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现异象,莫非是此界的出口?
    时不待人,他们必须要抓紧机会。
    江沉阁换回原先的紫色衣裙,与苍霄追随光柱而去。
    众人酣睡未察觉,只族长人老觉浅,起身看见天边消失的人影,湿了眼眶,俯首虔诚叩拜。
    他们随着光柱回到最初的寒潭边,此时的潭水已无九婴作恶,恢复原先模样,绿得跟块儿绿宝石般,而那白色光柱从天落进潭水深处。
    “看来如你所说,出口是在水下潭底。”苍霄牵着她的手,“记得抓紧我。”
    江沉阁得意地扬眉,“那是自然。”
    倏忽她想起什么,面色犹豫不定,“苍霄,回去以后你不要再找晏怀竹的麻烦了,他也不会再来烦你……”也不知当时重伤的他听见自己说的话没有。
    苍霄微怔,了然道:“好,我答应你。”
    江沉阁这才放心,二人一同入水,只见潭底光柱的尽头是一片白色洞穴,越接近便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当她触到光芒时,眼前一晕,整个人都被不断挤压、翻滚……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赫连上场,苍蝇搓手。
    第八十三章
    穿越界面的滋味并不好受, 江沉阁觉得自己仿佛被揉碎成渣再重新组合,全身无不酸痛,那是一种无法叫出声的疼痛, 要么硬撑, 要么消亡。
    当她神志重回大脑, 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一片月色星空, 感知逐渐回归,背后的触感粗糙干燥,风拂过,略带冷意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是在一根树枝上……?
    江沉阁试着强撑着麻木的身体, 挪动位置……
    明月高悬, 星光暗淡,距离京州府十里路的外郊, 一辆三只鸾鸟拉着的水晶鸾车在宽阔官道上急驰,鸾车速度极快,可日行千里, 但车内平稳, 坐车之人很少受颠簸之苦。
    下一刻, 急驰的鸾车陡然勒马停下,车内小几上的茗茶洒出, 车厢中的人皱眉还未发作,外面便响起侍从的声音。
    “主上,半路突然掉下来个人拦住了去路。”
    他用金线刺绣云纹的丝巾擦干茶水沾湿的手指,圆润的指甲苍白无血色, “移开继续赶路, 还用我教你吗?”
    听出主上语气中的愠怒, 姜尧不敢耽搁,也不管那掉下来的人是死是活,赶紧拖拽到路边野草丛中。
    “嗯……呃……”江沉阁从树上坠落摔晕过去,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拖行,粗砺的石子摩擦后背将她疼醒。
    视野模糊,只隐约看见一个青丝高束的紫衣男子,她无意识地喊道:“苍霄……”
    声音细若蚊吟,在并不凛冽的夜风中一吹即散,可偏偏钻入鸾车内男子的耳里,他浑身一震,“等等!将那人的面容带给我过目。”
    已经将人甩进杂草丛生里的姜尧:“???”
    早知道刚才就不扔得那么远了。
    姜尧将那人找回,见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容貌冶丽的女子,不知为何坠落于此,看上去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生出几分疼惜,抱在怀里走向鸾车。
    轻纱帷幔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一双褐色的眼将她此时狼狈不堪的样貌悉数看去。
    头发散乱,草根沾染,头戴五颜六色的珠网像风雨摧残后的蜘蛛细网破洞百出,一身异族打扮,露出的腰肢被树枝擦伤,可那容貌却是没有变过,仅仅是闭眸,合起来的长长羽睫已足够让人浮想联翩,待她睁眼时该是如何的惊艳。
    褐色的眼深邃了几分,浮出几分难消的恨意。
    姜尧只觉得手中一轻,怀里的人瞬息被主上夺去。
    “继续赶路。”
    鸾车里,烛火摇曳,一阵刺骨寒风吹入,熄灭烛火,车内一片黑暗。
    江沉阁一半身子落在车板,一半身子靠在车厢,白皙到近乎惨淡的手抚上她的脸,在暗色中白到反着光,“终于,又抓到你了……”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像冷血滑溜的蛇,江沉阁眼皮动了动。
    *
    潭水、坠落、窒息、疼痛……江沉阁呻|吟一声,从梦魇中醒来,剧烈地喘息后打量着如今的处境。
    这是哪儿?
    入目皆是暖黄色的玉砖,这是一个长宽皆一丈的房间,六面都用玉石筑成,玉石白璧无瑕,莹莹泛光,打磨成饰品、玩物都是上品,用来建造房屋着实奢靡。
    她试着动了动,铁链碰撞摩擦的声音响起,她发现自己的手脚均被锁住,整个人被束缚在房间内唯一的物件——玉床上。
    江沉阁心底一凛,就想挣断铁链,可试着运转丹田才发现身上一片酸软无力,屋中飘荡着淡淡的熏香,原是迷香。
    她开始慌了,铁链、桎梏、封闭这些无一不和瑶山一样,只不过黑暗换成暖白。
    到底是谁谁?要囚禁她?
    “有本事出来,是仇是怨一并解决!把我拴起来算什么!”
    玉石墙面陡然变成水一般,漾起涟漪,现出一扇门的形状,玉门打开。
    来者有着一头与眼睛同色的褐色长发,长及膝盖,油光顺滑,额前散着细碎的刘海,其余半束在高高的金冠中,金冠以金簪固定,两端有红色的丝带垂落,丝带末端缀着掐丝青金石。
    他身穿浅白色的暗纹锦袍,外罩朱红毛领大氅,双手戴着深驼色皮手套,手握镶蓝宝石乌金木权杖。
    江沉阁呆呆地看着他,不掩惊诧之色,半个字都吐不出口。
    “你醒来的时间比我预想得要早。”他来到玉床前,高挺如松柏的身形俯下来便是一片阴影。
    在这片阴影中,江沉阁垂眸,除了慌乱还有如临大敌的畏惧感,“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觉得我活不到再见到你的时候么?”
    “不,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将权杖靠在墙上,坐在床沿,扫了一眼微微战栗的她,“你在怕我?怕我什么呢?”
    他的手隔着皮套按在她的腰间,从她的腰侧向上抚摸,抚过肋侧、胸骨、肩胛、锁骨,停在她修长如天鹅的脖颈上。
    轻柔似恋人之间的爱抚,可只有她知道,那只手透出来的温度是多么冰冷,足以冰冻血液。
    江沉阁快要哭出来了,她死咬着唇,不敢松开,怕一松开就会逸出哭声来。
    “一个人为何会这样惧怕?要么她是一只羔羊,被囚|禁待宰;要么她是一个无|耻的欠债小人,欠了一笔血淋淋的债等着去还。”
    江沉阁非常不走运,她不仅是砧板上的鱼,还十分不幸地欠了他那么一点点债。
    这种债和白曛、晏怀竹、苍霄他们之间的情债不同,还混合了鲜血。
    可那不是她想的。
    “赫连,你母妃的死不全是我的错,我当时已经尽力了,当时情况危急你不在场,怎知……嘶——”她说到一半,赫连东狐抓住她的青丝,狠狠一扯,她觉得那块头皮都快要被扯下来了。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赫连东狐毫无怜悯之心,他阴沉着脸色,“你还有脸叫我赫连,还有脸说我母妃!”
    “我说了你的母妃之死不是我的错,你应该去找当时害她的人!”他的狠心倒让江沉阁认清了现实,起了反骨。
    “当年的人已经被我肃清,株连九族,女为娼妓男为奴隶,现在我总算找到你,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算清这笔账!”
    江沉阁明了,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索性在他转身之际,尽可能地抓住他飘扬的发梢,狠命一扯,果然一缕褐色的发丝断在手中。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赫连东狐,他欺压下来,虎口扼住江沉阁纤细易碎的喉咙。
    “只要我略微施力,你知道后果的。”他施加了力气。
    已有窒息感涌上,她瞪眼,“那不是更好?你抓住我,我就没打算活下来了,死前也薅你一把头发,薅回来。”
    “真想就这样杀了你。”到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赫连东狐松开力道,拿起墙角的权杖转身离去。
    “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放了我,否则我一定会不让你好过!”
    赫连东狐顿了一下,“以你现在合体期的修为?可笑至极。”
    玉墙再次现出大门的形状,待赫连东狐走后,又恢复成墙壁。
    合体期在沧云十三州算不上多么厉害的大能,但也算是佼佼者,在小一点的宗门都能当作上卿,可在他眼里却不值一提。
    他的境界到底有多深?方才那一交手,她根本探查不出。
    如果不是为救苍霄,舍了两层境界,谁虐谁还不一定。
    江沉阁仰躺在玉床上,他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合体期的自己若有自保的能力也不会受制于人了,可若不想办法出去,她又怎样才能恢复实力呢?
    进入灵识空间,将所得的所有善缘值都加在代表苍霄的玉珠中,玉珠光华流转,已有十分之九。
    她试着和天道联系,可怎么都得不到回应,难道失去修为,就连与天道的联系都被削弱了吗?
    手中攥紧那缕褐色发丝,赫连东狐你等着吧,日后定让你后悔今日留我一命。
    玉屋中不知昼夜更替、不知时间流逝,江沉阁只能依靠运转丹田来判断时辰,一个大周天需要一百二十日,一个小周天需要七日,她已运行了两个小周天。
    不知来源的迷香酸软了她的肌肉,但丹田运转不受阻碍。
    忽闻一阵喧闹争执声在屋外响起,那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屋中显得格外清晰。
    “陛下哥哥到底养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儿,连本郡主都不让看一眼?”
    “按照陛下吩咐,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还请青阳郡主不要让属下为难。”
    “本郡主可不是闲杂人等,我是陛下哥哥最宠爱的郡主,大内之中没有本郡主不能去的地方,你让开!”
    “郡主不可……”
    墙上阵法再次开启,青阳郡主从门外走进,好奇地打量着玉屋。
    她打量的同时,江沉阁也在打量她,青阳郡主乌发云鬓的头上插满步摇珠钗,身穿浅粉绣蝴蝶的华丽宫装,长裙逶迤成花,手执海棠春睡缂丝团扇,身后跟着个鹅黄衣衫的宫婢,她好奇的眼神转到江沉阁身上时,有了变化。
    “本郡主道是什么稀奇的灵兽,竟然是个人,嗤——”她抬脚就要走,未想身后响起妖娆的女声。
    “你怎知我不是什么灵兽?”江沉阁故作妖媚,合欢总的魅术修炼道极致,对男女皆有效。
    青阳郡主果然转过头,走向玉床,警惕地扫视她,一身异族衣裳倒真不像是本土人,“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乃狐妖。”
    “狐妖?我见过白狐灵宠,有过狐皮披风,可从未见过狐妖。”
    身后的宫婢瑟瑟发抖道:“郡主,奴听说妖兽什么的都很危险,你别再向前了,霍侍卫也只给我们半柱香的时间进来,眼看时间就要到了……”
    “你怎么也跟他一样叽叽喳喳地阻拦我?莫非你和他有一腿?我说了只是看看。”
    宫婢被污清白,也不敢再说话,深怕青阳郡主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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