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状物再次颤动了一下,算作对他的回答。
    而后,无数小眼睛成片成片地闭上,整个房间内再次陷入沉寂。
    匠临用关爱智障般的目光扫了它一眼,在心底冷笑一声,转身缓缓退出了小礼堂。
    *
    于是,第二天上午。
    思学楼。二班。早上第三节 课。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信息老师。”
    徐徒然靠在椅背上,偏头望着站在讲台上的男人,目光若有所思。
    男人个子很高,身形挺拔,正在流畅地做自我介绍:“以后本该上体育课的课时,全都改成信息课。希望同学们能牢记在心,互相转告。”
    苍白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打在他青白色的皮肤上。他不适地眯了眯眼,不太自然地拿起桌上的书:“今天是第一节 信息课,大家收拾下,我们马上去机房……”
    机房。
    实验楼。
    徐徒然迅速捕捉到关键词,与其余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拿起书,随着人流离开教室,往楼梯走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边。
    志学楼教室内。
    “你们信息老师被调走了。”专属于志学楼这边的语文老师一脸冷漠,“以后的信息课,分别改上语文和数学。”
    “接下去,先进行课堂点名。”
    她说着,拿起讲台上的名册,一路顺着点到最后,目光忽然一顿。
    她这才发现,这个班里,今天又多出来一个学生。
    看时间,应该是昨晚入的学……语文老师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念出了名册上新多出的名字。
    “匠临。”
    “匠临?”
    “谁是匠临?”
    她目光在班级中一一扫过。终于,角落有一个高大人影,不情不愿地举起了手。
    “到。”
    被称为“匠临”的高个子男人勉勉强强地应了一声,将手放下后,又兴趣缺缺地趴在了桌上。
    “上课态度不端正,扣两分。”语文老师冷静地在册子上画了一下,完全无视对方震惊的眼神,自顾自地走到讲台前,翻开了课本。
    坐在新同学旁边的屈眠正襟危坐,直到确认老师转身后方凑到了新同学旁边,压低声音:“兄弟,提个醒。凡是在老师能看到的范围内,哪怕装,也要装个好学生。不然很危险的。”
    “……”新同学瞥他一眼,没好气地应了一声,翻开了面前的课本。
    屈眠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地坐直了身体,却忽然接收到了杨不弃的眼神。在对方反复的眼神暗示下,又硬着头皮凑到了新同学旁边。
    “那什么,同学,好奇问一句啊。你是因为什么入学的啊?”
    “……”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男人身上的气息似乎一下变得紧绷。
    就连拿着书的手指都用力收紧,将封面掐出了深深的痕迹。
    “……因为我错误估计了某个单细胞生物的智商。”
    匠临似笑非笑地甩下一句,瞟了眼讲台上的讲师,沉着脸翻开了眼前的书籍。
    屈眠:“……?”
    *
    徐徒然其实也不太确定,他们这边多了个信息老师,究竟算不算好事。
    从客观上来说,这能增加她们进入实验楼的概率。然而这对她们目前的情况,帮助似乎并不大。
    连通志学楼与思学楼的通路,只有在志学楼学生来这边上课时才会开通。她们上不上课,对这没影响。
    “往好的方面想,假设我们的推论成立。只有特定老师才能进入实验楼。那么那地方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很不错的藏匿点。”副班走在前往实验楼的路上,边走边对其他人道,“有机会多去了解一下总不错的。”
    “但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林歌抿唇,“这里的老师,应该都是由‘它’来安排的吧?我们少的是体育课,为什么偏偏给安排一个信息老师?你们也说了,它需要学生在实验楼进行仪式……”
    “若是这样的话,那信息课肯定不太平。”暴富姐接口,“二班的话,我们还帮看着些,可一班那边……”
    她望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徐徒然,面露不解:“你怎么了?”
    “……淦。”徐徒然望着池塘的方向,微微张嘴,难得吐出一句脏话,“这家伙,也太敏感了吧。”
    ……?
    众人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终于明白了徐徒然突然怔住的原因。
    ——只见池塘两边,不知何时,又立起了一圈高大的栏杆。栏杆尖锐,缝隙很小,想要无声无息地翻过去,相当困难。
    “……它上面还挂了好多铃铛。”方醒咋舌,小心翼翼地瞟向徐徒然,“该不会是你昨天被看到了?”
    “不太可能。如果被认出来的话,老师们一定会借这个机会施加惩罚的。”副班长摇头,“多半是在池塘附近发现了痕迹。为防万一,就给拦上了。”
    “池塘不能走,操场被永封。能指望的就只有晚上打扫的时候了。”暴富姐吐出一口气,“希望今晚一切顺利吧。”
    “……”徐徒然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不是很想扫其他人的兴。但她隐隐有着预感——大槐花的搞事,这还远远不算完。
    *
    事实证明,徐徒然的预感没错。
    首先出现问题的就是信息课。
    就像她们预料的那样,第一节 信息课就出现了异常。有两个女生在课间十分钟失踪,直到上课都没有回来。信息老师却像没事人儿一样,自己管自己继续讲课,直到课快上完,见两人又手拉手发着抖回了教室,方微微变了脸色。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挥挥手让两人回了座位。直到下课后,朱棠等人随着其他女生一起围上去询问,才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简单来说,就是那两人在课间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发现找不到教室了,空荡的实验楼里也没有其他同学的影子。因为害怕,她们就想回思学楼,一楼的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反而看到了古怪的影子,一路追杀她们到三楼……
    “我们躲进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后,就出来了。”
    那两个女生如此说着,半个字都没提到关于自救规则的事。
    朱棠还特意多问了两句,确认无误,方回到徐徒然身边,冲她轻轻比了个拇指。
    “你的法子有效。她们没看到规则。”她低声道,“你怎么办到的?”
    “还能怎么办,直接撕了呗。”徐徒然若无其事地挑眉,将桌肚里藏起的银色色纸团又往里塞了塞。
    ——银色色纸里面,包着一张揉成团的规则纸。而那张规则纸,是她一来到实验楼,就去三楼办公室撕下的。
    笔仙之笔曾说,那个书写规则纸的人,可以将触角伸到所有有规则纸的地方,徐徒然又担心自己的修改不能持续生效,索性就直接把那规则纸撕了,一了百了。
    撕下后,又担心那家伙会以此为媒介进行窥探,便将纸用银色色纸包上。还在自己周围圈定国土,进行了防护。
    目前来看,这个举措相当有效。起码在她们这节课上,没人在三楼的办公室出事。
    然而这个举措却并不长久——没过多久,跟在她们后面去上信息课的一班里,就传出了课上出现灵异事件,还有人莫名失踪的消息。
    徐徒然觉出不对,忙拆开银色色纸,这才发现里面包着的规则纸已经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破旧纸张,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你给我等着。】
    徐徒然:“……”
    脑中响起作死值上涨的提示音,她暗叹口气,将纸撕碎丢到了一旁。
    *
    信息课还只是一个开端,更糟糕的是就在当天中午,班主任又过来宣布了两个消息。
    首先,两个班被重新分班。徐徒然、朱棠、林歌和副班长留在了二班,其余人则被分到了一班。
    ……小团体被打散。虽然听着很不爽,但往好的方面想,好歹以后一班上信息课时,也能有人看着点情况了。
    比较糟糕的是第二个消息——她们晚自修的值日活动,被彻底取消了。以后实验楼,将不会在晚自修时开放。
    难怪要补信息课给她们。合着在这儿等着。
    徐徒然将笔重重顿在桌面上,抬手揉了揉额角。
    大槐花,它肯定知道她们打算利用晚上值日的机会商量计划,索性直接把这活动给划掉了,转而将举行仪式的机会,都挪到了信息课。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看着就是一坨泥吧?为什么一坨泥,会这么麻烦啊?
    徐徒然越想越不爽。本着自己不爽,也不能让别人爽的原则,在分班之后当场举手,在数学老师不善的目光下,直接竞选下了一个班长的名额。
    不好意思,学分多就是这么无所畏惧。
    *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当晚,宿舍楼厕所内,几个女生又凑到一块儿,蹲成一圈。
    “值日的机会没了,该封的又都封了。这该怎么到对面去?”朱棠抠着自己腕上的龙鳞,面上满是忧虑。
    “要过去——这事其实也不难。”徐徒然默了片刻,缓缓道,“实在不行就强攻,直接从栅栏处翻过去。”
    林歌:“可保安……”
    “把头发剪了脸遮了,行动的时候先下手为强,见到谁就给套上麻袋打一顿。只要别运气不好打到数学或语文老师,理论上来说可以在不被认出来的情况下,强冲到对面。”徐徒然沉声。
    别的她觉得她们群殴应该都是有胜算的,只有这俩,悬。
    再不济,她用技能加点把特技加上去,不管是“绝对王权”还是“扑朔迷离”,都可以拿来兜底。
    “问题是,我们现在没法和对面沟通。无法打配合。”副班长面露沉吟。
    她们的行动其实很受限制。一天九节课,课上不能自由活动,不能无故旷课。晚上会有宿管不定时查寝,可以活动的时间也不多。志学楼那边的情况她们还不是很清楚,贸然过去,万一无法及时回来,要承担的代价很重。
    而且现在校长室大概率就在勤学楼。如果选择强冲对面,他们最好是能一次攻破——大槐花实在太警觉了,再耗费机会去尝试,只怕会横生枝节。
    这样就更需要志学楼那边的战力了。
    “沟通……我倒记得上次见面时他们说过,他们是有信息课和美术课的。有时也会来体育馆上课。”徐徒然仔细回忆,“如果去对应的教室,给他们留讯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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