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逊在最后一阵认输,李易先是有点无语,但马上就明白过来,默默的给陆逊点了个赞。
    因为人家这么干很明智,冷不丁的让庞统吃了个大亏,算是找回了场子,但之后庞统有了这个教训,基本就不可能再给陆逊机会了,只会将他往死了虐,所以,不想找虐的话,认输是最好的选择。
    李易笑了一会,问道:“莫非岳父大人判和,就是因为庞统的主将被杀?”
    黄承彦道:“对战五阵,陆逊的主将没有一次阵亡,所以,虽然整体落败,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不过只是如此,还不足以判和,真正让老夫在意的是,他两人剩下的兵力,相差太多了。”
    黄承彦指着期棋盘,说道:“五阵对垒,双方各自用兵五万,但因为陆逊采取守势,虽然败多胜少,但五阵之后,庞统兵马只剩下两万,陆逊那里却是还有三万余人。”
    “所以,倘若今日非是纸上谈兵,而是真的引兵攻伐,庞统攻城拔寨,接连胜利,乍一看士气如虹,其实将士损伤太多,兵势已是强弩之末,一旦遇到强敌,或遇小败,很容易就就会一溃千里,甚至不战自乱。”
    “至于陆逊,尽管连连丢城,但失城失地却不失人,兵马主力仍在,只要调遣安排得当,完全有可能一举挽回之前占据,不过,这也不是简单的,连败之下,军心消散,纵然人多,但与庞统类似,同样容易一触而溃,彻底沦为惨败。”
    “这对阵从表面上看,是庞统占优,可实际上,庞统的优势只在前两阵,到了后面,庞统虽然依旧胜多败少,其实却是一点点的将自身优势拱手相让,以至于最终胜负难分,所以,老夫这才认为他两人的对阵是一场和局。”
    黄承彦一番话说罢,在场所有人,特别是文聘张绣等带兵将军,全都是暗暗点头,将黄承彦的话记在了心里,显然受益匪浅。
    李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看着庞统与陆逊,庞统脸上还有几分不服,陆续倒是依旧镇定,很有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李易想了想,对陆逊问道:“你可是早有布局,保存兵力,以图之后一举反击,再获全胜?”
    陆续摇摇头,答道:“启禀襄侯,先生所言其实非是陆逊所想,第一阵时陆逊便知自己用兵远远不如庞兄,对阵必败,所以,便只能借地势城池之险,步步阻拦,消耗庞兄兵力,希望他可以让我喘息,奈何庞兄布子精妙,陆逊很快就无地利可以借用,再打下去只能白白损耗士兵性命,徒劳无益,所以,在大势失去之后,便索性收拢兵力,任庞兄夺下主城。至于先生说的,保留兵力,然后等待时机反击……这个陆逊未曾想过。”
    陆逊说罢,李易便看到黄承彦眼中的欣赏之色几乎已是毫不掩饰,而庞统,脸上已经不仅是不服了,而是郁闷的要死。
    这点李易倒是非常理解,如果陆逊精心算计,然后让庞统中招,最后双方拼了个平手,那没啥说的,庞统不是输不起的人。
    可问题就在于陆逊压根就没想过要算计他,人家完全就是跟着感觉走,只凭感觉与他打成了平手,这就让庞统很是不好接受了。
    不过,李易却是觉得庞统这场和局一点都不亏,因为陆逊可是那种就为最可怕的天赋型选手。
    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凭着感觉就知道借地势层层阻敌,能够明白事不可为,果断收拢兵力后撤,不争夺眼前得失,保全有生力量,即便连败之下,也不焦不躁,反而还能洞察对方的疏忽,以奇兵一击必杀。
    这还只是凭感觉,要是他真的精读了兵法,哪还了得?
    “不错,不错!”
    对于陆逊显露出来的天赋,李易只是给了他一个“不错”的评价,不是李易吝啬,而是他担心自己褒奖太多,会伤仲永,具体教育的事情,还是交给黄承彦他们最为在行。
    李易又看向了庞统,一时有些不好评价,因为两人的军阵推演,按照规则来说,庞统是胜利者,但黄承彦却是考虑到规则之外的因素,给了他一个和局,然而,庞统比陆逊年纪大,比他读书多,比他见识也多,这么一对比之下,庞统其实已经输了。
    但李易不能这么说,不然就有点欺负人的嫌疑了,毕竟这种输对庞统来说,确实挺憋屈的。
    庞统也在看着李易,他很想知道李易会是怎么个看法。
    李易微微一笑,心中有了主意,然后微笑就变成了大笑,众人见状不解,黄承彦问道:“襄侯为何发笑?”
    李易一副高深莫测的道:“这对阵,其实是有赢家的。”
    “赢家?”
    黄承彦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李易,虽然陆逊的表现非常不错,可如果因此就认为陆逊获胜,那是不合适的,这不像是李易会做出的决定。
    庞统的脸上则是有些遗憾,在他看来,李易多半是要判定陆逊获胜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不考虑胜负本身的话,陆逊的表现真的比他要好。
    其他大多人跟庞统的想法差不多,也觉得李易会认为陆逊获胜。
    然而,在众人的注视中,李易却是伸手点了点他自己的鼻尖,笑道:“你们可是全都想差了,这对局的赢家,其实在这里。”
    “襄侯?”
    “主公?”
    众人一个个面露不解之色,李易有没有参与对局,他如何却说自己是赢家?
    这次就连一直淡定的陆逊脸上的表情也多了,显然,他也想不明白。
    李易伸手拍拍庞统的肩膀,又摸摸陆逊的脑袋,笑道:“虽然你们年纪还小,但于军阵一道表现已经不凡,即便是有些带兵将领也不如你二人,今日如此,将来必然更甚,而且你二人一个用兵犀利,长于攻城拔寨,一个善守,层层结阵,可御强敌,呵呵,有你二人在,十年之后为我左右,彼此倚靠,取长补短,为我领兵作战,天下谁能为我敌手?”
    听到李易的言语,众人全都楞了一下,没想到李易说的赢家指的是这个。
    不过众人在场没有笨人,虞翻第一个躬身说道:“恭喜主公得遇良才!”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对李易道喜,而庞统和陆逊表情却是有些微妙,特别是庞统,感觉之前与黄承彦争论输赢,实在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至于说李易直接将他们纳入麾下,两人都没任何的抵触心理,庞统被送到书院,本来就是要交给李易使唤的,至于陆逊,当初陆康让他们往荆州躲避战祸,而不是去其他地方,这已经说明许多问题了。
    见过了庞统和陆逊之后,李易心情非常好,当日中午,便叫人在书院中安排酒宴,宴请了书院所有的教员以及官员。
    庞统与陆逊便是参与其中的唯二学生,坐在李易左右,虽然李易并没有当众说什么称赞的话,但单单这份待遇,便已经说明两人在李易心中的地位了。
    午宴过后,李易又简单在书院里转了转,便回到宛城,之后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李易也终于真正的清闲了下来。
    这般过了两日,那些后续人马也到了南阳,其中杂事不少,但李易没有关注,他在意的是同天送来的一个关于袁绍的消息。
    那日李易将许攸赶走之后,担心被许攸“恶人先告状”,李易就先一步派人给袁绍送信,陈述了许攸在扬州各种捣乱,他是忍无可忍,才不得已将许攸赶走的,并非针对袁绍。
    对此,袁绍一方面要利弊权衡,同时也要弄清楚真相,于是李易的信使自然就留了下来,然而,好几天过去了,袁绍只收到了许攸的一封书信,许攸本人却是不见踪影。
    信中说了什么,李易这边不得而知,但袁绍只见书信不见许攸的人,让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怀疑李易害了许攸的性命,毕竟李易杀使者是有前科的。
    虽然李易的势力已经到了让袁绍忌惮的地步,在一些问题上,袁绍迫于形势甚至会做出妥协,可这并不代表袁绍就真的怕了李易,要是李易做的太过,袁绍说什么都要找场子的。
    所以,在怀疑李易杀了许攸之后,袁绍就叫人将李易的信使给监视了起来,李易的信使自然一脸懵逼,大声喊冤,但心里也是嘀咕,不知自家主公是不是真的干掉了许攸。
    眼看着邺城那边的误会就要闹大了,终于有了许攸的消息,却是曹操那边来了个人,说许攸在他那里做客。
    许攸在曹操那干了什么,李易不知道,总之,误会解除之后,袁绍好吃好喝的将李易的信使给送走了,双方约定的交易继续,袁绍表示不会让个别人的个人行为成为双方友好往来的阻碍。
    李易将这个消息拿出来与众人讨论,最后基本一致得出结论,许攸去曹操那里,肯定不在他的原定路线之内,而之所以会去见曹操,很可能是因为对李易不满,然后想借曹操的手,给李易搞点麻烦,再不济也要恶心一下李易。
    但是曹操正与吕布打得激烈,李易不去招惹他他就已经烧香拜佛了,又哪里会主动主动去寻李易的麻烦?
    而且,以曹操的精明,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是李易与许攸的私人矛盾,那么他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就更低了,只是许攸与曹操乃是好友,更是袁绍使者,曹操也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曹操就把皮球提给了袁绍,让袁绍拿主意。
    李易觉得自己这边的推断应该就是事实了,最起码当有七八分正确,于是,李易非常开心,暗笑许攸是受刺激太大,被气糊涂了。
    其实,许攸要是离开扬州,然后直接奔回去找袁绍哭诉,袁绍那么好面子的人,就算表面上忍下了这口气,可心里肯定会恨上李易,迟早会找李易算账。
    但是,许攸放着自家老板的粗腿不抱,却是先去了曹操那边,这就让袁绍很尴尬了。
    或许许攸有着他自己的打算,甚至是为了袁绍好,但在外人看来,很容易就会认为许攸是觉得袁绍不能给他出气,这才去找的曹操。
    要是袁绍也这么想,那么等许攸回到河北,袁绍嘴上或许不会说许攸的不是,但心里留下一根刺是肯定的了。
    李易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对主从即便不能重演官渡的一幕,但最后恐怕也难逃分手的结果。
    ……
    大军到达南阳之后,李易身边的人马分为了三部分,一部分南阳籍的士兵直接留下,另外一部分护送官员家眷先行赶往襄阳,李易自己则是带了两千人,沿着各地县城走,算是对地方上视察一番,刷刷存在感。
    地方上的事情,没什么太出彩的,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一切中规中矩,所以李易虽然走的地方多,但时间并没有用到多少,几日之后,李易一行人便来到了新野,并决定多停留一日。
    因为,这里葬着李易很在意的人——刘备。
    这日一早,李易带着典韦、周仓、张绣、虞翻,外加两百骑兵护卫,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小丘陵。
    丘陵离城池很近,景色也很是不错,又因为山石较多,无法开垦,附近除了几家猎户,便再无居住,算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于是,魏延便将刘备葬在了这里。
    一行人沿着小路往前走着,带路的县丞上前看了看,指着一处丘陵角落对李易说道:“主公,刘备坟冢就在前面不远,这里已经可以看到了。”
    李易抬头往前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段青瓦,不过,他还注意到,旁边立着几间茅屋。
    县丞察觉到李易视线,解释道:“魏延将军将刘备安葬之后,张飞便到了这里,不饮不食,日夜哭泣,不几日便昏死了过去,我等怕他出事,便将他接到县城为他瞧病,但张飞醒来后,不等痊愈,便抽身离开,属下还以为他是要离开此地,但没过多久,张飞却又回来了,还带着妻儿家眷,他们在坟冢边上立了几间茅屋,之后就住在了这里,为刘备守墓。”
    “对了,之前县中安排有人为刘备打扫坟墓,但张飞到来之后,自己日夜清理上香,县中便将人给撤了回去。”
    县丞说话的时候,眼中神色很是唏嘘,最初他还不解,自家主公为何对敌人如此宽容,但看到张飞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些,因为单单是人家的这种兄弟情分,就值得人敬重了,如今新野县城的百姓几乎全都知道,城外有着一个重情重义的张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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