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比自然地挽着他的手,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起这一上午时间有多漫长,又有多无趣。
    至于那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则不自觉地将高大的身躯下倾,靠近她,嘴上不忘应着声。
    感情好到旁若无人,而且直接无视了庞氏的存在。
    直到走得远了,姚思浅都没有意识到有个人被自己忘在脑后。
    魏旻言偏了偏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自己身旁,这个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儿的姑娘,眼睛和嘴角都溢满了宠溺的笑容。
    两人又朝前几步,魏旻言反手捉住她白皙的皓腕,把姚思浅带往相反方向去。
    不出意料的,听见她大惊小怪地喊道:“哎,咱们的家不是这个方向呀。”
    魏旻言也不急着解答,只是牵引着她,走向皇城中唯一面山的那面。
    远处山坡起伏阵阵,粉红色的木芙蓉在山麓间芬芳吐艳,于深秋的千林中独自绽放,异常瞩目。
    姚思浅眼观美景,耳听他说,“芷蓉,我们的女儿唤做芷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那章可以看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jpg
    结局倒计时,一周左右,我又双叒叕想立明天爆更的flag
    第62章 丁香小舌
    木芙蓉耐寒, 天气渐冷,它却仍旧自如地散发着春意。
    纤枝袅袅,花朵硕大而色艳, 恰似初醉的美人, 妖娆非常。
    这种花儿有个典故, 据传蜀后主孟昶时,曾在城墙上遍植芙蓉, 以讨宠妃花蕊夫人的欢心,意外使得成都得了芙蓉城的美名。
    直到亡国后, 花蕊夫人仍时常怀念孟昶, 因此芙蓉逐渐成了寓意着爱情的花种。
    思及此,姚思浅禁不住轻笑出声, 语气带着浓浓的调侃, “莫非夫君看话本儿,还偏好这类凄美又虐心的感情?”
    稍一顿, 不待魏旻言反驳,她又抢先开口道:“先说好,我可是甜文爱好者。”
    魏旻言抿唇微笑,食指弓着, 敲了她额头一记, “我从来不看话本儿。”
    “话本儿里的主角论权势, 论品貌,论深情……”
    话只说了一半,他却叹起气来, “实在想不通看话本儿的意义何在,倒不如看我?”
    姚思浅愣了愣,这人方才是借着闲谈的功夫把自己从各个方面夸了一通吗?
    她顿时倒抽一口气,挤出笑容,转开话题道:“仔细想想,芷蓉这个名字还是挺悦耳的。”
    “你是不知道,礼部给拟的那些名儿,便是昭昭、灼灼的叠字。若是起名魏昭昭,念起来也太拗口了。”
    魏旻言不答,反倒从袖中掏出一袋糖,递到她手中。
    姚思浅眼睛亮盈盈的,目光落在包装精致,粒粒晶莹的橘子糖上,仿佛能溢出光彩。
    她抬起手,数了数,语气带点娇憨,“这二十颗糖,只够吃个四、五天呀。”
    听罢,魏旻言险些气笑了。
    她这张嘴,怎么说的话儿?好像自己平时多苛待她似的,连一袋糖都得数着吃。
    魏旻言正想开口调-教,自家这个欠缺教训的小妻子,却见梁湛急急忙忙来报,甚至连请安的词儿都忘了。
    “殿下,前朝出大事了。”
    ……
    自昨儿个傍晚开始,沪浙等地的森林不约而同地爆发火灾。
    大火熊熊燃烧了一天一夜,陆续传出几起死伤事件,导致民怨四起。
    魏旻言手揉太阳穴,双眼半眯,似是对面前几位大臣的争执声略表不耐。
    “南方尚未落雪,连日的干旱及大风招致森林火灾并非全无可能。”
    “我说老周啊,你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跟着朽烂了?”
    “你何时见过,森林火灾一路延烧至山脚开外十几里的农田?更何况,这还远远不止一处呢,实在忒离谱了!”
    眼瞧着两个年近半百的老臣,彼此吹胡子瞪眼,冲突一触即发。魏旻言却仅是抬了抬手,声音似压着火气,“容我静静。”
    闻言,方才还恼羞欲怒的两人,双双停止喧闹,各自别过头去。
    魏旻言紧皱着眉,眼角微蹙,这件事情针对性强烈,几乎是毫不掩饰地把矛头对准了他的鼻子。
    皇帝年事增高,早在之前便逐年将权力下放到太子手中。因此,皇帝近来虽然退居幕后,但病重的消息却并未传播开来。
    然而,这起事件一出,民众群起抗议并要求皇帝亲自处理。
    眼看这层薄薄的纸,是再包不住火了。
    魏旻言不由长叹一声。
    即便他知道此事与魏旻德脱不了干系,可眼下受灾的人民压根儿不想搭理皇室内部的恶斗,他们只想尽快摆平灾难,重回平淡的日子。
    “诸位,对于赈灾有何见解?”
    此话一出,底下的臣子们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太子爷言下之意,便是暂且不追究灾害的原因。相反的,他主张先着手解决灾情。
    对比他们一个个在事发之后,只顾争论这场灾害究竟是天灾,抑或人为,实在是惭愧为官。
    而后,群臣议论的声音终于往整治灾害的方向导去。
    魏旻言这厢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出半点儿心神去关心旁的事情。
    然而,皇上身边总归少不得侍疾的人,姚思浅作为儿媳,难免需要去个几趟尽尽孝心。
    姚思浅面见皇帝,自然用不着像后宫妃嫔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随意挑了件素净的宫装,敛敛衣容,便动身出门。
    长街上空荡荡的,连一处遮蔽雨雪的屋檐都寻不见。
    红杏为她打着伞,浑然未觉自个儿的肩头早已落满了积雪,只是一味感慨这条路滑,不易行走,深怕把主子给摔着。
    姚思浅见状,不由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甬道,“走这儿吧,淋不到雪。”
    红杏应了声“好”,当即便提步跟上。
    主仆二人沿着小径走了一阵,直到将走到出口前,却见有名穿戴不俗的少妇步履匆匆地从面前经过。
    她脚步很急,只露出半张侧脸,可那种浓到化不开的艳丽,着实让人见之难忘。
    姚思浅不由嘀咕道:“这个庞侧妃,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上?”
    红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是眼神一滞,思忖半晌后才道:“奴婢瞧着,那位夫人身上所穿倒像是一品诰命的服制。”
    胤朝律令,正室之品级视其夫而定。
    郡王为从二品,王妃同理,那么侧妃至多位列三品,如何穿得起一品诰命的仪服?
    容不得姚思浅深思,前脚已经触及金龙殿前的门槛儿。
    接待她的,是周瑞海的徒弟金百聪。
    他在宫中熬了不出三个年头,资历尚浅,从头到尾皆躬着背,连头都不敢抬一会。
    “奴才这便去通传,还请娘娘稍候片刻。”
    姚思浅颔颔首,等候不多时,却换成周瑞海偕同康王及其侧妃庞氏一道出来。
    因着此处有不少外人在场,姚思浅并未如往日那般刻意嘴贫,只是冲着为首的男子点了个头,聊表意思。
    苏景桓长眉略挑,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今日倒是难得能见太子妃独自一人。”
    姚思浅对于魏旻言这个表哥,向来无甚好感。
    原来相安无事的,倒还能给他个面子,可这会儿一听他开口,怒气禁不住蹭蹭地往上冒,张口就回嘴道:“的确。不像王妃,每每都是独个儿行动。”
    闻言,苏景桓顿时听出来,这小ㄚ头是在暗讽他冷落正妻。
    若是换成旁人质疑,他估计连句解释的词儿都懒得想。
    偏偏被她这么一误会,竟让他莫名感到有些委屈,不由道:“瑾芸生来就有体虚不足的病症,精心调养了这许多年,依旧不见好转。如今,更是脚一沾地便双腿发软,连寝室的房门都不便出。”
    赵瑾芸病得厉害是不争的事实,即便姚思浅身在东宫也略有耳闻。
    忽然间,她脑海中浮现出妙龄女子那风姿飘逸,颇具出家人范儿的身影,居然鬼使神差地说道:“改日得空,我去探一探王妃吧。”
    话一出口,她才恍然想起来,自己与对方几乎毫无交集,贸然上门未免唐突。
    正想把话收回,苏景桓却先一步开口道:“正好最近白日我都不在府上,太子妃请自便。”
    嗯,他连避嫌的事儿都替自己打算好了。
    姚思浅猛地顿住话,却还是稍迟了点,舌头一打结,贝齿狠狠地咬上柔软的舌根。
    嘶,实在太疼了。
    ……
    入夜,魏旻言仍翻阅着纪录有历年灾情的档案,长期未歇片刻。
    正当他有些心烦意乱之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小姑娘,软软的一团,整身窝进贵妃椅中,小手依旧数着那袋橘子糖。
    见状,魏旻言暴脾气上头,不禁开口喊道:“姚思浅。”
    “嗯?”姚思浅闻言回头,只觉自家男人今天气压有点儿低,不敢肆意招惹,只得轻轻眨着眼。
    她的睫毛又长又密,仿佛小羽扇似的,一下下撩-拨着魏旻言的心弦。
    他的声音轻了许多,但脱口而出的话仍带着小脾气,“我是克扣了你的膳食,还是怎么了?非得死死盯着那几颗糖,舍不得吃。”
    魏旻言语气微顿,极尽耐心地哄道:“你若是真喜欢,全吃光也没事。明儿个我再让人买回来给你。”
    话已至此,姚思浅却摇摇头,伸出丁香小舌,并用手指了指上面那道小伤口。
    隔得远,魏旻言看得不甚清楚,只见姑娘轻吐着舌头,模样俏皮,像是在向他索吻似的。
    他招招手,示意她靠近几步。
    姚思浅出于讨安慰的心理,顺从地把身子凑近。直到舌尖距离他眼前不过分寸之间,魏旻言却捏着她的下颚,往上一抬,“你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还咬着舌头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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