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离挺远的,江挽云感觉自己外面的手臂没完全盖住,嗖嗖漏风。
    而两个人脖子之间空着的地方也嗖嗖漏风。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点进去。
    陆予风瘦是瘦,可他暖和啊,她伸手把被子掖了掖,闭上眼睛。
    没事没事,就当旁边躺了个女人,她如是想着。
    陆予风全身紧绷着,很快就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慢慢放松了身体,侧过了身子。
    他已经睡了太久了,现在一点也不想入睡,而且他很怕自己又一睡不醒,回到那片黑暗的世界里去。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她,心思百转千回,蓦然,他鬼使神差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胳膊,软软弹弹的,不像他的胳膊只剩一层皮和骨头。
    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他的媳妇?
    他一个人在暗自琢磨着,也不知道琢磨了多久,旁边的江挽云翻身了,伸出腿踢了他一下。
    他被踢得猝不及防,感觉骨头隐隐作痛,但她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他只好伸手把她的被子掖了掖。
    江挽云睡觉喜欢乱动,陆予风被她踢了好几下,最后已经放弃挣扎,任由她把腿搭自己腿上。
    而他居然想的是,自己身上都是骨头,会不会硌到她,他甚至想与她离得很近点。
    他觉得自己完了。
    他骨子里竟也是下流之人。
    次日一早,陆予风还未醒来,江挽云就下床洗漱后出门去了,她今天要去早市。
    镇上是没有早市的,只有大集,县城就不一样了,每日都像赶集一样热闹。
    踏着晨露出门,她向医馆伙计问路后就往集市走去,这时候的菜最新鲜,许多的大户人家采买的人也是这时候上市场来买菜。
    江挽云正在挑鸡,她想买只不大不小的正宗土鸡来炖汤。
    “夫人,你看看这鸡,都是乡里人自己养的,喂的糠壳和菜叶,肉可肥呢。”
    卖鸡的小伙子憨笑着提起一只母鸡来,他身后是一个大锅煮着热水,一个铁桶里是去鸡毛用的松香,笼子里关着十几只鸡。
    江挽云看了看,道:“就这只,麻烦帮我杀了处理好,我等会来拿。”
    “诶好嘞!”
    就在江挽云挑菜的时候,她身后不远处两个人正鬼鬼祟祟打量着她。
    “看清楚了没?是她不?”
    “诶是她是她,还真是,难怪姑爷说遇见她了,她怎么回来了,快回去告诉夫人小姐去!”
    ……
    江挽云买了鸡和几样小菜,又买了几个碗筷,再买了包子烧饼,共花了一百来文,提着回医馆时陆予风也醒了,正坐在窗前看一本传记。
    医馆里也有许多书供病人解闷的。
    他今天气色好了许多,头发也扎起来了,从侧面看愈发显得鼻子高挺,眉目深邃,连发际线都正正完美,若是再胖点可就更帅了。
    江挽云摸了摸自己发际线,她感觉原身长得是挺好看的,只是发际线有点低,显得额头不够饱满。
    陆予山和陆予海正在套马车,他们今儿就要出发回桃花湾了。
    陈氏给他们打好了水装上,江挽云把馅饼包好装在包袱里递过去,又把包子拿出来分给大家吃。
    送走了陆予海和陆予山,江挽云和陈氏就开始忙活了,把鸡肉焯水炖上,加入一些中药材,又去饭堂打了饭来,再炒一个白菜就算完成。
    鸡汤炖得满屋飘香,还夹杂着中药材的清苦味,鸡汤上飘着淡淡的油脂,汤汁里沸腾着枸杞和红枣。
    旁边做饭的婆子酸道:“唉,我怎么就没这么能干的媳妇,还要我一个老婆子来伺候儿子。”
    陈氏得意道:“娶媳妇啊,就是一定要相看好才行,有的媳妇是旺家的,有的是搅家的。”
    也有人来问江挽云鸡汤里加了什么,江挽云笑着介绍了一下药膳的功效。
    她舀了一碗鸡汤和一小碗米饭,夹了点菜端给陆予风吃。
    “快尝尝!味儿咋样,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
    陆予风放下书,看了看鸡汤,汤汁淡黄,里面有鸡肉红枣枸杞葱花和……一些树根?
    “额……嗯……江……嗯,这是什么?”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江挽云道:“这是中药材,吃了对你身体好的。”
    她把筷子塞过去,自己则去厨房端剩下的饭菜过来。
    谁知到了厨房,却见陈氏愤怒地指着一个女人道:“你这婆娘好不要脸!凭什么喝我们的汤?”
    江挽云闻言走近一看,原本还剩大半锅的鸡汤只剩三分之一了,鸡肉也被舀得所剩无几。
    她也怒了,抬眼看去,一个女人正洋洋得意地喝着鸡汤,不屑地打量着江挽云和陈氏道:“你们占了我的地儿,分我点汤不过分吧?”
    “什么你的地儿,分明是我们租的!”陈氏生气地吼道。
    女人态度蛮横道:“自从我来这儿,这位置就是我在用的,你们以为交了钱就能用了?两个穷酸鬼破落户,这后院管事儿是我表哥,怎么,要让他来评评理吗?”
    女人见陈氏和江挽云都穿得朴素,料定了她们是穷人,说话语气变得更趾高气昂,她默认了这个位置是表哥留给她的,昨天她不想做饭就没用,怎么今天就被人抢先了?
    再就是,这汤确实闻着香,她没忍住想偷舀的,谁知被陈氏撞个正着。
    江挽云听女人说话,突然笑了笑道:“别人的汤是能随便喝的吗?”
    女人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江挽云道:“这汤是给我相公煮的,我相公得了怪病,必须要吃一些怪东西才能治,这些东西寻常人可是不能随便吃的,吃不好轻则拉肚子,重则丢了性命,你若不信自己瞧瞧碗里。”
    旁边有的方才打听了江挽云汤里面加的什么的人也看不惯女人的所作所为,都选择不揭穿江挽云的话。
    女人闻言看了看碗里的东西,确实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树根之类的,闻着味儿也怪怪的。
    她越看越奇怪,忍不住心里发虚,脸上冒汗,肚子里也似乎真的不舒服起来。
    “你!你加了什么进去!”
    江挽云摊手:“叫你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怪我咯?”
    女人大惊失色,把碗一丢就跑出门去了。
    江挽云翻了个白眼,把剩下的汤勉强倒了两碗,和陈氏一人一碗,端着出去正要去找陆予风,就见方才那女人缠着一个男的哭诉,而他们两人就站在陆予风面前。
    莫非这女人的丈夫与陆予风是旧识?
    第19章 同窗
    江挽云示意陈氏先别说话,两个人慢慢走上前去。
    只听女人的丈夫道:“成了成了,你们女人之间的小事回去再说,爷现在还有事要办,一边待着去。”
    女人全然不复在厨房里的嚣张,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站在一边捂着自己肚子。
    而后男人又对着陆予风道:“不好意思了贤弟,内人让你看笑话了,咱们继续说。”
    陆予风只抬头看着他,并没搭话。
    男人自顾自道:“我这脚伤了,来医馆住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几个月能不能好全,我怕耽误乡试。”
    陆予风虽然看着面无表情的,但他的嘴角微微往下压了点,这表示他心情并不怎么愉悦。
    他年少成名,在县试府试院试中皆为案首,得小三元,但就在所有人都称他为紫薇星下凡以为他要连中六元时,他却病倒了。
    十四岁那年他以为自己未来三年是好好念书全心准备乡试,争取一次中举,但病痛让他坐不稳身子拿不稳笔,最初几个月还能勉强在床上看书,后面只能日日躺着,以汤药续命。
    如今两年多过去了,他莫说有什么增进,连从前的东西都要忘光了。
    今年的乡试还有半年,他怕是没机会了,那就又要再等三年。
    男人又道:“哦对了还没问起你的近况,你突然消失了两年,书院里的人都说你回家养病了,这都两年多了,你的病如何了?”
    陆予风的病如何不是用眼睛就可以直接看到么,江挽云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就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陆予风收回视线并不看男人,淡淡道:“一切都好,不劳你挂心。”
    男人却不信,继续道:“唉想当年你也是书院里众夫子抢着要收的弟子,就这么走了多可惜啊,连曾经每回都考不过你的学生如今都成院长的弟子了。”
    陆予风闻言道:“那你呢,你不是很想拜入周夫子门下吗?如今如愿了吗?”
    男人一听,仿佛被挑动了哪根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陆予风继续道:“当初周夫子想收我为弟子,我却选择了秦夫子,每每想起此事,就觉得愧对他。”
    男人听明白了,陆予风的意思是自己拒绝了的机会,他过了两年了还没得到。
    方才那女人看见江挽云来了,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江挽云,还哼了声,她相公可在这儿,她是是有人撑腰的。
    江挽云懒得理她,往陆予风那边走去。
    男人想不到自己本想对这个昔日的同窗落井下石一番,却被陆予风三言两语给挡了回来。
    两年前他在书院里籍籍无名,是个普通学生,考秀才也是同届里考上的人里面倒数几名,他羡慕嫉妒每次都考第一、经常得夫子夸奖、想选哪个夫子就选哪个夫子的陆予风。
    可谁知道啊,这般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诶?突然得病了!
    两年过去了,他没想到还能遇见陆予风,他以为陆予风已经死了。
    但陆予风不但活得好好的,一眼看过去依然是那副他讨厌的死样子,看起来不好亲近,看起来对谁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都成废物了,还装什么装。
    “陆予风,你……”他正要说话,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打断他的话。
    “相公,你吃好了吗?”江挽云温温柔柔地问道。
    见江挽云来了,陆予风眼神柔和了一些,“还没。”
    江挽云把自己碗里的鸡汤给陆予风看,语气委屈道:“相公你看啊,有人偷吃我煮的鸡汤,我去了厨房就剩这么点了,那人被娘撞个正着还不承认。”
    陆予风皱眉,“还有这种人?”
    江挽云道:“对啊,就有这种人呢,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不知道是没教养还是天性坏,啊……你怎么在这儿?”
    江挽云说着假装刚发现女人的存在一样伸手指着她道:“你在这儿做什么?你来给我赔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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