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嬷嬷熬了一碗红糖水给她喝上,又添了炭火,将火炉子烧得极旺,扶着她坐起来,烤了一阵,才轻声道,“姑娘,那避子汤,不能多喝......”
    越喝,身子骨越凉。
    往后这月事,怕是只会越来越难熬。
    熬过了那阵,唐韵便也缓过来,裹着被褥坐在了火盆边上,嘴角都翻了白,笑着同阮嬷嬷道,“我没事。”
    阮嬷嬷一看她这样,就受不了,“是奴婢没用......”
    “我真没事,如今正是节骨眼上,嬷嬷可万万不能松懈。”唐韵夺了她手里的红糖水,又喝了几口,见阮嬷嬷脸色缓和了一些,才问道,“上回给嬷嬷的东西,可兑了?”
    阮嬷嬷点头,凑近唐韵道,“兑了十万两银票。”
    唐韵一愣。
    怎这么多?
    阮嬷嬷知道东西是太子给的,料到了值钱,可没料到会那般值钱,怕上当,阮嬷嬷还特意走了三处,对比了一下对方给的价钱。
    差额太大,阮嬷嬷不敢轻易卖。
    最后还是第一家给价最低的那间铺子的老板,悄悄派人将她叫了回去,给了她最高的价钱,“十万两,多的我也拿不出来,这些东西是好,可江陵能买下来的,没有几个,夫人当也是着急脱手,才会找上门来,放心,我给的这个价钱,亏也亏不了夫人多少。”
    阮嬷嬷这才放心地兑了。
    “奴婢照着姑娘的吩咐,将银票都交给了宁大爷和宁夫人,且也说明白了,一半拿给他拿去凿盐,另一半等到宁老爷从西戎回来,交给宁老爷。”
    嬷嬷说完,唐韵也平静了下来。
    阮嬷嬷又道,“大爷和夫人让奴婢给姑娘带个话,往后钱的事就让他们来想办法,姑娘好好照顾自己。”
    十万两银票,一半也有五万两。
    加上之前给的那箱子东西,足以让大舅舅在蜀地重新开井了。
    唐韵不担心宁家起不来,她担心的是又有人前去作祟,“你这几日多盯着吴贵嫔,就怕她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阮嬷嬷点头,“姑娘放心,奴婢清楚。”
    安静了一阵,阮嬷嬷才轻声同唐韵道,“唐家的宅子卖了。”
    唐韵一怔。
    阮嬷嬷倒没觉得有何可痛心的,“前几日唐公子去了一趟赌坊,赢了好几十两银子回来......”
    当日唐公子高兴得手舞足蹈,将一袋银子甩在唐老爷和吴氏跟前,自豪地道,“都是孩儿赚来的。”
    任凭唐老爷如何问,钱是从哪儿来的,唐公子咬死不说。
    想着等自己再赚上一笔,便能买下一间铺子,到时候好好做个生意,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什么姨母,装得一副清高,他还懒得去求呢。
    还有他那什么狗屁姐姐,他就从来没当她是姐姐过,几匹破布,几箱子破瓜烂枣,当他唐家多稀罕。
    唐公子得了银子,满身都是精神劲儿。
    谁知第二日到了赌坊,却连着输了几把,眼见一袋子钱只剩下了一半,这不就上了瘾,
    赌到最后红了眼,竟回去偷偷地钻进了唐老爷的屋里,将宅子的地契拿了出去,押到了赌坊,短短三日的功夫,曾经令唐家老爷引以为豪的侯府大院,便被自己的儿子卖了出去。
    昨日抵押铺子里的人上门来赶人了,唐老爷才知道真相。
    唐家院前,一片鬼哭狼嚎。
    阮嬷嬷轻嗤了一声,“上回姑娘一走,唐老爷便倒下了,五殿下上回给姑娘拉回去的那半车礼,全被吴氏当掉,拿去给唐老爷抓了药,这好不容易能下床了,昨儿又栽了下去。”
    昔日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般臊尽脸皮,赖死赖活的过着,还不如当时死在地牢里强。
    唐韵也就愣了一会儿,面色便平静了下来,“唐家被抄家,吴氏都身无分文了,唐明耀他哪里来的银子去赌?”
    阮嬷嬷摇了摇头,“想必是从吴氏那顺来的吧.......”
    唐韵却觉得没有这般简单。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这几日出了事。
    唐家侯府的大院,曾是当年周家先帝,自掏腰包,亲自给唐家置办的,即便有地契在,一般的铺子也不敢收。
    没有宫里的人发话,唐家的院子抵不出去。
    唐韵盯着跟前火炉子的炭火石子。
    那火焰瞧着好看,可一旦碰上,便会被烧得皮焦肉烂。
    如今她就是那炭火石子。
    他到底还是碰了。
    唐韵眸子底下划过一丝讽意,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突地对阮嬷嬷,“嬷嬷且先回吧,我没事了,歇息一会儿就好。”
    阮嬷嬷见她似乎有事,便也没再留,“姑娘烤一会儿就去睡觉,别凉着了。”
    “嗯。”
    阮嬷嬷出去后拉上了门。
    唐韵继续坐在火炉子边上候着,看着炭火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终究没顶住身子的疲惫,裹住被褥,就那般缩在床榻上,歪歪扭扭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唐韵感觉一双腿脚有些发麻,正打算翻个身,使了力,却没能翻过去。
    身子被人抱住了。
    唐韵并没有过多的惊愕,慢慢地让自己醒过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捂在自己腹部的那只手,唐韵突地有些恍惚。
    人人都知道当朝太子,温润如玉,同样也知道当朝太子从来不讲人情,看事不看人,就连皇后的娘家,顾家,太子也从来没有手软过。
    刚正不阿,秉公无私的人,一旦破了个口子,开了先例,不知会不会那么容易就能脱身。
    唐韵一动,太子就醒了。
    见她半天没有动静,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醒了?”
    “殿下......”唐韵赶紧从他怀里起身,慌慌张张地下床,“殿下怎么在这儿。”
    “回来。”
    太子起身,及时地扯住了她后领子,硬生生地又将人给拽到了床上。
    起来得太急,躺了半夜的后脖子,又疼又麻,太子眉头一皱,不由轻“嘶”了一声。
    “殿下怎么了?”唐韵忙地又回过头,坐在他跟前,见他揉起了自个儿的肩膀,便也上前跪在了他身后,缓缓地替他捏了起来。
    “都怪韵儿睡得太死,都不知道殿下来了,殿下是何时过来的?可有被人瞧见......”
    太子:......
    她倒是活过来了。
    唐韵见他神色不耐,赶紧闭了嘴,没安静一会儿,脸上便又含着一丝愧疚,小心翼翼地问道,“韵儿适才是,是压着殿下了?”
    太子终于又转过头看向她,劈头就问了一句,“这些日子,你就是这么过来的?”
    “啊?”
    太子的目光又看向她的腹部,满脸透着疲惫,“不疼了?”
    “不,不疼了。”唐韵似乎这才明白了什么,唇角慢慢地弯了起来,受宠若惊地凑上前去,挨着太子小声问道,“殿下,是不是想韵儿了,才寻过来的?”
    太子瞧着她一脸的骄傲劲儿,懒得理她,一把捞起旁边的被褥,给她搭在了身上。
    疼不死她。
    太子没心思同她开玩笑,“唐韵,孤是不是早就同你说过,别再作践自个儿,你是拿孤的话当耳边风了?”
    疼成那样,也不知道去请太医,甚至连唤个人都不会?
    昨夜他要是不来,她是打算将自个儿熬死在这屋子里了。
    太子见她不答,只傻傻地看着自己,愣是被她气笑了,轻轻地敲了一下她脑门心,“问你话呢。”
    刚说完,唐韵便扑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笑着道,“嗯,韵儿错了,以后韵儿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让殿下操心,也不让殿下心疼。”
    太子:......
    他有说他心疼吗。
    第31章
    “盖上。”
    唐韵扑上来一抱,半个身子又凉在了被褥外,太子无奈地扒开她胳膊,挪了床榻的地儿给她,“躺一会儿。”
    唐韵见他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急急地唤了一声,“殿下要走了吗。”
    声音急切,倒是带出了几分真情实感。
    似乎生怕他走了一般。
    太子脚步一顿,回过头,唐韵已半撑起了身子,僵硬地坐了起来,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太子心口一悸。
    出息。
    倒是好奇上回离开的那半个月,还有这回的大半月,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太子丢了一句,“孤去唤人。”
    他又不走。
    唐韵的脸上一瞬便溢满了得意和娇羞,扬起嘴角冲太子一笑,“殿下不走就好。”说完,便麻利地钻回了自己的被窝。
    太子:.......
    太子一声嗤笑,转过头,心头涌上来的一股子被需之感,连他自个儿都未察觉,走到门前,拉开门唤了小顺子进来。
    “炭火燃上。”
    “是。”小顺子赶紧弯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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