他都觉得没有戏了,觉得这就是趟平安列车。
    平安列车最好,天下无贼最好,自己落个轻松清净。
    没有想到,第二趟才出来不到三个小时,晚上就出事了,而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十二万元现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一部手机走遍中国,一张银联卡刷遍全世界,还有哪个旅客带着巨额现金乘车?胆子也忒大了!
    但是,这世界什么人都有,尤其中老年人以及部分农民,他们就是只认现金。眼下,别管那么多了,情况紧急,时不我待,必须抓紧时间赶赴现场,查看情况。
    江虹吩咐:“冰冰,你跟我去现场,商川,你去巡视车厢,注意发现可疑人员,安定旅客人心。车长,这些无票旅客你处理吧!各位旅客,不好意思,我没办法陪你们了。”
    旅客们都站了起来。一老太太说道:“哎哟!乘警同志,你们快点去呀!一定抓住扒手。想想人家十二万都没了,听着都很吓人,我们几张不值钱的车票算啥?我们不报案了,不报案了,我们回车厢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
    江虹和夏冰冰、商川、尤丽在前,十位旅客在后,一行人急急走进了硬座车厢。
    单佳芸在餐车留守。
    案发地点在6号车厢和5号车厢的连接处,5号车厢前进方向左侧车门。江虹知道,这个车门是锁死的,平时到站也不开门,旅客们上下车都是走隔壁的6号车厢车门,所以有的无座旅客喜欢坐在这里,平时都是座无虚席。
    此时此刻,这里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一个少年正在里面哭喊:“妈妈!你不要哭,你别哭啊!爸爸的病看不成了,我们怎么办啊?呜……”
    那个妇女继续嚎啕大哭:“怎么办呐?我该怎么办呐?我不活啦!老天,你让我去死吧!呜……”
    人群一阵剧烈骚动,里面有人大声劝阻:“大姐,大姐,你别这样,千万不能寻死。事情还没有搞清楚,钱被小偷偷了,你要先报警啊!”
    “是呀是呀!大妹子呀!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寻短见可不好,想开一点……”
    “车长,阿sir,你们快来,这女旅客想要撞墙自杀。”这是5号车厢女乘务员萧玲玉的声音,她才二十二岁,没有见过这种事情,吓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都让一让,请让一让。”江虹心急火燎。
    “列车长和乘警来了。”有人高喊。
    围观旅客让开了一条路。只见过道里侧,车门旁边,地上铺着一张旧的草席。
    草席上面垫着一床脏兮兮的毛毯。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民蜷缩在毛毯上面,脸色蜡黄,骨瘦如柴,睁着一双绝望眼睛。毛毯半垫半盖,一个黑乎乎的旅行袋是他的枕头。一个农村大嫂,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坐在他的身旁,正在嚎啕大哭。
    商川看了一眼,赶紧驱散围观旅客:“好了好了!大家不要看了,赶紧都回自己的座位吧!看好自己财物,小心被扒手偷走了。”
    最后一句话很管用,话音刚落,旅客们全散了。
    商川继续向前巡视。
    江虹一看这种情形,心里已经明白大半:这个中年男子是个病号,这位大嫂应该就是他的媳妇,那个十几岁的农村少年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一家乘坐这趟列车,应该是去上海看病,从他们的穿着和携带的行李来看,这是一个农村贫困家庭。
    在京沪列车上,常常能够看到这些病人。他们身患大病或者绝症,当地医院无力回天,为了一线生命希望,不惜花费巨资,不远千里赶赴北京或者上海的大医院求医。家庭经济条件好的,都是乘坐卧铺车厢,甚至高铁动车或者飞机来回。
    至于那些贫困家庭,他们就只能买硬座车票,在硬座车厢里坐着或者躺着。他们看病的钱几乎都是借贷而来,欠了一身的债。毕竟北京和上海的名牌医院收费都很昂贵,尤其是专家号,外地病人看一次病少则几千,多则百万。
    以前在硬座车厢里,尤丽遇到无座病患旅客,出于同情,夜间会将他们安置在餐车里。后来这种旅客越来越多,有的老病号都习以为常,上车直奔餐车就坐,赶都赶不出去,搞的餐车没办法做生意,因为进来吃饭的旅客看见有病号,掉头就走。
    结果,尤丽再也不敢发善心了。
    这种情况,扒手肯定从南江车站下去了。但是,这是一个推测,不管怎样,江虹决定立刻巡视一遍硬座车厢,看看扒手是否还在车上?
    他蹲下来,抓住农妇的一双手:“大嫂,我是本次列车乘警。你别着急,你跟车长去餐车吧!说说怎么回事?我们一定抓住扒手,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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