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温四月解释道:“城里比不得乡下,更何况乡下山树环绕,前后呼应。可这城里难见参天大树,宅前独种大树,主孤寡,夫妻失和子女残缺,还有那藤萝,马上就要延伸过来了,到时候树缠藤官司缠身,生涯暗淡,再也难出头。”
    末了,又添了一句:“而且宝塔松多出现在坟前公园。”
    经他这么一提醒,小余忽然就发现为什么自己看着宝塔松就怎么都不顺眼了,这还真是只出现在温四月所说的这两个地方。可是之前安排老馆长他们住在这里的负责人说,这宝塔松就如同老馆长一般刚直不阿。
    而且是松树的寓意一直都不错。
    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早就来开门了,见到小余领着两个陌生年轻男女进来,颇有些诧异,“这是?”
    小余忙着解释,“这是我和阿容的朋友。”又指了指开门的中年瘸腿男子,“这是阿克叔叔,是老馆长以前的警卫。”
    阿克听到他们是阿容的朋友,也就请进门来。
    温四月则一面打量宅子,除了大门口的宝塔松和藤萝之外,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直至上了楼,她忽然顿住脚步。
    阿克一直随行招待,早就察觉出温四月有些不对劲,四处明目张胆地打量,但又不像是那种没见过世面,或是贪图钱财的样子,让他也隐隐猜到了些许。
    所以现在见温四月忽然顿住脚步,偷偷拉了小余一把,“这是怎么回事?”
    小余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大师。”
    这让阿克有些惊讶,然后暗地里将温四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怎么都不相信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会去做这一行。
    试想他们寨子里的巫师,哪个不是年过半百?
    就在他对温四月怀疑的同时,只听温四月说道:“去拿一炷香过来。”
    阿克虽是怀疑温四月的能力,但也十分配合,毕竟现在小姐的病情阿满姑姑都没有办法。所以立马就去拿了香过来,连忙递给温四月,“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么?”
    “稍等。”温四月说着,不等阿克摸出火柴,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手掌往香头上一抹,香居然被点燃了,冒着点点青烟,顿时将几人都给看傻了眼。
    阿克再三确认她手中没有火源后,不免是对温四月升起了几分希望。
    温四月其实就是习惯性地点香,毕竟前世她都是这样点的,但那时候她是有灵力加身,所以当这烟飘到自己的眼前,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灵力,怎么还能点香?
    不过当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研究这个问题,因为香点燃的瞬间,她就看到了前面那房间里散发出来的血红色的细丝。
    这些阴煞应该是对方借命所用的媒介。她立即开口道:“准备诛杀黄纸,有条件的话添点黑公鸡血。”
    她口气严峻,阿克也没敢多迟疑,当下亲自去做准备,还特意跑去菜市场买了只黑公鸡回来。
    而这段时间,温四月已经进入阿容的房间看过了。
    房间里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整个人被无数的血丝缠绕,就好像是颗红毛丹一样。
    不过这些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罢了。
    也难怪无论如何都救不好,即便救好了,也维持不了多久的健康时间又会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眼下阿克将所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立即着手画符,与这个世界的符不一样,她所画的符上,末端是一个火焰的标志。
    四张符各不一,一张贴在阿容房间的门上,一张贴在窗户上,顿时那些红血丝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全都惊慌失措地朝床上的阿容聚集而去。
    然也是这聚集而去的瞬间,忽然觉得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夺取它们辛苦从阿容身体里吸到的精气神。
    而没了这些精气神,这些阴煞也逐渐没了生命特征,变得透明,最后成了一根根干枯的玉米须,落在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
    这些阴煞此前的样子大家没看到,可是如今随着温四月举起的那张黄符纸,房间忽然无端出现这么多类似玉米须的东西,小余等人都愣住了。忍不住发出惊呼声:“这是?”
    “有人用这些小阴煞作为媒介,吸食她的精神气,俗称借命,等彻底吸食完的时候,对方添寿元,阿容的生命则到尽头。”但还没完,既然是打定主意赚这两千块,那肯定要有头有尾,所以她拿出最后一张符纸,“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我现在将对方借走的精气神都夺回来,你们要是想找害她的人,只要查一查和她同一天生日,且症状和阿容一样的便能找到。”
    小余听着她的话,紧张地看着床上的阿容,只见温四月既没有摆香设案,也没有唱唱跳跳,就拿着那张符纸,掐了一个手诀,床上的阿容那气色肉眼可见地恢复过来。
    阿容是恢复过来了,然而这同一个大院里,原本正高兴地和王忠强推杯换盏的刘社长忽然一口酒水咔在喉咙里,整个人挣了两下,倒在了地上,面色一片灰暗死气。
    第22章 三合一
    王忠强吓了一跳, 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将刘社长给扶起来。
    被这大动静给惊动的刘太太也赶紧过来,看到地上的刘社长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着急地大喊着家里的阿姨,“快给方先生打电话。”
    原来刘太太之前也大病过一次,偶然结识到了一位朋友,经那朋友介绍, 她认识了一位姓方的天师。
    病不但被治好了, 还可以花钱买寿元。
    当初就是给儿子算姻缘,相中王家姑娘, 就是这位方天师帮忙的。只是王家那亲闺女没福气, 在乡下自己嫁人了。
    她的宝贝儿子自然是不可能娶个二手货,至于这王家的养女, 方天师却说要不得,所以继续给他儿子找合适的因缘。
    也不知道王家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竟然给老刘推荐了一个和老刘生辰相应的年轻女孩子,而且还是在这大院里。
    胡秀群在卫生院工作,自然能从病历上看到病人的出生年月,她和王忠强一直都对于没能攀上刘社长这高枝耿耿于怀,心中对于自己那个没谋面的亲女儿也颇有怨恨。
    所以听说刘社长找这个出生日期的人, 虽然不知道找来做什么, 胡秀群还是赶紧透露给了王忠强, 让他来找刘社长。
    也正是如此,和刘社长这关系才亲密起来。刘社长那里自从得到了这阿容的精神气后,觉得自己垂老的身体逐渐变得像是年轻小伙子一样,心情一好, 也就跟着王忠强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方有了领着他来这家里喝酒的一幕。
    但是王忠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刘社长背后到底做了什么,此刻见到这一幕,他满脑子只想着打医院的急救电话,但是却听刘太太叫找什么方先生,也就不敢随意插手。
    刘太太在他的帮忙下,将刘社长扶上床,便开始下逐客令,“你看我家老刘这旧毛病犯了,这会儿也招待不了你了,改天请你喝酒。”
    王忠强也有眼色,连忙告辞,“是我打扰了。”一面关心地看着床上脸色难看的刘社长,“有什么事情,立即打我家电话,我马上过来,自家兄弟嫂子不要客气。”
    刘太太含笑着送他到楼梯口,便回到房中,但是心里其实不着急,方天师那么厉害,连寿元都能借到,老刘这点问题算什么?拿起自己的毛线,继续给儿子织毛衣。
    而同一个大院里不远处的朱家。
    朱馆长这个时候也回来了,一进门放下公文包,拄着拐杖就急匆匆地上楼。
    他今天去下面县里了,刚回来就接到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让他赶紧回来。
    朱馆长当时吓得不轻,险些昏死过去,还以为是唯一的亲人阿容出事了。
    所以急急忙忙让司机送自己回来。
    不想才到大门口,就见到自己十分喜爱的那株宝塔松被人拦腰砍断了,旁边的藤萝有工人正在挖,他虽不满,但此刻也顾不上去责问。
    如今进了大厅,还没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满脸喜色的阿克连忙迎过来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小姐没事了,好了!”
    朱馆长听到这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加快脚步要上楼去,耳边则传来阿克过分激动的声音,绘声绘色地跟他说着小余把一直找不到的那位大师找来了。
    也正是这位大师,把阿容给救了回来,还找到了生病的原因,竟然是被人借命。
    朱馆长先是欢喜,随后听到有人借孙女的命,顿时脸色难看,立即让阿克去查。
    “您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咱们先看小姐。”阿克回着,一面推门进去。
    阿容本身不是病,所以当这被吸走的精气神被温四月强硬地索要回来后,她也就忽然间变得生龙活虎。
    此刻已经起来了,半坐在床上,背后靠着抱枕,正朝温四月感谢。见到爷爷推门进来,高兴地要下床,“爷爷,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
    见她情况稳定,温四月也还有些善后工作,便将这空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人。她和萧漠然跟着阿克从房间里出来,“我还要画两道符给阿容小姐。”以免对方又贼心不死继续来借命。
    阿克连忙请她下楼,态度更为恭敬。
    然走在前面的阿克却忽然听到温四月说:“我听到小余说,你没有什么亲人了。”
    说起这个,阿克心中就一阵难过,他当年刚成亲没多久,就参军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寨子都没了,拖着残废的腿四处打听,才晓得自己走的时候,媳妇已经怀孕,结果生产的时候遇着大洪水,寨子和人,一个都没留下,全跟着洪水没了。
    他这辈子注定孤苦无依了,所以转辗流年,最后也就回到了朱馆长这位老军长的身边。
    他一面叹着气,一面与温四月和萧漠然说起自己从前的事情。
    没想到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温四月说,“可是我观你面相,你子女宫旺盛,该有一儿一女才对。”难道自己看错了么?
    听到她的话,阿克只觉得被雷劈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哪怕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朝温四月问,“温小姐你的意思是?”
    此刻温四月面对着阿克,将他面相看得更加清楚了,“我应该没看错,你要是没带残疾,你这子女宫必然灰暗无色,可是你现在带了残疾,改了子女宫运。”说着,细细打量起阿克的面相,然后掐着手指一面推算,随后得到了结论,“你一儿一女还活着,要不你去试试,出门尽量先走东南方向一段时间,再去你要去的目的地。”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阿克肯定觉得被戏耍了,叫他每次出门绕路,但是他亲眼看到温四月这个小姑娘将阿容姑娘从垂死救到鲜活,这比乡下寨子里的阿满姑姑还要厉害。
    更何况他现在老了,也希望真的膝下有儿女,所以连连应声,又朝温四月道谢。
    “你不用先谢,有了结果再谢不迟。”说着,便去画符。
    而楼上阿容房间里,祖孙俩抱着欢喜了一阵,小余才找机会说起给温四月承诺的两千块,面色有些尴尬,“我当时只想着一心救阿容,但是我手里暂时没这么多钱,朱爷爷您能不能……”
    他想管朱馆长借一部分。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馆长不悦地打断,“小余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是救阿容,这份钱该是我这个亲祖父来出才对。”更何况不要说就是两千块,就是两万块,砸锅卖铁,他也要给凑出来。
    他孙女的命,是无价的。
    心疼地看了看孙女,觉得自己得下楼去跟人家打一声招呼才行,只让小余留在这里照顾着孙女。
    没想到楼下的温四月和萧漠然已经打算回去了,他连忙上前挽留吃午饭。
    不过温四月和萧漠然还是推辞了,朱馆长见也留不住,只赶紧去取了酬劳,装进信封里亲手交给温四月,“温小姐,你就是我朱家的救命恩人,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老头子。”老头子再怎么落魄,三朋五友还是有的。
    温四月觉得信封有点重,当着朱馆长的面就打开,发现果然多了不少,便给抽出来,“说好多少就多少。”顺便指着留下的那几张符,“阿容身上带一张,床上放一张,门上再贴一张。”
    这才提醒起朱馆长,要找到差点夺走孙女性命的那幕后之人,也就没多留了。
    只是看着温四月退回来的钱,有些伤脑筋,转头只朝阿克吩咐道:“回头你去备点礼物,让小余送过去。”
    阿克自然是答应了,朱馆长则拿起符纸赶紧上楼去。
    贴好了这符,他和小余在房间里陪阿容吃午饭,忽然窗户无风自开,那一瞬间分明就是感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冲进来了。
    但是好在很快,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而阿容放在口袋里的符却烧了一角,如今变成一些黑灰,从她口袋里抖落出来。
    与此同时,在刘社长家中,一位四十左右,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忽然捂住胸口倒吐了一口气血,脸色苍白如纸,
    刘太太在一旁看着,刘社长不但没见好转,方天师反而还吐了血,一时心急如焚,“天师,怎么了?”
    “被朱家发现了。”而且他们还请了高人,还有那么厉害的法器,害得自己被反噬。他喘着气,身体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几下,还是一头栽倒在地上,又重新吐了一口血,手脚抽搐着,也晕死了过去。
    这下可把刘太太急坏了,喊人赶紧将方天师扶起来,这才发现案上摆着的香火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全都熄灭了。
    于是当天下午,刘社长被急救车拉走。
    也是巧,阿克去百货大楼买东西,听从温四月的话,出门想往东南方向走,哪怕是绕路也要走。
    然后就刚好路过医院,看到担架上从救护车里抬出来的刘社长,那样子和当时阿容病重的模样简直是如出一辙。
    他也就起了个心眼,打听了一下,很快就得知是供销社的刘社长。
    急忙回去跟朱馆长汇报。
    朱馆长回来才一年多,跟这刘社长没什么来往,自然不知道对方的生日。不过今天刘社长被救护车拉走,他手里把玩着的两个山核桃在大院里闲逛,很自然就提起了刘社长,然后将这刘社长的生日打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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