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邱家,兄妹俩在街上转了一圈,到酉时正,暮色苍茫中,走进了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
    店堂里十余张桌子,坐满了高谈阔论的客人。
    伙计将两人引领上了二楼,坐下点菜,田仕奇说道:“这道酸辣红烧羊肉不错。”
    “晚上还是吃清淡些吧。”黎洛棠话一说出口,就愣住了。
    虽然顾霆晅没有一直念叨着晚上要吃清淡些,但每到晚餐,他点的菜都是清淡的。
    她这是被他,潜移默化了?
    “怎么了?”田仕奇问道。
    黎洛棠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她点了一道地栗肉团,地栗就是荸荠。
    地栗肉团,就是用荸荠、猪肉和香菇做的菜。
    食材普通,不过摆盘,已然体现出了厨子的灵巧心思。
    圆盘中间是雪白的肉团,肉团里夹杂着地栗末。
    肉团的四周摆着用香菇做成的酱色地栗,在地栗之间,摆着有黄瓜制成的绿色飞蝶。
    这卖相非常的好,肉团是滑嫩中带着脆甜,十分的清爽。
    饭罢,兄妹俩慢慢散步回客栈。
    走到客栈外,就听里面有人问道:“住在你店里的客人,是否全在这儿?”
    “还有两位客人出去还没回来,其余的都在这儿。”掌柜答道。
    “那两人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掌柜眼尖的看到了门外的田仕奇和黎洛棠,“那两位客人回来了。”
    问话的那人回头一看,“你们俩进来,有话问你们,老老实实的回答。”
    兄妹俩微蹙眉,这些人该不会是恶少派来的吧?
    两人没有轻举妄动,走进客栈。
    “你们叫什么?从哪儿来的?往哪儿去?”
    “田仕奇,临安人氏,出门访友,路过巫山。这是我小弟,黎洛棠。”田仕奇说道。
    黎洛棠乖乖地站在旁边,任由田仕奇应对。
    免得因为她女扮男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去哪访友?”
    “西安武阁阁主张长武。”
    “你去西安,怎么跑到巫山来了?”问话的男子目光变得锐利。
    “我是访完友,回家途中,绕道来巫山游玩,可惜巫山被封了。”
    “什么时候到巫山的?”
    “昨儿到的。”
    “住在哪里?”
    “就是这家客栈。”
    问话的男子沉吟片刻,“你们去那坐着。”
    兄妹俩很老实的过去,坐下了。
    问话的男子大声,“你们不必惊慌,继续用餐,问到你时,据实回答就可以了。可是若敢假言搪塞。”说这话时,他盯了田仕奇一眼。
    “又或者企图逃走的,一律格杀。”问话的男子凶狠地道。
    店堂里的客人们都坐在位置,不敢乱动。
    问话男子的手下,开始逐一盘问。
    “老东西,你叫什么?”
    那个老货郎有重听的毛病,男子再问一遍,他才听清楚,道:“老汉姓茅,大家都叫我老茅。”
    “哪里人?”
    “宜昌府。”
    “你来巫山做什么?”
    “做生意,老汉是卖胭脂花粉的。”
    “打开给我看。”
    “是,是!”老茅打开货担子,里面是胭脂花粉。
    男子一通乱翻,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
    最后,他还担子翻倒过来,装在木匣里的针线、绢花、手帕什么的散落一地。
    “哎哎,我的东西。”老茅手忙脚乱的满地拣东西。
    “你这个老东西,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里享福,跑出来做什么生意?”
    老茅叹气道:“大人,老汉无儿无女,现在动的,想多攒点养老钱。”
    “你什么时候到巫山的?”
    “今儿下午刚到。”
    男人又问了几句,老茅平安过关。
    另一边,一个走方郎中的药箱子,被另一个男子打翻在地,各种药材掉得遍地都是。
    那郎中亦是敢怒不敢言,他和老茅一样,都是最底层的百姓,畏官如虎。
    其他的客人都是差不多的遭遇,被问长问短。
    好在都没什么可疑之处,这群像是官差,又不像官差的人离开了。
    掌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各位受惊了,没事了,吃了饭,就都回房歇着去吧,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出门了。”
    “这大晚上的,谁没事会出门啊。”也不知道谁搭了句腔。
    店堂里的人,回房的回房,去大通铺的去大通铺。
    上楼时,黎洛棠用密音入耳法,跟田仕奇说道:“田二哥,这些人找的人或物,会不会就是导致巫山被封的原因?”
    “有可能。”田仕奇也此怀疑,“不过这事,最好还是不插手的好。”
    “没想插手,就是有点好奇。”黎洛棠笑道。
    田仕奇笑了笑,小姑娘有好奇心很正常。
    第二天,兄妹俩结账,准备离开巫山,继续赶路。
    伙计道:“两位公子,城门关了,不准人进出。”
    “巫山县令的胆子不小。”田仕奇讥笑道。
    没有战事,贸然关闭城门,是大忌。
    要知道闭城不开,会滋生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去瞧瞧。”黎洛棠让伙计把马牵回马棚。
    她和田仕奇往城门去,果然城门紧闭,还有官兵把守。
    “行事之人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现在关城门,有用吗?”黎洛棠嫌恶地道。
    “不管有用还是无用,摆摆样子,要不然不好交差。”田仕奇笑道。
    兄妹闲聊了几句,就在街上闲逛起来。
    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喊:“杀人了!救命啊!”
    两人立刻掠身而起,就见大家都站在一个小酒馆外往里看。
    酒馆里,一个身材健壮相貌威武的壮年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长条凳上,他手上按着一个被布带绑着的男子,“你叫破喉咙也没用,不查出我兄长的死因,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黎洛棠问旁边看热闹的人,“怎么回事?”
    “好像是这人的兄长,在这店里喝酒出了事。”看热闹的人说道。
    “他兄弟很爱嗜酒成性,喝酒喝死了,怎么能怪店家?”另一个看热闹的人说道。
    “闭嘴,我兄长千杯不醉,怎么可能喝才喝了一小坛酒,就醉死,定是他们害了我兄长。”壮汉大声道。
    “你觉得他们害死了你兄长,就报官啊。”有人说道。
    “报官有用,我还会来找他们吗?”壮汉怒道。
    酒馆外一片寂静,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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