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了两年兵,许灼看起来比以前硬朗了很多。
    在几个人的目光中,他走到阮溪的缝纫机旁边,站定了说:“这么巧。”
    陆远征和许灼也有两年没见了,忙打招呼道:“是挺巧的,你也来北京了?”
    许灼应声:“对,过来念个大学,参加高级培训,高级扫盲。”
    说完又问陆远征:“你呢?”
    陆远征道:“我是去年夏天考过来的。”
    难得在这里碰上,他又约许灼:“晚上有空吗?要不一起吃个饭?”
    许灼直接转头问阮溪:“去不去?”
    阮溪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说:“没时间,我不去。”
    许灼这便又看向陆远征,“那我也没空,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陆远征:“……”
    他犹豫一下说:“那就再约吧。”
    话说到这里气氛突然有点尴尬起来了,陆远征自然也没再站着。他伸手拉了叶秋雯一下,又对许灼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你们忙吧。”
    说完便拉着叶秋雯走了。
    一直走出大栅栏,叶秋雯脸上的表情还垮着。
    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呼不出来,她又不好在陆远征面前不顾形象发作,便忍着。
    忍一会她忽又想起一些旧事来,心底蹭蹭冒冷气,心跳控制不住加速,手指也下意识捏到一起。
    趁指尖还没凉透,她看向陆远征说:“我们走吧。”
    惹不起她躲得起,以后还是别再见了。
    许灼站在缝纫机旁边看着陆远征和叶秋雯走远,然后收回目光来看向阮溪,看了片刻开口说:“你好像还没跟我打招呼吧?”
    阮溪看着他眨眨眼,笑起来道:“首长你好,又见面了,果然很有缘。”
    许灼忍不住也笑出来,“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呢。”
    阮溪说:“是你出现的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
    这边谢东洋伸手收了阮溪面前的面碗,看许灼看向了自己,他忙自报家门道:“首长,我是阮溪生意上的搭档,我得把面碗给人送回去,你们聊。”
    说完他便抱着面碗走了,留了阮溪和许灼在摊位前。
    阮溪起身,把旁边给客人坐的凳子搬过来,放到许灼面前,“首长,您坐。”
    许灼:“……”
    阮溪一本正经的,坐下来看着他又问:“首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许灼重重地清两下嗓子,“咱能别叫首长,别说您吗?”
    阮溪果断冲他点头,“好。”
    许灼这便说:“学校难得放人,有空就出来到处转转,这里不是最热闹的嘛?在那边吃完饭出来刚走几步就看到你了,让别的同学自己逛去了。”
    说完他又问阮溪:“你怎么在这里?还摆起摊来了?家里没给钱花?”
    阮溪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考上大学来这里读书的,手里有钱,课余时间没什么事,所以就弄点生意来做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许灼好奇问她:“你考的哪个大学?”
    提起这个必然自豪,阮溪看着他说:“北大。”
    许灼听到这话微微一惊,抬手拍一下她的缝纫机,片刻道:“这么大的喜事,你都不让我知道。要不是今天在这里碰到你,还不知道你也在北京呢。”
    阮溪胳膊叠起来放在缝纫机上,看着他:“我又不知道你去当兵的部队在哪里,没有具体地址,我怎么跟你说啊?小洁考了人大,也在北京。”
    许灼瞪她:“我和陈卫东给你们写了信,你们没回,陈卫东都快得相思病了。”
    阮溪看着他眨眨眼,“我们没有收到过你们的信,是不是地址写错了?”
    许灼道:“地址肯定没有错,第一次你们没回,我们寄了第二次,再没回就没再寄了。想着你们大概是不想和我们再有什么牵扯,也就没再打扰你们了。”
    阮溪还是看着他,片刻后脸上慢慢没了笑容,眼底渗冷,眸色一点点深下去。
    第080章
    许灼看着她又问:“你们没有收到信?”
    阮溪眼神慢慢聚焦, 摇一下头道:“没有。”
    许灼也想了想,“可能寄丢一次,总不能寄丢两次吧?有人动了信?”
    当时因为全身心忙于高考, 生活里的其他小事阮溪都没有在意。也因为家里来信的频率太低, 好几个月才会来一封,所以她也不常去看信箱。
    阮长富工作上的信件之类的不寄到家里,冯秀英和其他几个孩子更没有和谁保持通信的习惯, 所以家里的信箱基本没什么人会去看, 也就阮溪偶尔看看。
    也因为没放心思在这些小事上,脑子里塞的满满的都是高考,带阮洁考上大学, 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许灼他们不给她写信, 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哪怕在现代社会, 手机通信那么发达,小学交好的朋友到初中会失联,初中交好的朋友到高中会淡掉,高中交好的朋友到大学也会不联系。
    关于失去联系这件事,她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也是必然的,没什么好纠结在意的。
    如果中间不是有别人掺和,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这件事明显有问题, 她自然也就不得不多想了。
    往前多想一想,可能不止许灼和陈卫东寄的两次信, 应该还有凌爻的,全都没到她手里。而为什么只有他们的信没到她手里, 家里的信却全收到了, 更值得推敲。
    片刻, 她看着许灼说:“如果两次都没寄到,应该就是有人动了信。”
    许灼瞬间觉得憋气,深深吸口气道:“会是谁?我去剁了他!”
    阮溪也不能随便说是谁,只道:“等会吧。”
    说着话谢东洋还完面碗回来了。
    他在自己摊位前坐下来,不生分地问了许灼一句:“你是念军校的吗?”
    许灼闻言看向谢东洋,应声道:“是的。”
    阮溪这会才想起来,还没给他俩正式介绍一下呢。
    于是她看向谢东洋说:“他是许灼,我中学时期的朋友,住一个大院的。”
    说完又看向许灼说:“这是我来北京刚交的朋友,谢东洋,人称四九城谢三爷。”
    谢东洋听明白了,没等许灼说话,开口就问:“你们是住军区大院的?”
    阮溪冲他点头,“是的。”
    谢东洋盯着阮溪看一会,“溪爷,您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原来闹了半天,你还是个干部子弟!那你这么拼,上着那么好的学校,还出来摆摊?”
    阮溪道:“父母是父母,我是我,我们没有关系。”
    谢东洋突然想起来阮溪刚才和摊子前的那对男女吵架,说父母是那个女生的,她不要,于是他又问:“刚才那两人到底是谁啊?女的是你姐姐吗?”
    阮溪又冲他点一下头,“我父母收养的。”
    谢东洋更好奇了,“那你们这关系……见面就呲……水火不容的……”
    阮溪不想再多说了,只道:“这个说来可就话很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谢东洋看她不想多说也就没再追着多问。
    阮溪收了话题又转头看向许灼,问他:“我这里可能要忙到晚上,没有时间陪你去逛,你……要不再找你同学去?晚上忙完我请你吃饭。”
    许灼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什么好逛的,要不我陪你看摊吧。”
    ?
    阮溪意外地看他一会,笑一下说:“你不嫌丢人啊?”
    他向来是最要面子的,专爱干出风头的事,可没怎么干过这种丢脸丢面的事。
    许灼转头往街面上看一眼,回过头清下嗓子道:“反正这里没人认识我。”
    这倒也是,阮溪看他是真不打算走,也就随他留在这里了。
    刚好在这里给她打工,她晚上请他吃饭。
    中午这阵人少,两人便又坐着聊了会天,聊了聊各自这两年的经历,也说了说自己现在的一些情况,把各种信息都交换了一下。
    阮溪其实没多少事情可说,初二那一年的时间,每天就是和阮洁闷在家里,闷到高考恢复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激动了一下。
    上大学后就是学习,还有在外面跑厂子。
    当然跑厂子这些事她都没有说,毕竟不是什么好深入聊的事情。
    而许灼这两年过得比阮溪还要单调,因为部队的生活更枯燥更是一成不变,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除了训练内容和强度有不同,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在他俩叙旧的时候,谢东洋趁中午没人趴摊位上眯觉去了。
    过了中午这阵,下午街面上的人微微多起来,有人上来看东西问价钱,谢东洋被阮溪拍醒,跳起来眨眨眼,又开始下午半天的忙碌。
    阮溪忙了一会,趁没人的时候对许灼说:“你帮我看一会摊,我马上回来。”
    许灼以为她要去上厕所,自然应下让她去了。
    阮溪确实也是去上了个厕所,但在上完厕所后她没有立即回来。她直接去到附近的邮局,往阮长富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过去。
    她记过阮长富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现在也还记在脑子里。
    但今天是星期天,阮长富不一定在单位。
    抱着试一下的态度拨了号码,阮溪拿着话筒在耳边听了一会。
    电话响了四五声的样子,那头有人接了起来,“喂?哪位?”
    阮溪听出了是阮长富的声音,于是清一下嗓子道:“老阮,是我。”
    但阮长富没听出她的声音,语气有些谨慎:“你是谁?”
    阮溪不想跟他多浪费电话费,长途电话贵得要死,于是连忙说:“我是阮溪,我有事要问你,我在家里住的最后一年的时间里,有没有人动过我的信?”
    阮长富长时间不在家,这哪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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