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拿私印?”
    此时,将军府这边的小书房内,沈澈和谢明谨看着亲卫审出来的细作口供,冷笑了一声,“雁归堂还真能想。”
    重生以后,凭着他前世知道的信息,雁归堂在云川的细作网,他早摸得一清二楚。
    洞悉无误,他准确下手,早已策反了几个为他所用。
    可以说,眼下的将军府,只有他想透出去的消息,才会真正透给雁归堂。雁归堂想从他这里拿到真情报,那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
    雁归堂传给府里那浆洗嬷嬷的命令,他将军府一清二楚。
    由于他之前借助陆雪禾放出去的书信里,显示了他对西北这边太子那金矿的觊觎之意。昏君必然是拿到这些“证据”后,再伪造一个他用私印调动兵马的事实。
    几项作证,可谓是铁证如山。那昏君就会自以为拿到了他沈澈的把柄,掐住了他沈澈的命门。
    一念至此,沈澈眼神冰冷。
    “要放弃我了哎,”
    谢明谨看完失笑,“果然我是不够分量——人家姑娘要勾引你了呀!”
    沈澈:“……闭嘴。”
    “你是不是怕?”
    谢明谨故意打趣,“那陆姑娘这几日看着脸上那作假的胎记可是渐渐消没了,越发的如出水芙蓉一般,你是怕把持不住么?”
    他是察觉到沈澈的戾气,故意打趣几句。跟着沈澈回府商议大计后,他才知道前世的深仇大恨已经压得沈澈几乎夜不能寐了。
    每日沈澈能安睡一两个时辰,似乎都是难得。
    因此他一般会找机会跟沈澈故意说笑几句,平缓他心底的一些戾气。毕竟,气大伤身。
    “这么说可能对你下什么药,”
    谢明谨自然不肯闭嘴,又是一笑道,“你若是不小心吃了喝了她的药,只怕是真要把持不住了。”
    雁归堂的鬼医,可是听闻救人的医术不咋地,可捣鼓各种稀奇百怪的毒药倒是一绝。
    很多雁归堂的药,听闻都没有解药。因为那鬼医该死,那些药都是在活人身上试炼出来的。真要中了那些古怪的毒,只怕将军府的郎中也一时半会会束手无策。
    “放心,”
    沈澈扫了他一眼,“沈漓会替我请来一个人,那人只怕已经在路上了。”
    一听到沈漓的名字,谢明谨眼神顿时恍惚了一下,又很快定住心神道:“请的是谁?”
    “叶郎中,”
    沈澈道,“天宁叶郎中。”
    谢明谨一惊:“那人不是个疯道士?”
    “疯不疯自在人心,”
    沈澈道,“天底下还曾传探花郎谢名士一朝发狂,放着青云路不走,却去出家做了道士。”
    谢明谨:“……”
    好吧,看来天下英雄所见略同,对这世道绝望后,就装疯卖傻避开那名利场躲入那山水间。
    ……
    陆雪禾本以为那浆洗嬷嬷去了,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有回复。毕竟她药丢了,上面一定要想别的办法。
    谁知才过了两日,那浆洗嬷嬷就递给她一个小包:“姑娘,上峰拿来了那药——姑娘切莫再丢了。初次失手丢了药,上峰说看在姑娘上次任务的份上,不做追究。再有如此,定不轻饶。”
    陆雪禾:“……”
    好想挠花那上峰的脸呵呸!
    她接了药,依旧面无表情看着那浆洗嬷嬷离开后,这才欲哭无泪好好藏了那药包。
    趁着夜深人静没人的时候,她小心打开来瞧了瞧,跟她之前在袄子里发现的那纸包里装的,果然是一模一样:赤红色的粉末,还有些许的颗粒,看着就叫人心惊胆战。
    小心又包好藏好后,陆雪禾靠在枕上直到半夜都睡不着:这踏马该怎么办?
    先别说能不能见到那将军,就算见到了,有机会给那将军下了药……难道她真要被那将军酱样那样?
    一想到这里,陆雪禾吓得一个激灵,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惨,惨,惨,真是太惨了。
    睡不着起来,走到自己的钱匣子旁,又数了一遍自己眼下的小金库:一共大约五十多两银子。
    年前绢花赚了大约有二十两左右,加上最初从陆家拿到的“家产”,再加上这几天演戏的“分成”……拢共就这些。
    因为演戏一开始租场地,还有一些东西置办等等都要花钱,且挣来的钱她也没黑心去昧,戏班子刚开始运转用钱的地方也多……演戏她眼下拿到手的其实不算多。
    这五十多两银子其实在这世界,对于普通人已经是一笔巨额财产了,毕竟世道乱,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只怕也攒不到一二两银子。
    她要是现在带着银子跑的话,省一点也还能将就下去。
    钱差不多有了一点底了,但逃跑……从将军府的辖区和雁归堂的监视之下逃跑,只怕是有点不容易。
    而且眼下这里大多都不是银子,而是一贯一贯的钱。堆积在这个钱匣子里,死沉死沉。换银子还得托谢明谨去办。
    陆雪禾皱眉琢磨着这些事,越琢磨越捉急。
    要么被逼去给那将军下什么药,献身给那将军任凭他折腾,要么冒险逃跑……
    一想到自己只有这么两个选择,陆雪禾眼泪都想掉下来。
    思来想去,陆雪禾决定趁着她需要 “勾引”那将军,雁归堂必然不会再催促的这段时间,先设计一下逃跑的路线。
    于是她出门越发频繁,出了门也不直接去戏场子了,借口要逛街,将云川城里的路线记了不少。逃走后先如何用最快的时间雇车出城,出城后最好往哪个方向跑……
    都费尽心力地去打听,一一记在了心里。
    “这女细作只怕是要逃了,”
    谢明谨听了亲卫们的回报后,他有些无语看向沈澈,“你还不给她跟你见面的机会?”
    沈澈:“……”
    竟然想逃?
    真是无知者无畏。
    “不能以等闲细作的方式去瞧这位,”
    谢明谨也是叹息,“这位真是……神妙莫测啊!”
    就在陆雪禾这边又拖了谢明谨,将她赚的那些死沉死沉的一堆堆铜钱去换成银子时,忽而听到一个消息:沈将军回府了。
    “姑娘,将军请姑娘过去一见,”
    这时,苏嬷嬷笑着过来回禀,“将军回府要见一见姑娘呢。”
    陆雪禾扶了一下墙,实在是有点腿软。
    第34章 如意
    听到这个消息, 福蕊也有点紧张,忙着去给陆雪禾拿衣裳换,又去抱了梳妆匣子, 在里面费尽心思给陆雪禾挑拣。
    “姑娘,穿这件水红文锦的大衣裳吧,”
    福蕊抱着一件衣裳劝道, “今日初见将军, 又是正月里, 怕是喜庆些好。”
    姑娘平时穿的太素净,之前府里给做的几样锦缎的好衣裳,姑娘穿的时候极少。
    陆雪禾很想拒绝,她不是不喜欢花哨, 只是这见鬼的身份让她恨不得变成小透明, 平日里穿花枝招展了,实在不利于逃命。
    可一想到, 雁归堂是让她“勾引”这位沈将军的, 她一定要借助“女色”能让这位将军对她生出点意思来……
    陆雪禾头疼无比, 不过还是没有拒绝,木头人一样任凭福蕊帮她一起换好了衣裳。
    陆雪禾换好了衣裳后, 就连苏嬷嬷在一旁看了都是眼睛一亮:“姑娘生的好齐整, 平日里就该这么穿。”
    真不是她说, 这位陆姑娘穿成这样, 又是这般好容貌, 站在这里……真是一个光彩动人了, 衬的这房子都亮堂了许多。
    “走吧, ”
    陆雪禾假装照镜子梳妆, 又磨蹭了好一会, 见苏嬷嬷忍不住催促了,这才硬着头皮道,“别让将军久等了。”
    苏嬷嬷:“……”
    等的她腿都酸了,可想到姑娘一定是太紧张这一次去见她家将军,苏嬷嬷对于多等这么一会儿也没多少不满。
    去往将军府正院那边,穿过一道又一道门廊,陆雪禾认真在心里记路线也记了一个风中凌乱:将军府是真大。
    怪不得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她这条咸鱼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从这海里扑腾出来。
    正院建筑更显阔朗恢弘,房舍也更高大了许多,不过也是一样的青砖漫铺的,看起来十分肃穆威严。尤其是这边几乎没什么精致的花木点缀,也好像没有院里不能有大树的规矩。院舍内外,有的都是高大的乔木。
    风一吹过,干枝残叶萧萧飒飒。
    一路上过来,越往正院这边,各处门口值岗的兵卫就越多,森森然都面无表情,手按腰间佩刀的刀柄,不怒自威。
    陆雪禾越瞧越绝望,她要从这阵仗中能逃出来,那估计得插一双大翅膀直接飞了。
    苏嬷嬷只陪她走到正院二门前就顿住了,只在那边等候,换了一个护卫打扮的人过来,带陆雪禾走了进去。
    “姑娘请进,”
    走到门口,那护卫挑起帘子,恭敬道,“将军很快就到。”
    陆雪禾僵硬笑了笑。
    走进去后,就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过来奉了茶后,悄无声息又退了出去。进退间极有规矩,外面值岗的护卫,也都听不到一点动静。
    陆雪禾拍了拍胸口,太安静了,她就光听到自己心跳声了。
    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飒沓脚步声,陆雪禾连忙站起身来。
    帘子一动,一个人走了进来。
    “胡大哥?”
    看清了这人后,陆雪禾又惊又喜,“怎么是你?你也找将军的么?”
    沈澈顿住脚步,看着眼前一身鲜亮打扮的陆雪禾,微微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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