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蓁笑着向他们致谢:“两位舍弃了军中的大好前程来追随我夫君,我与夫君感激不尽。不知二位家中可安顿好,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我说。”
    丁秋稳重一些,他红着脸道:“多谢少奶奶,我家中还有几位哥哥,父母身边有他们照应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张成山也跟着说道:“少奶奶,我孤家寡人一个更没有什么负担。我跟着我们百夫长进京,等哪日我们百夫长做了大将军,我也跟着混个一官半职的时候,还要劳烦少奶奶帮我说个媳妇。”
    众护院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陈霖淮也笑着捶了他一拳。
    “你小子,怎么整日里只想着娶媳妇?”
    “娶媳妇怎么了?百夫长您还说我,咱们大营谁不知道您是……”
    丁秋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胡说什么呢?”
    张成山口中呜咽起来,等到丁秋放开他时他也回过神来。
    “少奶奶恕罪,小的向来口无遮拦,是小的胡说的。”
    明蓁虽好奇他未说出口的话,但也不好再问。她笑着道:“成家立业乃是人生大事,诸位只要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亲过日子,将来能好好待自家娘子,这个媒人我还是可以做的。”
    张成山高兴起来,对着丁秋得意极了。
    “你看,我就说吧,少奶奶是菩萨心肠,肯定会管这事的。”
    他拍着胸脯向明蓁保证道:“少奶奶放心,我们都是百夫长训练出来的兵士,绝不是那胡来的人。”
    明蓁笑着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事。
    马车旁,陈员外看着明蓁的举动,一脸的欣慰。明蓁的言行举止颇有当家主母的风度,打理家事,管理内宅无可挑剔。
    如今面对家中的护院,淮哥儿将来最得力的属下,她也能以礼相待、细心周到,这份胸襟比起姐姐当年也不逞多让。
    有她陪在淮哥儿身边,陈员外便彻底放心了。
    晚间,明蓁一行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济州城,他们要在济州停留一日。
    长贵早就快马加鞭赶来济州安排好了,明蓁他们一进家门,家里的婆子便忙着送来了热水。
    洗漱过后,明蓁才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陈霖淮很是不放心,“蓁蓁,坐了一整日的马车,你可有哪里不舒坦?要不要再叫郎中过来看看。”
    明蓁摇了摇头,“无事的,我们这一路走的慢,我倒是没觉得太累。”
    陈霖淮这才放下心来,他吩咐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爹说时辰太晚了,让我们不必过去他那里,在咱们自己房中用饭便好。”
    明蓁心里很是感动,这一路上她都是待在马车里,也不方便到陈员外面前尽孝。
    反倒是陈员外处处体谅他们,从不为难,这样的长辈让人打心眼里敬重。
    明蓁如今有了身子,除了容易疲乏,嗜睡了些,别的害喜的症状倒是很少。
    她的马车上就备有吃食,傍晚时分曾经用了一些。如今看到热腾腾的饭菜又觉得肚子饿了起来。不过她记着郎中的嘱咐,并没有多食。
    用过了饭,二人便在院中散步消食。明蓁这才想起白日里张成山的话,忍不住好奇地问起陈霖淮。
    “今日,张成山那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他说了什么?”
    明蓁抬眼看他,不信他猜不到自己说的是什么。
    “你不要和我装傻,就是台县大营的兵士背后议论你那话。我倒是好奇,在兵士眼中,你是一个怎样的上官。”
    陈霖淮笑出了声,“蓁蓁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何?”
    明蓁有些奇怪,难道他这个百夫长还有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不成?
    陈霖淮但笑不语,营中兵士不过是调侃他怕娘子而已。毕竟他在台县大营一年,从不在外吃酒作乐,每日都是早早归家。这样的话说出来,他当然不在意,只是明蓁听了肯定会不好意思。
    追问了半天,见他一直闭口不言,明蓁也就不再多问。心里却想着,那张成山看着就是个心直口快的,等到哪日得了闲让人过去套一套话,肯定就能问出来。
    第二日一早,明蓁和陈霖淮便去了袁将军府上拜访。
    袁将军新娶的夫人在后院接见了明蓁,她的年龄比明蓁大几岁,容貌清秀,但是说话很是和气。
    明蓁和这位袁夫人坐了说了会话,她便借口要忙家事,让锦云和明蓁单独去院中说话。
    锦云见到明蓁开心极了,拉着她问个不停:“明蓁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进京去了?原先不是说好年后再进京的吗?”
    明蓁有喜的事情还未来得及和她说,正好趁机告诉了她。
    锦云听了忙恭贺明蓁,“明蓁姐,我都想象不出,你和陈大哥的孩子相貌该有多么出众。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肯定都是绝世无双的。”
    明蓁轻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有的,有的……”锦云很是肯定,“若是将来我有了孩子,都想要和你定个娃娃亲了。”
    明蓁很是无奈,“你这话也就是在我面前讲讲,外人若是听到定会笑话你。孩子还没出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定什么娃娃亲。”
    “怎么不能?”锦云激动起来,“那些话本里不是常有这样的事,两家留下信物,指腹为婚,将来若是一男一女便可结为夫妻。”
    “好了,快打住……”明蓁打断她的话,“那话本子里还写着两家长辈定亲后,日后定会生出了变故呢,这些你也要当真?”
    锦云忙摇头,那可不行。她当然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不过看着明蓁要进京了,她的心中不免有些不舍。
    “我原本也想跟着你一起进京的,但是母亲不许我去。她说我快要成亲了,要留在家中学着管家理事。而且她还说我若是对何修之太过主动,怕他们家会看轻我。”
    何修之中了武举人之后,只在袁将军娶继室之时匆匆来了一趟济州,随后便又赶回京城去了。
    何家原本对他考武举之事并不重视,在他中举之后,却改了态度,请了名师专门教他,如今在练武一事上何修之也不敢懈怠。
    锦云与他分隔两地,明年成亲之前怕是无法再见一面了,心中不免挂念。
    明蓁安慰她道:“袁夫人能为你这样安排,可见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听她的教导总是没错的。况且,你明年四月便要成亲,留在家中陪伴父母的日子也不多了。”
    袁锦云也是知好歹的,她爹新娶的夫人虽只比她大十岁,但袁锦云还是很敬重她的。
    不过她心中挂念何修之,还是忍不住准备了一些东西让明蓁帮着捎到京城去。
    明蓁和陈霖淮在袁家用过了午饭便告辞了,两人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六和居。
    这一次在济州停留,最主要的便是为了和六和居的东家,叶灼华的舅舅见一面。
    这也是当初明蓁和叶灼华商议好的。到了京城,他们想和景王爷光明正大的来往,便是要借着六和居东家的引荐,两家一起做生意。
    叶灼华早就和舅舅打过招呼了,两人到了那里倒也没有耽搁,很快便拿到了书信。
    处理完这些事,在济州又休整了一夜,他们便重新启程上路了。
    家中的护院对去往京城这一路的地形很是熟悉,白日里他们都是在官道旁歇脚,晚间便会去最近的驿馆或是客栈入住。
    遇到大一些的县城,他们便会进城去歇息一两日。除了游玩,也要补充一下他们的干粮和日常所需。
    这样安排,行程并不会太赶,明蓁的身体也能承受得住。
    偶尔一次若是错过了驿馆和客栈,便要歇在马车上。幸好他们准备的充足,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越往京城走,天气就越寒冷。不过今冬有些异常,至今未曾落雪,就连雨水也少的很。这样虽然路上便利了些,但若是一直没有雨雪也会影响到明年田里的收成。
    走了一个多月,离着京城也不过二三百里的路程了。陈员外便和他们分开,带着人快马加鞭先往京城去了。
    陈霖淮和明蓁还是按照原先的行程走,并不着急进京。
    这日晚间,他们投宿在驿馆歇息。
    官道两旁的驿馆除了传递官府的文书及战报,也会接待各地的官员。但是普通百姓是没有资格到驿馆投宿的。
    陈霖淮是进京赶考的武举,带着官府的文书自然也是能够入住驿馆的。
    离着京城越近,驿馆的驿长越是势利,对着高品阶的官员殷勤备至,低品阶的官员便爱答不理。
    明蓁一行人到达驿馆之时,正遇到一位南方州府的知州大人入京述职。驿长接了文书,马上变笑脸相迎。
    “这位大人,后院还有几间上等厢房,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长福也上前递上他们的文书,“大人,我们也要投宿,还请大人安排一下。”
    驿卒接过长福的文书扫了一眼,立刻便皱起了眉头。
    “进京考武举的?”他不耐烦道:“客房不多了,你们先在一旁等着吧,等我安顿好其他的大人再给你们找一间住处。
    张成山也跟着长福一起,见驿长态度傲慢大为恼火。
    “你刚才不是说还有几间上房吗,怎么现在就没房了?”
    “嘁,”驿长甚为不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举人也想住上房?”
    听到他言语间瞧不起自家少爷,张成山气得直瞪眼,他刚要骂人就见被长福制止住。
    长福笑着走到驿长身边,将手里的荷包悄悄塞到他手里。
    “大人,我家少爷还带着女眷一起出门,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驿长只觉手里一沉,他的面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哎呦,你们是从台县来的,这一路奔波确实辛苦。既然如此,也跟着我一起去后院吧。”
    长福笑着谢过他,这才来请陈霖淮和明蓁,将车马赶到了后院。
    这间驿馆因为临近京城,规模还是比较大的。后院除了正中的一排房舍,东西两侧又分隔出几处小院子,大小不一。这也是为了方便接待带着女眷进京的高品阶官员。
    驿长将那位知州安顿到了东边的一处院子里,明蓁一行人因为给的银子足够多,驿长也破例将他们安顿在西边一处小院子里。
    这处小院共有两排房舍,前后各三间。后院是正厅,房间也更舒适一些。他们这一行人倒是也能住下了。
    春雨几人忙进到院中先收拾一通,将她们自己带来的铺盖,一并换上。
    驿长见陈霖淮虽是进京赶考的武举人,但是却衣着华丽,出手大方便更加殷勤了。
    不多时便带人送了一桌酒菜进来,长福又给了他一笔赏银,驿长面上的笑容更盛了。
    “几位好好歇息吧,有事只管吩咐。”
    这一路见到的这样势利的小人太多了,明蓁即便看不惯也无可奈何。如今官场的风气就是这般趋炎附势、捧高踩低。
    他们手里若是没有银子,只是个贫寒的举子,怕是也只能挤在一间简陋的驿舍里。
    驿馆里也没有什么风景可看,用过了饭菜,明蓁梳洗过便准备歇下。她这里刚熄了灯,还没有入睡,就听到驿馆外面一阵嘈杂声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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