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遍寻名医,诊费药费全包,不曾间断,人家都能站起来了,你都不知道,这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
    陈诗雅自觉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她最喜旁人夸她慧质兰心,才思敏捷,行事仗义,嫉恶如仇,颇有其父之风,今日之事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人利用的蠢货,跳梁小丑,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重。
    若非念及宋家这些年对祖父的付出,她绝不会轻易揭过此事,不过,也仅此而已,从今往后,她绝不会再与这种人为伍。
    “诗雅!”宋暖姝不明就里,没能唤住陈诗雅,转而带着求助的意味看向张玉娇,希望她能为自己解惑:“玉娇?”
    “你好自为之吧。”张玉娇心里的火气不比陈诗雅少到哪去,不过她读懂了陈诗雅的眼神,让她不要追究,只好忍下。
    她扭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去,以张家的名义多添一份香油钱,请寺里的僧人准备一份桃花酥送到俞家娘子那里。”
    她不想把仗势欺人,偏听偏信,自以为是的名头坐实了!
    说完,紧走几步追上陈诗雅,两人带来的丫鬟婆子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脚步飞快,可见气性不小。
    “绿翡,你说说看,我到底哪里出错了?”宋暖姝病急乱投医,询问自己的贴身丫鬟。
    绿翡咬着唇,摇摇头,双髻摆动。
    她一直和宋暖姝在一起,宋暖姝不知道的事,她又怎会知道?
    姗姗来迟的曲玲玲接过话头,似笑非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口中的残废已经能走路了。”
    她与齐逸一道折返,中途遇到等候自己的嬷嬷和丫鬟,从她们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又转而回到了寺庙。
    “这不可能!”宋暖姝失声道。
    当初为俞静宜治腿的大夫都是宋家找去的,她对俞静宜的伤情一清二楚,确有复原的机会。
    为此,她特地嘱咐过那些大夫,随便开些温补的方子敷衍一下即可,待时间一久,俞静宜双腿的肌肉萎缩,就算骨头长好了也回天乏术,一辈子别想站起来。
    那些大夫口径一致,俞家人深信不疑,此后,也不曾找过其他大夫,怎么就突然恢复了?
    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她对陈诗雅和张玉娇说完那番话之后,不仅没能得到两人的谅解,反倒进一步激怒了她们。
    完了,从张玉娇的嘱咐就能听出来,俞静宜并未得罪那二人,反倒是自己遭到了厌弃,她此前为与那两位结交所付出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
    她脸色一白,昏死过去。
    “小姐!”绿翡抱着宋暖姝急得直掉眼泪,不知所措。
    曲玲玲一脸嫌弃:“哭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一顶肩舆把你家小姐抬回去。”
    她递了一个眼色,曲家嬷嬷和丫鬟立刻上前从绿翡手里接过宋暖姝。
    待绿翡走远,曲家嬷嬷问曲玲玲:“小姐,先不说宋家小姐德行有亏,她把陈家小姐和张家小姐都得罪光了,你为何还要与她往来,不怕惹那两位不快吗?”
    曲玲玲冷笑:“你懂什么,你以为宋家与我们几家是什么关系?不过是能帮忙赚钱的狗罢了,她们不会计较的。”
    ……
    解决了一桩麻烦,俞静宜重新坐下来,不言不语,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卫衡。
    这辈子,化解了流言蜚语,酒肆的生意要比上辈子更顺遂,卫衡因此攒够了赎回玉佩的钱,也说得过去。可他悄悄瞒下此事,把玉佩打磨成首饰给自己戴在头上的行为就令人费解了。
    亏她还心心念念地算计着卫衡离开的时间,玉佩带不到京城,卫家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找来。
    卫衡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同时也意识到事情已经败露,如今之际端看要怎样圆过去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发间:“娘子为何这般看为夫,可是为夫的头发还乱着?”
    “是啊。”俞静宜将手里的金镶羊脂玉丁香步摇交给青荟:“去,你家姑爷头发乱了,给他别上。”
    卫衡:“……”
    青荟:“!!!”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浑身打哆嗦。
    卫衡&青荟:娘子,你是认真的吗?
    第31章 .  重温旧梦   ——卑微小赘婿奉行对娘子千……
    ——卑微小赘婿奉行对娘子千依百顺。
    卫衡心一横, 撩起袍角与俞静宜相对而坐,挺直脊背,一本正色:“青荟, 娘子都发话了,你还不快点照做?”
    青荟慢吞吞地走上前,伸直手臂, 将步摇缓缓地没入卫衡的发间,为高岭上笔直的青松缀上一朵极具违和的金色娇花。
    俞静宜单手托腮,美目流盼,端出一副欣赏尊荣的姿态。
    殊不知, 她娇俏的模样亦是旁人眼中最夺目的风景。卫衡看向俞静宜头上另一支成对的步摇,晃了晃脑袋,甩起步摇的流苏,眨眨眼, 露出一口皓齿:“如此, 旁人一眼便知你我是夫妻。”
    青荟捂住嘴巴, 眉眼弯弯。
    俞静宜笑容一僵,她低估了卫衡的脸皮, 泄愤不成,反倒给自己找了麻烦。
    卫衡说得没错, 他这副样子,两人一起丢脸, 可话都说出去了, 再反悔,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下,目光所及未见旁人,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卫衡竟是还有闲心想到了别处, 向青荟问起先前发生的事。
    青荟竖起眉头,绘声绘色、完完整整地还原了一遍,着重放大了桃花酥的事,替卫衡感到不平,咒骂了几声,又吹了吹自家娘子的彩虹屁,末了,她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姑爷真把玉佩磨了给娘子做成了头面?”
    她家娘子不会无故为难姑爷,她隐约猜到娘子是在气姑爷隐瞒了此事,从而又招来了那两位蛮横霸道的富家小姐。
    话音落下,俞静宜一记眼刀子射向小赘婿门面。
    卫衡直直受下,星目真诚而炽热,郑重其事:“娘子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自是想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给娘子。”
    上辈子,他什么都有,只缺了她。
    这辈子,他什么都不要,只求一个她。
    俞静宜思绪一个急转,倏然别开脸,耳铛乱撞,两滴清泪悄然飞溅。
    她受不起,受不起这般贵重之物,等卫衡找回亲人,她便不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恍惚间,她涌出一个念头,玉佩没了,只要她不说,是不是就可以把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卫衡这话当真出自本心,但目的却是为了把这件事圆过去,猝不及防地捕捉到那两滴晶莹,瞬间红了眼眶,暗暗攥紧双拳。
    他很想问,她可不可以就此打消推开他的念头,与他共度一生,让婚服上的石榴花结出石榴果?
    青会一直知道小夫妻感情极好,只当他们一个是为对方所感动,一个是真情流露。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
    耳畔是飒飒的风声,鸟雀愉悦的歌声。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从桃林中钻出一人。
    齐逸此行收获颇丰,长卷只是用来加深记忆,回去之后,他会凭着自己的感觉重新组合,分成多幅。
    他脚步轻快地进入凉亭:“卫兄,你走得……”
    话还未完,怔愣在原地。
    只见卫衡闻声回眸,发间步摇的流苏跳脱活跃,差点连同簪身一起甩飞出去。
    万千思绪被冲得一干二净,俞静宜扶额,她很想把自己就地埋了。
    齐逸喉结滚了滚,踮起足尖,踩着来时的足迹后退,他打算退回去重走一遍,再把这一幕从记忆中抹掉,给卫衡一个挽回颜面的机会。
    然,好兄弟并未领情,他抬手将簪身往里推了推,稳住流苏,神色自若:“还不太习惯。”
    ——卑微小赘婿将娘子的命令贯彻到底。
    俞静宜青荟齐逸:你习惯才有鬼啊!
    正主都不觉得尴尬,看客也就放宽心了。齐逸顿住脚步,走上前坐到椅子上,目光在一对步摇之间流转:“别出心裁,做工精巧,哪家铺子做的?”
    卫衡接的顺溜:“与金家当铺在同一条街上。”
    “那改日我也去瞧瞧。”为他家娘子也选一套。
    “叫上我,我可以帮你参谋。”
    “我相信卫兄的眼光。”
    两位同样清雅温润,以娘子为尊的赘婿你一言我一句攀谈起来。
    不曾去过首饰铺的俞静宜愣是插不上话:“……”
    她真的很怀疑两辈子的卫衡并非是同一个芯子。
    ……
    不多时,一位矮墩墩的,约莫六七岁的小和尚,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桃花酥,出现在凉亭门口,他先是一本正色地喊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窝着小嘴,低声道:“非礼勿视。”
    听入耳中的一干人等:“……”
    顿了顿,小和尚抬起头,来到桌前,嗓音脆嫩:“张家小姐委托小僧将这盘桃花酥送过来,说是给俞家娘子的。”
    俞静宜会意,宋暖姝这次算是栽了,摔得头破血流的那种。
    她唇角弯了弯,向小和尚表达谢意:“多谢小师父。”
    小和尚放下盘子,回礼,目光全程避开卫衡所在,转身走出凉亭,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起来。
    一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好在山土松软,不曾受伤。他麻利地爬起来,拍掉僧袍上草木的碎屑,复而跑得更快了。
    收回视线,俞静宜以手帕掩面,娇声细语:“相公,我知你喜欢那支步摇,可你都把小师父吓坏了,还不快取下来。”
    卫衡:“……”
    娘子她又甩锅。
    “好。”卫衡从善如流地取下步摇,起身走上前,亲手为俞静宜簪在发间,情意绵绵:“我更喜欢看娘子戴着它。”
    俞静宜:“……”
    被回传的锅命中。
    “张家小姐?是俞夫人的友人吗?”齐逸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听,目光看向瓷白的盘子里粉皮的五瓣桃花酥:“模样看着像寺里的,不是说已经没有了吗?”
    “应是请僧人额外帮忙做了一份。”俞静宜避重就轻,将盘子往前推了推:“我瞧着比之前的更精致,说不定味道更好,齐公子尝尝看。”
    齐逸拾起一块,一口咬下,弯了弯眉眼,又接连几口,用吃来降低存在感。
    卫衡想起青荟所说,俞静宜给他留过桃花酥的事,即为补偿,也还是他的,将整个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暗戳戳地护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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