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入了太学,每十日才能休假一次,与他同斋的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世家子弟,大多已通了人事,家中早早安排下通房丫鬟,同窗之间夜话都是荤素不忌,大家得了本新鲜的风月册子都相互借着传阅。
    王崇出身国公府,出身高门偏是个小娘生的。但他后头运气还算不错,被国公府二房认作嗣子,大房二房一母同胞不曾分家,他就是正经的国公府公子。他跟着二房守寡的嗣母过日子,院里虽然清净,但平日里在国公府所见的丫鬟并不少,然而看着画册上容貌各异,或衣裳半解,或罗裙尽褪的女子,他不知怎的,脑子里想的却是陆希娘的样子。
    前几日仲秋他不曾回去,除了学业繁忙,更多的却是因为仲秋府里有家宴,他并不想见到大房的人,是以借口未归。
    好容易等到休沐,王崇一早便匆匆离斋,自街上雇了辆马车从国公府侧门回了院子。却不曾见到她,还是她身边伺候的兰平笑道:“崇哥儿回来了,夫人一早就说你要回,这不,到后头摘桂花去了。”
    近来桂花开得正盛,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做广寒糕,酿桂花酒。王崇跑到后院寻,只见个二十来岁的妇人穿了身素色褙子站在桂花树下,他唤了她声:“夫人。”
    他从未唤过她母亲,因受秦氏蹉跎,他幼时觉得母亲一词委实不是多好,不愿开口唤她。待到后来大了些,却也不曾改口。
    她闻言明显有些慌乱,似背对他拭了拭泪,半天方回过身笑道:“崇哥儿回来了,看着消瘦不少,我给你新做了身衣裳,你让兰平拿来你试试,我摘了桂花一会儿便回。”
    陆希娘如今二十六岁,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她待这个半路养下的嗣子可算尽心尽力,诸事亲历亲为。
    她方才拿着棍子敲桂花,衣裳乱了些,王崇不知道瞧见什么,盯着她颈间不说话。她强颜欢笑,一味赶他走,道:“哥儿快去吧。”
    王崇觉出不对,却终究半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男女之事他虽不曾经历过,然而方才他瞧得真切,她那脖子上莫名出现的青紫色,分明是男子亲吻才会留下的。
    她一个寡妇,平素最守礼不过,哪里会碰到男子。
    少年心思深沉,在她面前故作不知,回了前头院子,张口便问兰平:“夫人可是遭了什么事,方才我瞧着她在哭。”
    兰平是她贴身丫鬟,自然没有不知道的,叹口气道:“哥儿你要好好念书,以后夫人也能沾沾你的光。你是不晓得,那国公世子……”
    兰平欲言又止,不肯全盘托出,然而府中丫鬟小厮众多,二两银子就能从他们口中套出话。原来前几日家宴,王峤喝多了酒,不知怎的,竟把二房寡婶当作丫鬟调戏了。虽然没成事,但终究于名声有碍,秦氏下令不许乱议,对于陆希娘,不过哄了两句便揭过此事。
    国公世子王峤与他虽同父,两人人生境遇却是天差地别。王峤在府中如众星拱月,生下来便要承爵,哪像他,若不是陆希娘可怜他,只怕如今连字都不识半个。
    他怒不可遏去找王峤算账,然而连王峤的身都不能近,先被他身边小厮们揍了一顿。
    王峤踩着他的脸道:“你以为你过继到二房就能算个人了,你信不信我此刻杀了你,那妇人也不敢吭半句。再说,你这是没尝过妇人的滋味……你不知道……”
    王崇带了一身伤回去,把陆希娘心疼得不行,顾不得他如今已十三了,也不要婆子伺候,亲自给他上药。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王峤嘴上凶狠,他如今算是二叔的嗣子,到底不敢真让他伤筋动骨。
    妇人俯身站在榻前给他上药,王崇见着她颈边雪白的肌肤,忽又想起王峤的话,还有看过的那些画册,他身下起了异状,却不敢教她看见。
    当夜王崇便弄脏了床铺,然而梦里见的妇人却是她。她被他压在身下,如画册中那些女子一般,剥光了衣服。
    次日收拾屋子的婆子发现,忙将此事告诉陆希娘,陆希娘听闻笑道:“哥儿长大了。”
    她扭头又与兰平商议:“要不要给哥儿备个丫鬟伺候?”
    兰平还未答,她自己便先否了:“罢了,他如今学业重要,若像……那样耽于女色终究不妥,还是等他大些再论。且我看哥儿岁数还小,不曾开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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