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想用什么,自便就行。】
    【zz:谢谢陈工。】
    【zz:今晚回来吃饭吗?】
    【陈洲:7点左右回。】
    【zz:好的。】
    【zz:我会准备大餐的^-^】
    张向阳赶紧又回了卖场,陈洲最近胃口不错,偶尔还会点两个菜,让张向阳做饭都更有动力了。
    【zz:陈工,羊肉吃吗?】
    陈洲想回个“行”,字打进去又删了。
    【陈洲:羊肉怎么做?】
    这种复杂的问题对张向阳来说打字回答有难度。
    【zz:陈工,我发语音你转文字哦。】
    【陈洲:嗯。】
    十几秒的语音发来,声音软绵绵的,语速挺快,将红烧羊肉的做法说得生动明快,里头有许多张向阳特有的语气词和语调。
    陈洲听了一遍,又回复:“还有别的做法吗?”
    又是一条快二十秒的语音,这次说的是白灼羊肉,还贴心地对比了一下这两种做法的优劣。
    张向阳正边挑羊肉边等回复,没一会儿,陈洲回复了。
    却是回了条语音。
    短短的,两秒钟。
    张向阳手指悬在“转文字”上,迟疑了一下,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红烧吧,谢谢。”
    磁性低沉的声音刮过耳膜,张向阳一下将手机拉远,看向手机屏幕,轻眨了两下眼睛,他心想:陈工的声音真好听。
    这是可以想的。
    因为他们是朋友了。
    张向阳脸上扬起笑容。
    【zz:好的(^0^)/】
    两人就晚上的菜单一直聊着,聊了很久张向阳才后知后觉地问陈洲是不是打扰他工作了,陈洲说在开会,钱总正发言。
    【陈洲:没人爱听。】
    张向阳一下笑开了,趴在购物车上忍俊不禁。
    【zz:钱总喜欢分享他的创业史。】
    【陈洲:嗯,在说他十六岁当泥瓦匠被猪追的故事。】
    张向阳万万没想到总是一脸严肃的陈洲在开会的时候竟然跟他们这些底层员工想得也差不多,他拉着购物车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
    【zz:陈工,钱总说的故事都是真的吗?】
    【陈洲:有真有假吧。】
    【zz:哪部分真哪部分假啊?】
    【陈洲:不太清楚。】
    【陈洲:被猪追应该是真的。】
    张向阳在超市笑得频频招人侧目。
    散会时,钱思明拉住了陈洲,公司职员们都是一脸了然,陈洲要升了,这是全公司几乎所有人都达成的共识。
    钱思明留他就一件事,希望陈洲能去隔壁市出趟差,解决项目上的一个问题。
    “今天?”
    “可以啊,”钱思明道,“越快越好,现在那缺个话事人,你去,我心就定了。”
    “今天不行,”陈洲道,“明天。”
    钱思明挑起眼,小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细细长长的,眯眼笑了笑,“有情况。”
    “没有。”
    钱思明点了点他,“不拆穿你了,明天就明天,把事儿给我办漂亮了,回来以后,重重有赏!”
    这几乎算是变相挑明了。
    对升职,陈洲与公司里其他人员一样,很清楚这就是差一口气的事,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表现得沉着,只是“嗯”了一声,对钱思明送出来的鱼饵理也不理。
    钱思明很欣赏一个人时,就会用他独特的方式来夸奖这个人。
    “陈洲啊,你可真像我年轻时候。”
    陈洲心道:还是算了,他可不想被猪追。
    回去把工作布置了一下,开了个简短的小会,人事的又找到他,进了一大批新人,公司想裁掉一些老人,她根据打分列了几个名单要陈洲过目,最好是出差前粗看一下,陈洲出差回来就把名单定下来。
    “行,你发我邮箱。”
    “好的陈工。”
    人刚坐下,又是来了电话。
    是蒋弥章。
    “喂?”
    “是我。”
    电话那头蒋弥章的语气听着有点奇怪。
    “你让我帮的那个事,我亲自去办了,跟你说情况之前,我想问问你跟你那个朋友到底什么关系?”
    “就是朋友。”
    “……”
    蒋弥章无声地骂了几句脏话,把手里的资料翻得哗哗乱响。
    “说实话,一开始我觉得这是杀鸡用牛刀,真去碰了,嘿,你猜我发现什么了?有人跟你一样,也喜欢用重武器对付蚊子,哎,这我就舒服了,横竖不是我一个人丢人,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来生不做法学狗啊。”
    “说点我听得懂的。”
    “好吧好吧,你别急嘛真是的。”
    “情况是这样的,很复杂啊,注意听。”
    “首先是这个叫陆耀祖的,他是房主的儿子,亲生儿子,房主陆为民因老年痴呆,丧失行为能力,于是呢这个陆耀祖就代理出售了和平新村的这套房产,重点来了,陆耀祖的这套房子呢,他卖给了一个叫贺乘风的,我再提示一遍,重点来了——”
    陈洲耐心地等着。
    “这个贺乘风居然就是我老师的女儿,上次我跟你说的,结婚前不结了跑去一个人度蜜月的,还记得吗?——记得是吧,他是,他是……”蒋弥章一提这种八卦就兴奋,“他是那个小姑娘吹了的未婚夫哎!”
    “怎么样?意不意外?巧不巧合?”
    陈洲皱了皱眉,“这和我拜托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哎呀你别急呀,真是的,这种东西就是要抽丝剥茧你懂不懂?”
    陈洲不说话了,手机放到一边开了免提,由着他自由发挥。
    “首先啊,这个贺乘风,哦,人很坏哦,他呢,先是用一份高于市场价的合同快刀斩乱麻地拿下了这套房子,然后呢,就其实这个操作很平常,但主要是卖家太蠢了,以下我就简称了啊,甲方以税金太高为由,要求乙方签署低于市场价的房屋合同来达到避税的结果,乙方就同意了,由于房屋属于动迁房,在这个评估价上本身的确是要比市场价低,一般来说这很正常,买卖一份合同,交税一份合同,关键是甲方骗过了乙方,只签了这一份合同!到头来,乙方还要亏了十几万!”
    “真的坏,太坏了。”
    “而且这么简单的操作,甲方动用了两位跟我一样很不错的律师哦,我真不知道甲方是出于什么心理。”
    “你俩是一路人,你说说看,你们这种撒币行为是为了什么?”
    陈洲头也不抬道:“说说我朋友那部分。”
    “你朋友那部分,那就更精彩了!”
    “出于我多年以来敏锐的嗅觉,我本能地感觉到这里头有事啊。”
    “甲方财大气粗,何必去买一套郊区的动迁房?他自己有豪宅,就算投资也投不到那啊,我就觉得不对劲,一般来说,当案子变得不符合常理的时候,我们就要从人际关系来下手了。”
    “我觉得你现在扯这么多就很不符合常理。”
    “啊呸——”
    “房租和押金到底能不能退?”
    “还没进行到那一步,你怎么总是那么着急,你平常不这样啊,你很淡定的呀。”
    “挂了。”
    “别别别,别挂——”
    蒋弥章忙道:“你那个朋友是叫张向阳吧?你原来公司的同事是不是?”
    “蒋弥章。”
    陈洲的语气暗含警告。
    “哎呀,职业病,顺手查了查,没多查,你放心,看到是男的我就没兴趣了。”
    “但是,但是啊,巧合的事情来了,虽然我不觉得是巧合。”
    “这个买房子的甲方。”
    “也就是姓贺的坏小子啊,他跟你这个朋友张向阳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他们是校友!”
    钢笔的笔尖顿住,陈洲抬起脸,目光射向手机屏幕。
    “巧不巧?我觉得这巧得有点过分了,而且很夸张哎,甲方买了房子以后立刻就换锁赶人,乙方还报警了,不不,嘴瓢了,你朋友,你朋友还报警了,这我感觉好像这个矛盾纠纷实际是在这两人之间产生的,以我多年上法庭的敏锐度来讲,这里头一定有事……”
    “叫什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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