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西陵陷落的消息,黄祖痛哭流涕,全军上下士气低迷,纵然黄祖再三劝慰将士,但成效甚微。
    见此,黄祖部将邓龙认为袁术势大,且兵锋太过凶猛,江夏连败,军中将士心生畏惧,已经不能与袁术抗衡,故而建议黄祖放弃安陆,也就是彻底放弃整个江夏,带精锐兵马从水路遁走,退往襄阳方向,暂且保全实力,等汇合刘表,重整兵马之后,再行发兵江夏复仇。
    黄祖起初很是意动,但想了想,却是拒绝了邓龙的提议。
    历史上的黄祖,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常败将军,除了射杀孙坚,其余战事几乎是打一场败一场,甚至即便孙坚那次,也有着许多的运气成分。
    但是,这可不是说黄祖就是个蠢货了。
    荆州有黄祖在时,江夏虽然有被东吴掳走过不少百姓,但土地方面却是一寸为失,这是很不容易的,要知道黄祖每次面对的,可是整个东吴乃至于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那一拨人,双方阵容对比差了差不多两个档次,黄祖能在江夏坚守那么多年才挂掉,其实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再加上黄祖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虽然不说样样精通,但自身见识也比许多人都要强,如今袁术又是称王,又是檄文,如此来势汹汹,目的显然是要吞下整个荆州,考虑到襄阳兵马如今多还在忙着春耕,他如果此时一退,刘表根本没有召集兵马的机会,大家直接就要被困在襄阳城中等死了。
    而且,之前丢城失地黄祖能说是袁术有心算无心的缘故,可要是他现在主动弃成而走,那就是逃兵了,事后纵然刘表不杀他,荆州上下,从世家到平民,全都容不了他。
    想明白这些,黄祖一狠心,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刺破手掌,指天立誓,表示要与江夏共存亡,然后又召集大小军官,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明此战的利害关系,总算是大略稳住军心,让兵马在安陆坚守。
    黄祖不求获胜,只要能拖延袁术大军脚步,为襄阳争取到半月的时间就好。
    然而,只凭黄祖自己,能守住安陆那么长的时间么?
    之前刘表让黄祖调兵安陆,目的是为了压制李易,只等刘表号令到来就发兵南阳,所以压根就未考虑过守备之事,于是乎,这仓促之间,安陆的守城之物很是缺少,等张勋所部先锋率兵杀到安陆城下,试探着进攻了两次,虽然没有像之前几战那样一举破城,但几个交锋之后黄祖麾下兵马已经是损失惨重,显然不能久守。
    黄祖心中悲凉,只能再次向襄阳发信求援,期望刘表速派兵马来援。
    然而,祸不单行,黄祖所面临的,却是比他想象的最坏局面还要糟糕。
    因为西陵陷落,江夏军中上到黄祖本人,下到最底层的军卒斥候,家中父老妻儿尽皆成为了张勋的俘虏,在第二日,张勋所部虽然没有继续攻城,却是将找到的黄祖军中将官亲眷上百余人袒缚于阵前,让黄祖立刻投降,否则,便要让这些人人头落地!
    ……
    襄阳城,刘表府邸,虽然已经夜深,但议事厅内依旧谁灯火通明。
    刘表与襄阳文武看了黄祖血书,又听那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的报讯之人口口声声哭求刘表发兵相救,一个个尽皆无言,脸色难看,不知该如何应对。
    “咳咳咳……”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刘表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手帕上有斑斑血迹,刘表目光中闪过悲凉之色,但很快,刘表就将手帕握紧,收入袖中,并没有让旁人看到。
    “陈将军……”
    刘表对着趴伏在殿中,因为过于激动,身体还在轻轻颤抖的信使轻唤了一声,只是接下来,刘表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一天时间,安陆的告急信函就如同雪花般,一封连着一封传入襄阳,最后,黄祖更是将自己的部将都派来求援了。
    然而,形势危及至此,刘表纵然心急如焚,又能如何?
    陈就见刘表不出声,便额头撞地,怆然道:“还请使君发兵救援,之前张勋以军中将士家眷性命做要挟,将军他拒不投降,还呵斥袁术兴不义之兵,没想到张勋那狗贼恼羞成怒,竟然将数百老幼妇孺人尽数杀害,如今安陆城中,将士或是畏惧不敢再战,或是激愤要出城与张勋搏命,难以控制,末将启程之时,将军他已经以军纪惩处数十人!”
    陈就忽的抬起头来,流着眼泪喊道:“使君!若再不发援兵,数日后不用张勋强攻,安陆城……怕是就要自己乱了啊!”
    刘表一脸苦涩,擦拭了一下眼角,轻声道:“陈将军,江夏难处老夫已经知晓,你且退下用些饭食,包扎伤口,容老夫与诸位商议,再看如何应对怎样?”
    陈就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做催促,向刘表行了一个礼,踉踉跄跄的离开了议事厅。
    等陈就走后,刘表看着屋中沉默不语的众人,问道:“诸君,袁术贼子欺人太甚,竟然再犯荆州,不知谁人能有退敌之策?”
    说话间,刘表已经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蔡瑁。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蔡家的小姐往南阳一去不回,渐渐的,许多人都明白过来了,刘表与蔡家的联姻算是告吹了,那位蔡家小姐,不是被李易给拐跑了,就是被蔡瑁给送了出去,至于瞧病什么的,呵呵,就算有病,那也是相思成疾……
    因为这个缘故,刘表与蔡瑁的关系就越发僵硬,寻常议事,刘表很少会主动叫上蔡瑁,而蔡瑁大概是感觉有点对不住刘表,或者因为蔡玉,觉得脸面上挂不住,所以,近来很少参合荆州政务。
    不过,今日却是不同,袁术大举进犯,连连破城,事情太过大条,蔡瑁自然得来,而刘表在第一时间,也是看向蔡瑁,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而蔡瑁却装作没看到刘表求助的目光,低头只顾饮茶,不过看他那发白的脸色,说明他其实根本没多少品茶的心思。
    刘表见状,轻叹一声,只道蔡瑁是跟他一样,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刘表却是不知,蔡瑁虽然对眼前的局面,确实没什么应对,但他更多的,却是心慌,比刘表都慌。
    前几日,他收到李易的传信,告诉他江夏将有大乱,甚是会波及襄阳,叮嘱蔡瑁千万留守襄阳,万万不可去江夏做战,否则性命不保。
    蔡瑁当时思来想去,也不觉得江夏能有什么大事,直到看到江夏战报,蔡瑁感觉脑袋就跟挨了一棒槌似的,顿时就懵了。
    等回过神后,蔡瑁都想骂娘了。
    他倒不是介意李易借用外来势力谋取荆州,关键现在来的是四世三公的袁术,甚至该称王了,蔡瑁真怕李易这把玩的太大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将自己玩死了啊!
    是以刚刚刘表问计,蔡瑁心里是一团浆糊,连刘表说的是什么都没能听清楚。
    眼看荆州军师不在状态,刘表又看向刘先,刘先心中暗叹,自他当上这个别驾,几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过事以至此,他作为刘表以下,文官之首,不管如何,他现在必须得站出来表态了。
    “使君!”
    刘先应了一声,缓缓出列,拱手说道:“荆州当务之急,是赶快下令,连夜召集归家春耕的兵卒,然后择一强将,点齐兵马驰援安陆,千万不可使安陆有失,否则,安陆有失,袁术大军将直抵襄阳,真到了那时,使君号令恐怕就……不能出城了。”
    刘先说的有些隐晦,乍一听好像是单单表示襄阳会被围困,可在座的都明白,一旦刘表被困在襄阳城中,届时江夏丢失,南阳是跟刘表不对付的李易,前段时间刘表又与蒯家生出矛盾,如今蒯家两兄弟全都称病,至于荆南四郡原本就不大听刘表号令,现在更不用说。
    所以,一旦襄阳被围,就意味着荆州将有很大可能脱离刘表掌控,所谓的荆州牧自然也就有名无实,而刘表本人,纵然不死,也无颜立于斯人面前。
    刘表心中很是失望,刘先这人就会说些中规中矩的,这些道理他刘表难道就不知道么?
    于是,刘表又问道:“兵马全部召集,许多多少时日,又当派遣多少兵马驰援,谁人可为大军统帅?”
    三个问题一连砸下来,让刘先有些头大,但他还是定了定心神,暗暗盘算了一下,答道:“襄阳兵马全部召回各营,重归将领统帅,大约需要十日。”
    刘表当即摇头,道:“如今安陆形势吃紧,黄祖只有不到一万孤军镇守,而袁术那边,号称兵马三十万,虽然数目肯定有所夸大,可单单纪灵的一处偏师就有两万兵马,张勋中军所在,至少也有五六万之数,双方一旦合围,安陆破城就在旦夕之间。”
    刘先感觉自己很无力,只能说道:“若如此,不如一边征召士兵,一边往安陆调遣——”
    “不可!”
    刘表心里正考虑这个法子的可行性,不想却是被王威出声打断了。
    刘表对王威很是信任,过年的时候还把王威往上提了一级,如今明面上跟黄忠一样,都是中郎将之职,不过相比黄忠,王威明显要被重用,而且身上没有黄忠的那许多束缚。
    “为何不可?”刘表向王威问道。
    王威心道刘先在军事上纯粹就是个门外汉,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他只能解释道:“袁术此来,目的乃是整个荆州,若末将是那张勋,便在安陆围点打援,消耗襄阳兵力,等到襄阳人力疲敝,再下安陆,然后以新胜之军攻击襄阳。”
    “故而安陆援军,要么不去,要么只能大军出动,否则,不但不能相助黄太守,反而如了张勋所愿,有去无回啊。”
    “这……”
    刘表嘴角抽抽,他本就有些慌神,一听王威这么一说,顿时更加为难了。
    刘先反问道:“那,以王将军之见,我等当如何应对,看安陆急报,若是没有援军,定然无法坚守啊。”
    这回却是轮到王威为难,他迟疑片刻,低下头,羞愧拱手道:“王威不知……”
    眼看场面就要尴尬的时候,座次略微靠后的韩嵩忽然开口道:“使君,嵩有话要说!”
    “哦,德高快快请讲!”
    刘表看着韩嵩,眼神很是期盼,其实他平日是不怎么喜欢这人的,但如今这种情况,刘表已经顾不得心中的那些许偏见了,现在谁能帮刘表度过难关,谁就是刘表的兄弟。
    “喏。”
    韩嵩应了一声,然后踱着四平八稳的方步,轻声道:“袁术大举进犯,西陵失陷,黄祖被困安陆,江夏兵马损失过半,荆襄已到危急关头,驰援安陆,召集兵卒,都是刻不容缓!”
    刘先闻言皱眉,因为韩嵩说的话还是他之前那一套,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韩嵩微微一笑,继续道:“袁术发奇兵进犯荆州,能节节胜利,是因为荆州春耕,暂时兵员不足,使君要召集马需要时日,有这些时间耽误,袁术刚好能趁机将江夏彻底拿下,然后进逼襄阳。”
    “所以,我等如今最需要的不止是兵员,同样也是时间,只要时间宽裕,襄阳可聚数万精兵,届时扬州军连战疲惫,我军以逸待劳,莫说守城,便是在郊野列阵硬撼,我荆州兵马又何惧于他?”
    刘表这时已经听出了点意思,虽然还完全明白,但看韩嵩的样子,似乎是胸有成竹,便上前拉住韩嵩的手,虚心请教道:“还请德高快快道出妙计,若解今次危难,荆州上下都会感念先生恩德。”
    “岂敢岂敢。”
    韩嵩谦虚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其实,使君如今就有万余精兵,正枕戈待旦,可随时驰援安陆,加上黄祖原有兵马,虽然不能将袁术击退,但只要不轻易出城接战,以安陆城池坚固,阻拦袁术月余绝非难事。”
    “而且,袁术自立称王,此举与谋逆无异,如果能将袁术拖在安陆,等朝廷知晓此事,必然会有正义之师,攻伐袁术,那时袁术腹背受敌,使君就可从容布置,无论是攻是守,全凭主公一言而决。”
    刘表以及在座都是连连点头,大家都知道,袁术这次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犯忌讳了,他们只要能顶住袁术的这一波攻势,袁术的身上的压力就会陡然增加,甚至荆州都可能直接转危为安。
    刘表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有些急切的问道:“德高言之有理,只是你口中那万余兵马应该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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