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随着阵阵号角声,两道烟尘从旷原上喧嚣而起,在飞扬的烟尘中,一匹匹奔腾而至的战马脱颖而出,驮着马背上轻甲携弓的骑士,直奔河岸的军阵而来。
    “校尉,你看,白波贼的骑兵出动了!”
    戏志才听到山岗上郭太的旗号方向响起了进军的号角声之后,就一直在马背上挺直了身子,密切注意着对面白波军的具体动静。
    所以一看到骑兵奔腾所扬起的烟尘时,戏志才立马就转首向阎行说道。
    阎行微微颔首,郭太终究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拥有四万余大军,就可以横推一切,将自己这六千兵马不费吹灰之力,就尽数赶入汾水之中。
    不过,对面的白波军以众临寡,有泰山压低之势,却依然不敢一鼓作气,直接发动进攻,而是派出骑兵,来试探攻击阎行一方的军阵,可见郭太的用兵之能,也就仅是二三流的水平了。
    去岁的阎行亲身经历过一场类似的战事,当时徐荣率歩骑赶到汴水边上的时候,也遇上了以逸待劳、严阵以待的曹操大军,那个时候的徐荣和他的西凉军是如何应付的?
    在观清对面的曹军军阵之后,徐荣就大胆下令骑兵部队下马,与其他步卒协同作战,直接进攻曹操所在的大阵。
    兵马出动,侵略如火、动如雷霆,一经接战就打得曹军士卒无反手之力,随后更是突破曹军大阵的侧翼,将整个曹军的大阵从侧面凿穿,一举就埋葬了曹军的数万人马。
    现下的郭太,虽然手拥大军,却没有一击必破的决心的魄力,而是选择稳妥的战法,想用兵力数量上的优势来击败阎行的军队,这和阎行渡河之前的设想基本一致,阎行对付起郭太的白波军的攻势来,也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传令,牛嵩、杨丰率两百中军铁骑移动到左翼军阵的出击通道旁,前排蹶张士伏于大楯之下,不得虚发箭矢,俟敌骑进逼至五十步后,以魏司马命令为准,齐齐发矢!”
    阎行下达完命令之后,把前方的指挥权交给了魏铉,然后就静静观望着战局的发展。
    奔驰而来的白波骑兵,虽然都是轻骑,但却与在襄陵、临汾遇上的那些白波军中的普通马兵有着本质区别,白波军中的普通马兵仅仅是人手有一匹坐骑而已,而且都是些驮马还有驽马,勉勉强强只能够用来当作斥候和追击的兵马使用而已。
    而郭太亲率的这些骑兵,虽然只有一千轻骑,但坐骑都是来自太原、代郡的良驹,用的皮甲、环刀也都是汉军制式的装备,骑士的来源,更是从白波军中百里挑一的精锐,这才是一只真正的骑兵部队。
    眼下,奔腾驱驰而来的,仅有一半,五百轻骑,但因为背后有己方大军作为依托,加上看见对面的西凉军骑兵人数不多,只能够用来拱卫步卒大阵的两翼而已,所以为首的骑将倒也不惧这些龟缩结阵的西凉军,他大胆地带着自己麾下的轻骑,在西凉军的阵前,来回驱驰,激起团团烟尘,然后以此向西凉军的军阵方向耀武扬威。
    那白波军的骑将在阵前驱驰了一阵子后,看到西凉军的将士毫无动静,他就将五百骑分成两股,在射程之外,沿着西凉军的军阵正面,布成一个骑兵的雁行阵,然后亲居其中,大声辱骂西凉将士,想要以此来激怒他们出阵来追击自己。
    可惜,如同之前在阵前耀武扬威的挑战一样,面对他们的大声辱骂,西凉军军阵之中的将士们依然无动于衷,仿佛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一样,对白波骑兵的放肆挑衅视若无睹。
    那名白波骑将心知渠帅郭太派遣自己前来,就是要佯装进攻,试探西凉军的虚实,可眼看这些西凉军面对自己的挑衅无动于衷,连箭矢都不发一支,如果自己就这样退回去,那毫无作为的结果定然是要遭受郭太的责罚的。
    想到这些,那名白波骑将就下令,让原先的骑兵雁行阵化成锥形阵,装出要径直进攻西凉军军阵的样子,五百白波轻骑,纷纷催动马匹,往西凉军的阵前渐渐逼近。
    进入了八十步之后,白波骑将就变得谨慎起来,让麾下最前面的骑兵纷纷举起皮盾,缓缓上前,结果西凉军的军阵还是不发一矢,任由自己等人逼近窥视阵型。
    到了六十步后,白波骑将已经下令,让麾下的轻骑,引弓搭箭,向西凉军的军阵之中发射箭矢,企图扰动西凉军的军阵,可是西凉军以大楯为前排,前方不见军士的影子,只能够看到后排的将士们的身影,面对白波骑兵杂乱的箭矢,依旧不动如山。
    “真是见鬼了!”
    为首的白波骑将诅咒地啐了一口,虽然西凉军的军阵四角都布设有鹿角和木刺,可那也只能够暂时阻碍白波步卒大军的径直合围,对于他们这些灵活奔击的轻骑而言,很快就能够寻得空隙,突入阵中而去,彻底搅乱他们的阵型。
    可是对面的西凉军面对己方轻骑的逼近,就是这样的有恃无恐,阵型纹丝不动,仿佛将己方这些轻骑都当不存在的样子一样。白波骑将在感到受到羞辱的同时,也暗暗心惊,他随即决意,在逼近到五十步内之后,利用马速往西凉军的大楯后抛射一顿箭雨后,就径直往后撤退,也不管这些龟缩不动的西凉军的虚实情况了。
    马蹄继续迈动,眼见着大楯后的大片空地,都进入己方轻骑手中的骑弓的射程之后,白波骑将摆了摆手,身边的轻骑也随即会意,弯弓仰起角度,准备快速抛射箭矢。
    就在这时候,白波骑将终于看到西凉军的军阵动了!
    大楯被瞬间压低,无数个汉军蹶张士装饰的将士从盾牌后冒了出来,他们齐齐一排摆开,弩机上的弩箭瞄准着也是同时举弓的白波轻骑们。
    “嘣嘣嘣——”
    一阵猛烈的弓弦震动声过后,原本还是锥形阵的白波骑兵的骑阵,刹那之间就陷入了一大块,屏蔽两翼的轻骑们也受到了摧枯拉朽般的攻击,在一波劲道十足的弩箭过后,不死即伤,人马中箭的比比皆是。
    “该死,还有强弩!”
    白波骑将侥幸没有被弩箭射中,他顿时又大骂了一声。西凉军手中的强弩,都是雒阳武库之中的汉军制式的强弩,劲道十足,近距离破甲穿盾小菜一碟。
    听说,之前攻城部队的儿郎们,也没少吃临汾城头的汉军强弩的苦头,只要近距离被那些强弩的射中,就算是身披重甲的勇士,也很难挨得下去。
    “分散开来,都给我后撤!”
    白波骑将也是久经战事的积年老贼,他知道这些汉军强弩虽然杀伤力惊人,但是却射速极慢,一般用来守城和防御作战,在攻坚和进攻之时,只能够起到辅助作用。
    对面蛰伏许久,为了加大雷霆一击的威力,都将蹶张士排开埋伏在大楯下,这样一来,齐齐发矢后,就没有后排的蹶张士上前连射,己方的轻骑速度奇快,只要散开来,抢在对方的蹶张士再次搭箭上弦之前,退出近距离范围内,那么西凉军手中的汉军强弩的杀伤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因此,他麾下的轻骑虽然遭受重击,但却没有陷入混乱,而是在听到了白波骑将的命令后,纷纷分散开来,拨马向后面撤退。
    这个时候,又是“轰轰”的声音响起。
    刚刚拨转马头的白波骑将,回首时惊讶地发现,西凉军中有一支骑兵冲杀出来。
    “这——”
    由不得白波骑将不心惊,刚才就他所见,西凉军的骑兵并不多,尽数用来屏卫大阵的两翼,方才也没有骑兵调动往这边的迹象,怎么就突然又杀出了一支骑兵来了呢?
    原来,阎行之前已经下令过,按照《步战令》,骑兵在没有受令出击御敌前,是不能够上马的,必须跟步卒一样步行牵马,以保存战时最充沛的马力。
    所以,刚刚中军铁骑的调动,完全就是在西凉军一方旌旗招展、不断摇晃的掩护下,一队队步卒牵马的调动,自然没有了寻常骑兵调动奔走时的声响和动静,如今再突然杀出,也就让没有预防的白波骑兵感到措手不及,心惊不已。
    因为己方的中军骑兵的杀出,前排的蹶张士搭箭上弦之后,也跃而不发,可是白波骑兵一方因为刚刚分开骑阵,又在拨转马头,自然无法和西凉骑兵正面对抗,再一次吃了一次暗亏,眼睁睁看着衔着尾巴冲杀的西凉骑兵逼近过来。
    “加速后撤!”
    白波骑将顾不得落在后面的其他轻骑,喊出一句话后,就狠狠往自己的坐骑马臀上抽了一鞭,逼迫自己的坐骑撒疯般,不顾一切往前方飞窜出去。
    “杀啊!”
    出击的大牛、杨丰等人,带着中军的两百骑兵,上马出阵后,就正好撞上了分散掉头的白波轻骑,他们呼啸着也毫不客气,就催动马匹冲杀上去,给来不及再次掉头抵抗的白波轻骑的后背狠狠地补上一刀。
    一场骑兵之间的追杀就这样突兀地展开,大牛、杨丰在斩杀了掉在后面的不少白波轻骑后,又衔尾追击了一阵逃窜的其他白波骑兵,直到白波大军的掩护撤退的歩骑后续赶到后,才又缓缓地退了回来,只留下了一地狼藉的人马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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