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天没有好好说话了。
    距离一下又变得好远。
    张向阳在门口站了很久,然后他想明白了。
    也许,这就是他和陈洲该有的距离。
    那些无意义的闲聊,本来就是在浪费时间。
    是他不会交朋友,没把握好分寸。
    张向阳走到沙发坐下,把小绿萝放在膝盖上,手指拨弄了两下叶片,心里说不来的感觉。
    比今天遇见贺乘风还要堵。
    浴室里,陈洲正在洗冷水澡。
    冷水浇在脸上,顺着脸颊滑入胸膛,却静不了他的心。
    他看着男人跟在张向阳身后,笑眯眯地与张向阳说话,张向阳或怒或惊,嗔意动人。
    虽然现在两个人是闹得凶。
    可张向阳那颗心估计是世上最软的,受了什么欺负都肯忍耐,一向都是那么逆来顺受,保不齐又会在对方的花言巧语下回头。
    他的猜测也不是毫无依据。
    在车上跟人发信息的时候那副焦躁的样子他也都看在了眼里。
    就那么眼巴巴地盯着手机等回复……
    浴室门开了,张向阳抬头看过去,陈洲手上卷着几件衣服,像是他今天换下来的。
    张向阳站起身,嘴张了张,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之间,陈洲已经进了卧室。
    张向阳在沙发前静立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雾气缭绕,残留着香气与陈洲的味道。
    脏衣篓里是空的。
    张向阳愣住了。
    身后传来动静,张向阳回头,陈洲拿着衣服去了阳台。
    张向阳跟了过去,“陈工,衣服我来洗。”
    “不用,”陈洲已经打开了洗衣机,“你也累了。”
    “不,我不累,再说这是我该做的事。”
    陈洲关上洗衣机,转过脸,对手足无措的张向阳道:“去洗澡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张向阳心里仍然是堵得慌。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陈洲。
    在陈洲的眼中,张向阳的眼睛像一头无助的鹿。
    在即将击穿他的防线时,那头无助的鹿转过了身,默默无言地进了浴室。
    是这样吧?他对他的意义是微不足道的。
    哪怕他板着脸,哪怕他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张向阳都不会在意的。
    陈洲站在阳台,忽然很想抽烟。
    张向阳出来的时候,陈洲已经不在客厅,他不知道陈洲是不是回了卧室,走到阳台,才发现一件让他哭笑不得的事情。
    陈洲没按开始键,洗衣机还是未工作状态。
    这样也好。
    张向阳打开洗衣机,把陈洲那些需要娇贵的需要手洗的衬衣裤子又重新拿了出来。
    一团黑色布料从衣服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陈先生出来散步?”
    夜间巡逻的保安很热情地与他打了招呼。
    陈洲点了点头,“是,辛苦了。”
    夜晚的小区人不多,零零星星的有人正在遛狗、夜跑,陈洲绕着弧形的跑道走到人工湖边,掏了支烟点燃。
    其实与张向阳想象中的不同,陈洲这几天一点都不忙。
    到了下班时间,把办公室的人全放走后,陈洲就独自在办公室里吃泡面,随后就把第二天的工作提前做掉来打发时间,差不多了才下楼开车回去。
    他这么做,不为别的,就是想把两个人陡近的距离拉开一点儿。
    怕靠得太近会出事。
    张向阳的个性本就是“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就要还十分”的那种。
    他帮得太多,万一张向阳陷进去,他又没法负责,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
    陈洲吸了口烟,心中冷冷道:自恋狂。
    按照绝对客观的角度来说,人这位前男友看上去真没哪里输给他的。
    论长相,论财力,都不相上下。
    其余一些内在的东西,虽然陈洲对那种分手就爆人性向,甚至在行业里造谣生事的傻逼嗤之以鼻,但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更何况张向阳的眼神本来就不怎么好。
    陈洲咬了烟嘴,冷着脸自言自语:“笨。”
    抽完一支烟,心情并没有变好的陈洲又沿着河逛了两圈,把身上的烟味散干净后回去了。
    门打开,陈洲就听到了阳台上的动静。
    哗啦啦的,是张向阳在洗衣服。
    陈洲目光扫过去,看一眼就收回,走了两步,又看了一眼。
    这一眼,目光就凝住了。
    “你在干什么?”
    张向阳正心无旁骛地搓洗那两片薄薄的布料,骤然听到陈洲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向上弹了一下,才看到陈洲就站在他身边俯视着他。
    陈洲的视线在他的脸、手、以及搓洗的布料上转了一遍,最后又落到他脸上,“我的?”
    张向阳脸瞬间涨得通红,声音小得像蚊子,“洗衣机没按开始。”
    “……”
    “衣服很贵,用洗衣机会洗坏的。”
    张向阳显然洗得很认真——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虎口搓得有些泛粉,黑色布料一半搭在他白皙细长的手指上,一半浸在水里。
    “陈工,”张向阳小心翼翼道,“你别生气。”
    这样你满意了吗?陈洲在心中质问自己:这个距离够不够?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是不是就舒服了?
    “我没生气。”
    想安慰他,语气却生硬得要命。
    陈洲拧紧了眉,看张向阳头低得愈深,喉咙里蠢蠢欲动的,真心话关不住地出了口。
    “离那种人远一点。”
    张向阳诧异地抬起脸。
    说都说了,陈洲索性就说了下去,“谈恋爱,要擦亮眼睛,要找,也要找个好人。”
    他话说完,自己却是怔住了。
    张向阳恍然大悟,原来是陈洲误会了,他苦笑了一声,没法多作解释,“嗯,我知道,我不会做傻事的,谢谢陈工。”
    气氛略显尴尬。
    这样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才真是越界了吧?
    算了。
    管它的。
    张向阳不做傻事就好。
    陈洲看向他手里的布料,轻咳一声,“明天我来做早饭。”
    “不好吧,陈工,你要上班的。”
    “你不也要上班?”陈洲道,“就这么定了,吃完早饭我送你上班。”
    “啊?”
    “明天不加班。”
    “已经安排好了吗?”
    “对。”
    陈洲忽然挤过去,“衣服都洗完了吗?”
    人体的温度靠近,阳台一下变得更热,张向阳挪到边上,小声道:“我自己的还没洗。”
    “我来吧。”
    “啊?”
    张向阳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颠颠倒倒的,心情一下堵得慌,一下又慌得乱,“不,不行的,陈工,咱们说好的,家里家务都我来干,况且这本来就是我的衣服……”
    陈洲已经弯腰抓起了张向阳放在一边的衣服,“朋友之间,没必要算得那么清。”
    第34章
    第二天张向阳起来,迷迷糊糊地推开卫生间的门想上厕所,脱裤子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脸慢慢扭过去,却见陈洲正站在镜子前面在刮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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