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没等他说完,陆雪禾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拼命打断了这族长的话:
    鬼踏马的知书达礼,鬼踏马的女工出色……她连个扣子都缝不好的好吗?
    原主可能为了卧底,对于真陆雪禾研究过,什么书法女工之类的都能以假乱真……
    但她毛也不会。
    第3章 怪好听的
    “姑娘可是感了风寒?”
    那军爷连忙道,“可要请郎中瞧瞧?”
    “不是不是,之前好好的,”
    族长有点慌,这再一请医用药得耽搁到什么时候,“她这身子,一直都是这样时好时不好,咱们可照管得精细着呢,奈何胎里带来的毛病……吃了药也不管用。”
    那军爷冷着脸皱了皱眉,很明显对这族长有点看不上,看向陆雪禾道:“我问的是姑娘。”
    “冷,”
    陆雪禾立刻顺杆爬,抱着小黑猫瑟瑟道,“我要皮袄子穿,冷,咳咳咳咳——”
    “你哪里有什么皮袄子,”
    不等族长开口,旁边一妇人就急了,“军爷面前,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呜呜呜,嘤嘤嘤,”
    陆雪禾一手抱着小猫,一手就去抹不存在的眼泪,呜呜嘤嘤地带着哭腔道,“我爹娘昨夜分明给我托梦了,说是他们留给我的东西,都在你们那里,呜呜呜……”
    说什么也得从陆家家族里刮一层皮来,咸鱼也得攒个咸鱼本。
    那军爷眼中精芒一闪,冲那族长冷笑一声道:“陆先生可是江南名士,当初也做过大学士的,虽说犯了事,可皇恩浩荡,惩处的只是先生一人,连族人家人都未连坐,也不曾抄没家产……那陆先生的家产如今何在?”
    陆霈乃是江南名士,也曾做过官,两袖清风又是虚职,家产虽不丰盈,但比及一般人,还是很可观的。
    “这这这……”
    陆家族长脸一僵,尴尬有点掩饰不住,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军爷说的对,只是军爷有所不知,当初陆霈死后,陆夫人得了重病,每日都要吃大补的东西吊着……他们家的钱,可不都填了这窟窿了!”
    说着,连忙又急急补充道,“族里也不是不管,可这谁家没个难处?这……已经是尽力了。”
    那军爷神色不动,手按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盯着那陆家族长:“哦?”
    陆家族长额上冷汗都出来了,心里懊恼不迭,本来今日想迎着这沈将军的人,能巴结一下这些贵人,谁知道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好糊弄。
    “等等等等,”
    陆家族长哪里敢得罪这些军爷,忙忙又道,“自然,陆家的家产还是留了些的,都是族人看顾才帮下的……虽说不多,族人也是尽力了。”
    说着瞧了瞧军爷的脸色,又叹一声道,“不过,陆霈无有后人,房产自然是按族里条律归了族。”
    那军爷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这是周文书,”
    说着又立刻示意另一个矮个子军爷过来,给陆家族长介绍道,“在将军府长史手下办事,此行都是他掌管细账,还请族长将陆姑娘该有的东西,让周文书一一详记,在下回去也好跟将军交代。”
    陆家族长知道逃不过,况且当初吞了陆霈的家产委实不少,又怕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军爷跟他翻脸后狮子大开口,连忙让手下一个办事老成的,赶紧去准备了。
    “陆姑娘聪慧,”
    这时,那军爷若有所思看向陆雪禾道,“等周文书记下了,姑娘仔细看看,没错处了咱们就走。”
    听说这陆霈的女儿在陆夫人死后得了失心疯,这瞧着也还好啊。
    陆雪禾的心跳劈了一个叉:她不聪慧,必须不聪慧,必须是个得了失心疯的样子。
    “咿呀……”
    这么想着,陆雪禾一脸自迷满眼飘忽地开了一下嗓,将自己学过的昆曲《牡丹亭》的几句一唱三叹唱了出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一边唱,她还不忘抱着猫袅袅转个圈,腰身略扭,甚至还想甩一个水袖……当然没甩成,她的袄袖子太窄,客观条件不允许。
    那几位军爷:“……”
    陆家族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怪,”
    陆家族长皱眉道,说着看向那几位军爷,“军爷别介意,这孩子也是可怜,幸而将军怜惜。”
    那军爷点一点头,有点不满地又扫了陆家族长一眼:吵什么吵,一吵这陆姑娘就不唱了……
    不知这陆姑娘唱的是什么曲子,还怪好听的。
    陆家族里的人大约是急着想把陆雪禾送走,办事很是利落,很快,就跟那将军府的周文书交接清楚了一些物事:
    一个梳妆匣子,里面装了十几件普通的首饰,还有二十多两碎银子,最多的就是书,摞起来好几摞那种,再有就是几样笔墨纸砚之类,别的也就没什么了。
    陆雪禾等那周文书都登记完,立刻抱着猫又嘤嘤嘤道:“都是我爹娘留下来的呜呜……给我,给我。”
    那陆家族长狠狠抽了一下嘴角:这些东西除了那几本书和笔墨纸砚外,哪里是陆霈夫妇留下的?
    陆霈夫妇留下的值钱的,早被瓜分过了,这时候打死也不肯吐出来的,这些,也不过是如今无奈,只能装一装凑数的,这丑八怪真是瞎说。
    “还有那扳指,”
    就在陆家族长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陆雪禾又指着他的手道,“我爹爹的,我爹爹的!”
    “放——胡说八道!”
    族长一看陆雪禾指着就是自己手上戴的扳指,顿时急了,那可是金扳指,是他家自己的,跟陆霈完全没有关系。
    “嘤嘤嘤,我爹爹明明说了,”
    陆雪禾带着哭腔道,“就是我爹爹的,我爹娘就在这里看着呢——”
    陆家族长差点气的跳脚:真是放屁,就是陆霈真掀棺材板出来了,也不敢强要别人家的东西!
    “族长,”
    那军爷冷眼看着,这时忽而开口道,“陆姑娘确实有些失心疯不假,就算姑娘认错了,难道姑娘此番远行,陆家没有一点关照不曾?”
    陆家族长几乎背过气去,但生怕越耽搁事情越多,最后没巴结到将军府,反而惹一身骚,只能万分不舍将那金扳指撸下来,忍着心疼递了过来。
    陆雪禾嘤嘤嘤哭着一把抓过来,视线又往旁几个人身上溜过去。
    那几个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继而跟着族长一起,迫不及待将陆雪禾和那几位军爷送出了院子。
    那几个军爷是骑马过来的,还带来了一个毡蓬的骡车。
    让陆雪禾上了车,又把从陆家拿到的那些东西一股脑也放进了车厢里,小小的车厢一下子塞得就有点拥挤了。
    陆雪禾不嫌弃,挤一点也好,还暖和。
    “喵呜~”她怀里的小灯泡也奶声奶气叫了一声,又在她怀里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她怀里开始打盹了。
    吃饱的小奶猫这时候身子热乎乎的,陆雪禾跟它抱团取暖,也有点犯困。
    只是骡车十分颠簸,她心里又装着事,根本睡不着,就悄悄掀开车窗上的小毡帘,好奇打量外面陌生的世界。
    这时大约是在乡下的缘故,又是才下了雪,路很泥泞,行人也极少,只是能看到一些树木,还是绿的,不像是北方那种一到冬季就光秃秃的树干。
    陆雪禾一边看着景,一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陆家是在江南,她要被接去的地方,是在那大炮灰沈将军所在的云川城,那可是一处西北重镇边城,距离这边很远。
    就这骡车的速度,两个月能走到就不错了。
    陆雪禾只盼着越慢越好,晚一天接触那个大炮灰沈将军,她就能多活一天。最好能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消磨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等做足了准备,说不定能早点逃之夭夭。
    过了几个稀疏的村落后,一行人上了大路。
    陆雪禾这才发现,这边大路上还有一队人马。这一队人马中,有十几辆骡车,明显拉了不少物资。
    除了这些骡车外,还有二三十个骑马的军士,以及车队旁还牵着几头轻装的骡子,明显是为了骡车长途赶路备换的。
    接她的这几个军爷,过去打过招呼后,就跟这队人马合拢了一起继续赶路。陆雪禾意识到,看来那位大炮灰沈将军,并不是专程派人过来接她的,应该是让这些办事的顺路接了她。
    这时,先前那位帮她登记东西的周文书,策马走到了她的车厢外。
    “陆姑娘,”
    周文书的声音很沉稳,人虽矮,但一双小眼睛也透着精悍,“有些事要请姑娘知晓,姑娘若是不累,在下跟姑娘说说?”
    “周文书请讲。”
    陆雪禾下意识忙应道。
    应了这一声,又觉得自己表现太正常了,顿了顿,一开口又咿呀唱了起来:“咿呀……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咳咳?”
    周文书沉默等她唱完这句,见她不唱了,忙轻咳了两声试探道,“姑娘怎么不唱了……”
    这陆姑娘一开口,他们这几个人都忍不住策马靠近了骡车呢!真是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
    “……谁唱了,你说吧,你要说的是什么事?”陆雪禾继续装傻。
    再唱就不会了,她就学了这几句。
    “是这样,陆姑娘,”
    周文书一听她不唱了,眼底划过一丝遗憾,知道这姑娘有些失心疯,也不敢多问,忙趁着这姑娘还算清醒的时候说事, “再过两个多时辰,我们会到一个镇子,到了那边,给姑娘买两个人使唤。”
    他们这一行人,是在回京城办完事回程中,接到了将军府的信,让他们返程时绕到这边,接走这位陆姑娘。
    这一路要走很久,这一个姑娘家,只怕有很多不便。将军当初给的信儿,也是让看着行事,定要照管好这陆姑娘。
    “好。”陆雪禾自然没意见,不然跟着几个大男人,路上她要是想方便连望风的都没。
    “还有,那镇子是个大镇,”
    周文书说的很细致,“只怕我们往西走,路经的最后一个大集镇了。那镇子东西多,也全乎,姑娘还有什么想添置的,最好在那镇子买全了——自然,姑娘看上只管说,但凡在下能做到的,尽力会帮姑娘。”
    他也不敢把话说死,毕竟这姑娘时不时有点不正常,万一看上个金山银山非要买,那肯定也不会给她买的。
    “嗯,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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