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冬冬听到后,非常鄙视,甚至小声地说:“土鳖。”
    相反,穆亚川和穆诚却觉得女孩很可爱。
    裴秀去买单的时候,穆诚还借口去卫生间。终于看到女孩的正脸,穆诚怔住了。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直到女孩和她爷爷离开,穆诚都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穆诚回到餐桌跟前,听到爸爸和妹妹的对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闷。爸爸在告诫妹妹,以后不经过他的同意,不要进他的书房。妹妹委屈地说:“爸,为什么不能进你的书房啊?我已经长大了,有分寸,又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乱翻你的东西。”
    听到这番话,穆诚瞬间记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女孩面熟。小学的时候,有一天穆诚为了显示他在穆家的地位,把同龄人带到家里来,还带他们进爸爸的书房——“你们的爸爸都不让你们进书房,我爸爸对我好,没这样的限制。”
    半大的孩子正是最没规矩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他们把书房翻得一团乱。穆诚慌乱地整理时,有一张照片突然从书里掉下来,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的黑白照片。如果不是照片上有日期,穆诚会以为是父亲以前的妻子和女儿。
    从照片的日期来判断,那位母亲抱着的女儿应该是和父亲是同一个年代的人。难道是父亲的妹妹?后来,去京城看奶奶的时候,穆诚还牢牢地盯着奶奶看,结果发现奶奶和照片上那个女人一点都不像。
    就在刚刚亲眼所见的女孩,竟然和几十年前的照片上的女性长得非常像。只不过刚才的女孩依然青春稚嫩,照片上的女性温婉动人。
    穆诚比穆冬冬大两岁,他来穆家的时候已经三岁多,不像妹妹那样懵懂,他非常清楚自己并不是穆家的亲生孩子。所以这些年,穆诚心里其实一直都非常惶恐,生怕父亲的女儿突然回来,抢走他们兄妹现在享受的一切。
    回家后,整整一个下午穆诚都表现得坐立不安,一直在等他妈妈回来。
    就连穆冬冬都看出来自己的哥哥有些不太对劲,她问:“哥你这是怎么了?中午从饭店回来之后你就魂不守舍的?就因为爸爸说了我们两句,以后不允许我们再进书房,你就吓成这样了?至于的吗?”
    穆诚有些不耐烦,“你懂什么呀!我在等妈!”
    “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对舅舅家的事情那么感兴趣!行了,那你等吧!我出去玩了,听说陵城开了一家舞厅,我去看看,顺便告诉那些土鳖,国外的迪厅那才叫上档次的地方。”
    孙明月一直到晚上9:00多才到家,进门就看到儿子黑着脸,她吓一跳,连忙问:“儿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爸不肯给你太多的生活费?”
    “妈,我找你有事,你先收拾,一会我们到顶楼的露台谈一谈。”
    孙明月记忆中,儿子一直都是小孩,怎么突然间长大了?变得如此郑重……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我不用收拾,到底什么事?”
    母子俩来到顶楼的露台,初春的夜晚,依然寒冷,孙明月又张罗着要到楼下去拿外套给儿子,生怕他感冒。
    “妈,不用,我不冷。”
    孙明月看到儿子疏远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同时也猜测会不会是和自己娘家的事情有关系?
    母亲怪她没有把弟弟照顾好,回到家了,儿女也不理解她。孙明月瞬间挤出眼泪,“穆诚,你怎么就不体谅一下妈妈的一番苦心?”
    穆诚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妈,我并不想跟你说舅舅和外婆家的事情!我是想问问你,你和我爸以前的事情。”
    孙明月没反应过来,“我和你爸什么事?”
    穆诚看着孙明月,无比认真地说:“妈,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如果顺利,明年我就大学毕业,是个大人。有些事情我有必要知道,知己知彼我才能把未来的路规划好。我可不想万一哪天,我连姓穆的资格都没有了,自己完全没准备,被人笑话。”
    孙明月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什么姓穆的资格都没有了?是不是穆亚川去找那个女人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行!凭什么!不对……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她死了,她早该死了!”
    母亲的反应让穆诚错愕不已,虽然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母亲的温柔是装出来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有面目狰狞的一面。父亲肯定没见过她这样,否则一定很后面当初娶她。
    “妈,你不会杀人了吧?”穆诚问。
    听到这话,孙明月才意识到自己在儿子面前失态了。
    她冷静下来问:“穆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些问题?”
    穆诚认真地说:“妈,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现在是个大人,很多事情我必须要了解清楚,才能做出最适合我的选择,也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你不用再拿那套你和我爸很久以前就有婚约,别人才是抢走你幸福的说辞来糊弄我。”
    孙明月理直气壮,“本来就是这样!我和你爸就是有婚约!就是裴也宁抢走了我的幸福。”
    穆诚揉了一下额头,“妈,很久以前我就了解过,你结婚的时间永远在我爸之前,我出生之后,我爸都还没结婚。妈,你跟我说句实话有这么难吗?我是你儿子,我身上没有流穆家的血,这些年我有多担心睡一觉醒来,昨天还享受的幸福生活就会戛然而止,你知道吗?”
    孙明月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话。
    “我跟你爸是真的有婚约,之所以我早嫁人,还不是因为找不到你爸爸。你外公当时生病,家里没钱,我只能先嫁人,换取彩礼给你外公看病。”
    在孙明月的絮絮叨叨中,穆诚终于知道他以前很想知道又怕知道的事。
    大家都说,他母亲是靠不正当的手段挤走父亲的前妻,带着两个拖油瓶嫁到穆家来。就连穆诚也是这么认为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妈都配不上穆家。
    孙明月口中的事实就是,婚姻是穆亚川的父亲和她的父亲确定的。
    战争年代,穆老爷子是主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硬茬,但是也有困难的时候。
    有一次,穆老爷子亲自带着尖刀连执行重要的任务,中间后勤保障出了问题,穆老爷子亲自想办法,他带着小金豆想从农户家里换粮食。
    孙明月的父亲就是当年的农户,他坚决不要钱,但是有个要求,要跟眼前这位军官订娃娃亲。
    军官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说自己有两个儿子,以后一定会把儿子培养成优秀的人。
    孙明月小的时候没少听她娘骂她爹,说他败家,两担粮食说送人就送人,人家给的金豆子还不要。
    她爹敲着旱烟袋,“你懂个屁!你的肚子不争气,生了几个丫头才生出一个儿子。我这辈子的筹码就只剩下一个儿子,太难了!只能在女儿身上博一博。几个女儿长得都像你,算不上歪瓜裂枣,也好看不到哪去。以后想要嫁到城里,吃公家饭,难度也很大。来换粮食的那个当兵的,衣服口袋里还放着钢笔,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那个年代,去当兵的基本都是家里吃不上饭的穷人,有文化的人去当兵,打完仗之后,如果还活着,肯定得是个大官。以后我女儿嫁给将军的儿子,我就是将军的亲家,让他们提携一下我的小儿子,以后孙家就不一样了!”
    孙明月听到她爹此番言论,还跟她的姐妹们较劲,生怕嫁给将军的儿子的好事被姐妹们抢走。
    可是,她爹后来好像是忘记了婚约这回事儿一样,把她的姐姐妹妹包括她在内,陆陆续续嫁出去,换彩礼。
    直到某一天,他爹进城,在电视上看到新闻里出现念叨二十多年的人,立刻运作起来。
    他爹所有的女儿都已经出嫁,怎么办呢?
    最终看上的就是夫家最软弱的孙明月,离婚很快就办好,然后就带着孙明月和她的一对子女去京市找电视上看到的人。
    当然过程并不是很顺利,结果是好的。
    孙明月跟儿子说:“我没有拆散穆亚川的家庭,那时候他的前妻裴也宁本来就想跟他离婚。我和你爸都是离婚的,谁也别瞧不起谁。”
    穆诚又问:“你和我爸结婚的时候,你们的年龄都不大,为什么后来你们俩没有要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个,孙明月脸色再一次变得很难看。和穆亚川结婚这么多年,最开始穆亚川可能在乎她的感受,没有分床睡,但是却分被子睡。几年之后,他以睡觉比较晚怕影响她休息为由,直接和她分房。
    他碰都不碰她,怎么可能有孩子?
    孙明月曾经和他哭过,他居然说他之前执行任务,身体受伤,没有行房的能力。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穆亚川又安慰她说:“我们没有孩子不是也挺好的,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教育孩子成材。”
    结婚几年后,孙明月也确实发现穆亚川对自己的一对儿女很不错,就连周围的人都羡慕她时,她也就不在乎她肚皮里没有爬出来过穆家的血脉。
    “因为你爸说,会把你和冬冬当成亲生的抚养,所以我们没有再要孩子。”孙明月有些生硬地解释。
    穆诚不是很相信,但是他还有更加重要的问题。
    “妈,我爸和前妻有过一个女儿对不对?后来呢?她们母女俩怎么样了?”穆诚说完,发现他母亲的眼神有些闪烁,他又加了一句:“我要听实话!省得以后像个傻子一样,最后一个知道。”
    孙明月打量着儿子,发现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儿子确实已经不小了,或许有些事情确实应该让他知道。
    “穆诚,不是你妈恶毒,是因为有些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是个母亲,除了为自己着想,我更得为你和冬冬着想。”
    当年,孙明月经过高人指点,带着穆家老爷子给的钱来到陵城。那人告诉她,穆亚川的妻子家庭成分有问题,如果穆亚川不和她离婚,仕途肯定会受到影响。
    在对方的帮助下,孙明月一直住在大院附近,并且还和穆家一个也姓裴叫裴阿芳的家政人员联系上,两人里应外合,让穆亚川和裴也宁离婚的事情进展快了不少。
    事情和孙明月预料的差不多,裴也宁始终坚持离婚就要把女儿带走,穆亚川一直没同意,僵持了半年。
    有一天,也不知道裴也宁到底跟穆亚川谈了什么,穆亚川同意离婚,裴也宁当天就搬走了。
    孙明月让裴阿芳假装去帮忙照顾裴也宁的女儿,从中得知,裴也宁会带着女儿晚上直接坐船离开陵城。
    思来想去,孙明月让裴阿芳把裴也宁的女儿换走。
    说来也巧,裴阿芳的邻居正好也有一个半岁大的女儿,不想养,想送人。
    趁着夜色,这个女人把裴也宁的女儿换走,而裴也宁慌慌忙忙收拾行李,并且女儿睡着后被她背在后背,所以至少在上船之前她都没有发现女儿被掉包。
    回忆起来,孙明月始终觉得老天爷是在帮她。第二天,发生了一个大新闻,一艘从陵城出发的客轮凌晨两点发生故障,淹没在江中。因为是半夜沉江,载了三百多人的客轮,最后生还者不到二十人。
    让孙明月意外的是,穆亚川竟然不知道裴也宁是坐这艘船离开的,他还以为裴也宁带着女儿去了国外。
    但是,孙明月也不敢确定裴也宁到底有没有死于船难,因为她让裴阿芳以家属的身份去了好几趟殡仪馆认尸,都没看到裴也宁的尸体。不仅没有裴也宁的尸体,半岁的女孩的尸体也没见到。很可能是裴也宁上船后,孩子也一直背在后背,然后一起被冲走。
    联合调查组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有二十几个,因为打捞条件有限,再加上水流湍急,无能为力。
    孙明月非常希望裴也宁沉江后被鱼吃了,可是每天想起来又担心她没死,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至于换回来的孩子,孙明月很想扔掉,或者送给乡下不能生养的人家收养。裴阿芳却劝她说,这样不好,万一以后被穆亚川知道,她和她的儿女都会被迁怒。不如让裴阿芳带回老家抚养,把裴也宁的女儿养歪,以后给人做牛做马。
    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穆亚川知道,完全可以说孩子是被裴也宁自己扔掉,可能是为了报复穆家。而她孙明月看孩子可怜,也怕穆亚川有想法,就给钱裴阿芳把孩子带回去抚养。每年送钱送粮油,没亏待穆亚川的孩子。
    穆诚听完有些毛骨悚然,他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如果不这样做,他现在也没机会出国留学吧。
    “现在呢,那个女孩呢?”
    “嫁人了!伺候乡下的公公婆婆,起早贪黑干农活呢!”
    “嫁的是不是上次突然跑到咱们家来的那个男人?我好像听到他自我介绍说他叫高亮。”
    孙明月吓一跳,“你居然听见了?”
    这时,母子俩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谁嫁人了?”
    第31章
    中午和穆诚兄妹俩吃完饭,穆亚川正好受邀去了一趟陵城大学,遇到国外大学来交流的教授,聊了几句发现对方竟然是穆诚所在的学院的教授。
    现阶段能在国外大学读本科的并不多,教授对穆诚有点印象。
    交谈下来穆亚川才知道养子在国外的情况根本没有他自己汇报的那样好,很有可能毕业都成问题。教授说得很直接,穆诚在国外上学期间,考试都是让别人替考,只是学校暂时还没有非常直接的证据,接到举报信息后,学校拿了另外一份试卷给穆诚做,他连及格分数的一半都没到。
    学校非常重视诚信问题,奈何没有直接的证据,只能暂时不处理。
    穆亚川脸色难堪,表示自己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教育孩子。
    张秘书明显看到领导从陵城大学出来之后情绪有些低落,说起来也奇怪,似乎每次都这样,领导每次来这里,情绪都不会太好。
    并且这次领导离开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办公室,而是一个人开车走了。
    只有穆亚川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会失落。
    当年裴也宁离开前和他说过,她会带着女儿出国,会一个人抚养女儿,继续以前因为嫁人没能实现的梦想,让他放手。
    这些年,穆亚川有机会就会到陵城大学跟出国交流回来,或者从国外来交流的教授闲聊,为的就是打听裴也宁的下落。
    裴也宁大学的专业是生物技术,是国内早期的公派留学生,本来她还能继续读博士,因为她父母身体不好,她只能提前结束学业回国,之后就在研究所里工作。
    遗憾的是研究工作刚开展没有多久,因为经费还有其他社会方面的原因,裴也宁的工作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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