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他回她,“以前,我妈做饭,也难吃。”
    “是么?阿姨看起来很温柔,厨艺也很好。”
    “我爸走了,她做饭才好一点。”
    吃完饭,贺兰诀跟着他走。
    廖敏之通常这时候不会直接回教室,带着她走了另外一条路,绕过高三教学楼,沿着学校边缘的小树林绕一圈走到高二楼。
    小树林里空气清新,鸟声啁啾,很多高三生坐在石凳上大声背英语,也有讨论题目,聊天散步的。
    廖敏之的脚步明显慢下来,双手揣兜,略有点犯懒地踱步,眼神也是懒散,漫不经心的。
    他和明显以前不一样——贺兰诀觉得以前的廖敏之,永远只是那一副面孔,恒温性的安静和认真,三句话问不出一个字来。
    现在他像裂壳的蛋,一点点露出内核。
    回到教室,广播刚好传出音乐,为英语听力调试音量。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进了教室,翻出了听力练习册。
    吵吵闹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大家笔尖刷刷的滑动声。
    廖敏之摘了助听器。慢悠悠做自己的物理作业。
    英语听力之后,接着是晚自习,大家去走廊活动下身体,上洗手间。
    这时候夕阳还有一点余晖,站在走廊眺望,夕阳留下一抹微红微黄微橙,缀着淡灰的校园和城市街景,像是温柔又缠绵的油画。
    “真美啊。”也不知谁喟叹了一声,“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我。”
    “不看你看谁,那是教导主任好吧,傻x。”
    众人作鸟兽散。
    -
    贺兰诀回家给老妈提了新要求。
    “妈,晚饭菜量不太够吃,你能不能帮我多装点。”贺兰诀戳手指头。
    “不够?你平时在家也就吃这么点。”
    “我长身体嘛,想多吃点不行啊。”
    “行行行,当然行。”
    第30章
    刚开学, 又是这么好的春天,体育课已经连续两周改成了生物课。
    官方说法是虎哥带体育队集训。但其实大家都知道,生物课进度滞后, 为了赶教学计划, lady黄最近抓得很紧。
    同学们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
    lady黄有范姐撑腰, 但凡敢在课上惹事,范姐杀鸡儆猴, 直接喊进办公室请家长。
    高中生物偏文科,知识点多又杂乱,计算公式少,又不如语文历史有趣味,连贺兰诀都忍不住打哈欠。
    廖敏之生物课向来是自己看书, 提前把作业都做完了, 这会正低头在翻习题册。
    贺兰诀撞撞他的胳膊, 滚过去一个小纸条。
    【要不要下棋?】
    【?】
    【五子棋。】
    【不太会。】
    【没关系,我教你啦, 很简单的。】
    贺兰诀抽出一本空白笔记本,直尺数着划几道, 一张简易棋盘做好了。
    她挑支铅笔, 在线条交叉点涂了个黑点。
    廖敏之挑眉。
    也不是不可以……
    他也找了支红色水笔, 捏在左手指尖, 手腕用力很准, 在纸上涂了个红点。
    贺兰诀也挑眉。
    左手落笔这么稳,厉害。
    lady黄的声音一圈圈绕着教室游走。
    两人遮遮掩掩在纸上玩游戏。
    贺兰诀五子棋玩得还不错, 以前经常跟班上男生pk。
    她走黑子, 廖敏之红子堵她。
    三点, 堵死。
    再三点,再堵死。
    贺兰诀沉思片刻,而后胸有成竹地落下一笔。
    廖敏之平平静静看她,给了她五秒反思时间。
    她秀眉高挑,微有得意地觑他——再有一笔,她就有两条棋路要成功了。
    廖敏之动作平平无奇,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戳住笔尖。
    贺兰诀看他落笔去处,再定睛一看,张大嘴巴无声尖叫。
    “啊——”
    她要死了。
    她提起他的衣袖,把他推开,火速用橡皮悔了一步棋,封住了他的棋路。
    廖敏之慢悠悠再挑眉,好整以暇看着她。
    贺兰诀认真捏着自己的下巴。
    严阵以待。
    他目光闪闪,笔尖漫不经心地在另一处画了个圈——红子,五笔连线。
    贺兰诀瞪着眼,她这,这输得很意外啊。
    廖敏之指尖转着笔,平静神色下掩饰着一抹得意。
    他居然也会得意?
    她不甘地翘起了嘴巴。
    大意轻敌。
    “细胞表面积与体积关系限制了细胞的长大。”lady黄的声音慢慢逼近,在贺兰诀头顶晃过,“真核细胞的分裂……”
    贺兰诀手中的铅笔迅速撒开,正襟危坐,胳膊肘猛然罩住了棋盘,也压住了廖敏之没抽走的左手。
    那只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摊开在纸上,蹭着贺兰诀毛绒绒的毛衣外套,微痒,稍稍动弹了一下指尖,又被贺兰诀的胳膊用力摁住,警戒性地往下压了压,让他别动——贺兰诀有感觉,lady黄眼神有扫过她。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贺兰诀摆出了个金戈铁马的姿势,下半身端端正正坐着,半边身体别扭着,跨越山河一样霸占了廖敏之的桌子。
    lady黄的声音慢慢往后排移动,贺兰诀才松了口气,松开自己胳膊。
    廖敏之五指摊开,手背已经被她的胳膊压得毫无血色,白惨惨的,也压出了毛衣的纹路。
    贺兰诀看着他那双漂亮又干净的手,想帮他搓搓手背,又没好意思伸手。
    他倒是眼里带着团莫名的神色,像笑谑,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桌子底下揉了揉。
    贺兰诀把玩五子棋的笔记本悄悄从桌面撤下,换了个坐姿,两只手撑在了椅子边缘。
    手都藏在桌下,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手背在某一个动作的瞬间擦过,贺兰诀撞到皮肤的温热和指骨的硬度——其实也不是没有过接触,她之前还拧过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掐青了——可那时候满心只有生气,旁的什么都没想。
    但的确不一样,突然好像细小的电流滋滋而过,放大在耳里;也像天气干燥时啪地一声静电,让人突然惊觉。
    这细微心悸的感觉让人想回味,却又怅然若失——那一瞬太短暂,脑子也太懵懂,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于廖敏之而言,棋盘游戏开启了一个集体关系的新局面,他不用说话和聆听就能参与其中——此后贺兰诀经常跟他玩,五子棋或者象棋和跳棋,也带着周边同学参与进来,甚至轮流跟廖敏之来了个pk赛——上帝总会在其他方面弥补他的缺陷,这位平时沉默自持的男同学天赋惊人,后知后觉在班上崭露头角。
    -
    顾超给廖敏之发消息。
    【咱俩吃个饭?昨天宵夜打包了不少在冰箱里。】
    【中午。】
    顾超调侃他。
    【晚饭不行?】
    【不行。】
    【你跟贺兰诀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回家,友谊发展挺快啊。下次你俩去食堂,带着我一起呗。】
    廖敏之让他滚。
    贺兰诀有自己的烦恼,每天在食堂皱着秀眉抱怨,颇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怨气。
    “我都胖成这样了,我妈还给我塞这么多肉,根本吃不完。”
    “我一定要减肥。”
    她皮肤晶莹细腻,身材匀称又结实,富有青春期女生活力四射,又被物质娇惯出来的那种健康感,狡黠和娇憨并存。
    “你帮我分担一点。”
    廖敏之看着她往自己餐盘里送菜,又在他碗里捡了点清淡的蔬菜。
    要是遇上其他同学,贺兰诀也很大方分享自己的食物,体现下自家老妈的厨艺,水准的确比食堂高出个十万八千里。
    妈妈的心意不能浪费,不管赵玲送多少饭菜过来,总能想办法消灭——要么进贺兰诀的肚子,要么进廖敏之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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