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到此为止了!
    不多时,房中多了一道脚步,接下来是窸窸窣窣褪去衣袍的声音。
    俞静宜将自己裹成一团,面向墙壁,纹丝不动。
    酒后的男人呼吸略微沉重,他掀开被子,俊美的脸上浮出一抹困惑,先是看到一个突兀的枕头,然后才捕捉到独自霸占一整床被子的小妻子。
    他眉眼带笑,唇角上扬,将多余的枕头和被子收进柜子里,回到床上,赤着精壮的上身钻进俞静宜的被子里,将小妻子圈进怀中,脸颊贴着她的发丝,闻着熟悉的气息。
    被铜墙铁壁困着,被利刃抵住的俞静宜:“……”
    “宜儿。”卫衡低低唤了一声,嗓音沙哑,缱绻。
    时间流逝。
    心脏扑通扑通。
    俞静宜装聋,装睡,装死。
    她有预感,若是让醉酒的男人知道她醒着会有什么后果。
    等了一会儿,醉酒的男人得不到小妻子的回应,不甘不愿,沉沉地阖上双眼,胸口起伏均匀。
    俞静宜:“……”
    这个怀抱并不陌生,她很快假戏真做,睡了过去。
    ……
    咚——咚,咚,咚,咚。
    更夫敲了五下,从门外走过。
    卫衡睁开双眼,感受到怀中的香软,心弦激荡,醉一下“太行山”就没了!
    有没有补上洞房呢?
    察觉到与小妻子之间隔着的一层中衣,顿时泄了气。
    少顷,他除去多余之物,复又阖上眼皮。
    晨光熹微,俞静宜悠悠转醒。
    耳畔传来小赘婿轻缓的嗓音:“娘子,你放心,就算没到两年之期,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俞静宜猛地掀开眼皮,惊愕发现,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肚兜。
    酒后较平日睡得沉了些,可总不会连那种事都一无所觉。
    她推开男人,坐起身,用被子裹住自己,脊背贴着墙壁,双眼清明,语气凌厉:“昨夜你吃醉了酒,早早睡下,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多想。”
    卫衡微微一怔,低下头,抬手抚上自己左侧胸口四条明显的指痕,无声地控诉。
    俞静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狠狠地一缩,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上辈子,洞房花烛夜,她在他身上同样的位置留过同样的痕迹。
    已婚小妇人坚信自己是清白的,已婚的有妇之夫认定自己失去了清白,他满眼失落,委屈:“娘子,事已至此,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俞静宜别开眼,就算解释不清也不能接受他。
    卫衡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起身,束发,去衣柜里选了一身劲装换上,离开房间。
    早膳未见卫衡,一家人都没有过问,俞静宜便知卫衡打过招呼,安下心来,小口抿着白粥。
    郭芳蕊拿起瓷勺,又落下,磕到碗边发出一声脆响,忧色道:“击杀恶虎是官府的事,卫衡那孩子跟着过去万一被伤到怎么办?”
    青荟接话:“可如果不去的话,许是不等带回云州城就被旁人家买去了。”
    俞景山宽慰妻子:“我已经交代过他,到了那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不会有事的。”
    俞静宜抬头,茫然道:“什么恶虎?”
    “咦,姑爷没和娘子说吗?”青荟解释道:“城外大黑山上突然出现一头恶虎,百姓无力解决向官府求助,姑爷为了得到虎骨自请随行。”
    被“吃干抹净”的小赘婿找恶虎泄愤去了。
    第48章 .  击杀恶虎         大黑山远在百里……
    大黑山远在百里之外, 击杀老虎并非易事,也就是说,接下来几日都见不到卫衡, 俞静宜听到这个消息偷偷松了口气。
    她在脑海中反复对比两辈子落在卫衡胸口的指痕,原本笃定的事渐渐产生了动摇。
    若是没有的话,怎么会刚好在那个位置?想起昨夜睡前的一幕, 不无可能……
    上辈子,两人就寝的时间若是错开了,卫衡偶尔会在夜半故意发出声响,待她朦朦胧胧睁开眼, 就会看到一头双眼发亮,蛰伏已久的野兽扑上来,让她再次经历从醒到睡,从睡到醒。
    半梦半醒的记忆有时候会很模糊, 且她昨夜还饮了许多酒。
    她娘酒后就会出现短暂失忆的情况, 自己走回房, 醒来之后,记忆停留在酒桌上。
    想起卫衡委屈的模样, 她又气又恼,吃亏的是她好不好!
    ……
    酒肆照常开张, 俞静宜将酒柜腾出一排,专门摆放药酒。
    早先为卫衡看诊的乔忻踱着悠然的步子来到酒柜前:“俞娘子, 将四种药酒各来一斤。”
    他觉得昨日那些排队的人太傻, 俞娘子都说了,会长期供应,何必都赶在头一日。
    会长期供应药酒,但不是全部, 俞静宜转身,遗憾道:“药酒只有三种,强筋壮骨酒卖完了。”
    “……”乔忻道:“何时会有?”
    四种药酒之中,最令他感兴趣的就是能让残废恢复如初的强筋壮骨酒,听上去和虎骨酒的药效很相似。
    “暂时不能确定。”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在十拿九稳之前不好轻易许诺,俞静宜提醒道:“多种药酒不能同时服用,乔大夫可以先试过其他三种酒之后再来问问。”
    “我身体好着呢。”乔忻挑起一缕青丝在修长的指尖绕了一圈:“头发也很黑。”肤色也很好。
    待松开手,他继续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家的药酒药效如何,若是好用的话可以合作。”
    俞静宜眼神亮了亮,相比酒肆,药铺才是最适合售卖药酒的地方,大夫可以直接推给有需求的病患。
    她道:“没有卖,不过有送,请乔大夫坐下来等我一下。”
    酿酒的人家不会清空酒窖,那些逐年囤积起来的老酒是立足的根本,强筋壮骨酒还有几十斤,匀出一斤不成问题。
    少顷,她从酒窖取了酒,去而复返,将四种药酒一并交给乔忻,没有收他的钱,算是投了一块敲门砖。
    如果元和堂愿意合作,其他的药铺会更好谈。
    “俞娘子对药酒这般有信心。”乔忻笑道,从药效来判断,本钱不会低于六成,不是小数目。
    “我自己试过了。”俞静宜弯起唇角,她就是活招牌。
    乔忻没有推辞,转而道:“八方客栈的活计让我帮忙带个话,说是这个月生意好,要追加三十斤酒,请你们帮忙送过去。”
    谢别乔忻,俞静宜将话带给张时,又道:“我和你一起去。”
    卫衡马上就要离开了,她要与签了年单的合作方见个面,混个脸熟。
    八方客栈的掌柜是位女子,她提上二斤乌发养颜酒作为见面礼。
    库房在后院,她表明来意,跟着客栈伙计去客堂见掌柜。
    掌柜约莫三十多岁,挽着妇人的发髻,别着成对的玳瑁银簪,狭长的单凤眼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穿着朴素,难掩风华。
    “哎呀,这就是外面都在传的药酒。”女掌柜读出坛贴上的字:“乌发养颜酒。”
    她摸了摸鬓发:“我这头发黑着呢,就是平日太操劳,皮肤有些粗糙,这么贵重的酒,喝着是不是有些浪费。”
    俞静宜解释道:“不会,喝它不仅能治愈过早变白的黑发,还能让黑发更柔顺,有光泽。”
    “那我就不客气了。”女掌柜欣喜地收下药酒打量着俞静宜:“你就是酒肆的东家小娘子吧,我一直很好奇,小东家那般优秀的男子为何会甘愿入赘,今日一见我算是明白了,若非近水楼台先得月,许是还得排队呢。”
    俞静宜被她揶揄的眼神看得脸颊发热。
    上辈子,旁人获悉她双腿有疾,都觉得她配不上卫衡,还是第一次有人反过来说。
    辞别女掌柜,走到门口,偶然听见客堂中有人道:“寄信的是位女子,带着帷幔,给足银钱就离开了,属下沿途打听,没有打听到那位女子的身份。”
    “女子?”东雁澜显出几分失落,旋即道:“对方将玄武印画在纸上,没有留下任何讯息,目的就是把我们引来,肯定会有动作,你们多去街上转转。”
    侍卫的衣袍上绣着镇北侯府的家徽,该认得的人自会认得。
    “是。”侍卫注意到东雁澜苍白的脸色,道:“少夫人先回房歇着吧。”
    俞静宜闻声看去,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形,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竟然亲自找来了,随行的人也不是上辈子那一拨。
    她不会主动现身,不过卫衡本人就在这里,对方找上门只是时间问题。
    ……
    五日后。
    俞静宜将草拟的第十封和离书团成一团,在纸上落下休书两个大字,纷乱的心绪才平复了几分。
    停妻再嫁,告到官府是要论罪的,休了他都是便宜他了。
    嘭嘭嘭——
    门声响起,她麻利地用一叠坛贴盖住休书。
    青荟推门而入,急急道:“娘子,姑爷出事了。”
    笔杆脱手,墨汁落在纸上晕开,俞静宜起身冲向门外。
    官府不会错过攒官声的好机会。
    城门口,一人提着铜锣走在前方,咚咚地敲着,随后是一个板车,板车上载着一头身长约一丈,体重六百多斤,脖颈处一片血红的成年雄虎。
    再后面是一条胳膊缠着绷带的关捕头带着一队捕快,捕快们抬着头上蒙着一块蒸笼布,半边身子用绷带缠着的卫衡。
    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原来这就是老虎。”
    “老虎长这么大个头,成精了吧。”
    “我听大黑山的人说,它是吃人长大的,猎户都没办法,也只有关神捕能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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