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唯一一个比较理想的情况就是,他们之中已经有了一个混乱辰级——不,都不一定要辰级,只要它在之前就已经跨过了那道门,处在辰级区域就行。
    还有就是,它在这事解决之前,绝对不可以换身体。一旦换了,那这事就真大条了。
    “哦,你说的这事,我也考虑到了。”匠临认真地眨了眨眼,“所以我已经试着给它们留信息了。”
    将临:“……”
    “留信息?”她怀疑地看了匠临,“现在另外两人究竟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怎么留?”
    “我留在那扇门上了啊。”匠临振振有词,“就星星冻出来的那个大冰坨子。我找了些工具,写在了它表面。”
    将临:“…………”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手背上的大眼珠子一眼,欲言又止,想想又拿起手机来,给自己加了一杯奶茶。
    加完了,方调整了一下呼吸,认真道:“说真的,下次不要附在可憎物身上了。”
    匠临:“?”
    将临:“掉智商。”
    匠临:“???”
    “还有,刚不是说到其余两个同伴吗。”将临将手机甩在旁边,利落开口,“正好打算和你说另外一件事来着。”
    “我之前,感知他们了。”
    所谓的“之前”,正是那种莫名的巨大痛苦袭来的时候——现在将临想明白了,那种痛苦的来源,应该正是来自被暴力破坏的原版辰级大门。
    毕竟混乱倾向的升级空间和他们四个都息息相关,严格来说,也算是他们的一部分。所谓十指连心,尽管她现在不走这个升级线路,但本质的联系还是在的。
    其他人也是同样——而就在她被痛楚击中的同时,她非常确信,自己的耳边也听到了来自其他地方的、同频的尖叫。
    “其中一个,肯定是女声,声音尖细。”将临仔细回忆道,“还有一个,听着不太像是人。嗓子像是堵住了,发出的声音很闷。”
    “不太像是人?”匠临不解地眨眼,“不是吧,你确定不是你听错了?你别是把升级路上守门怪物的声音给听进去了吧。”
    混乱之径上,每扇门后都会有守门的怪物,会恶意阻挠穿门的升级者。这些怪物算是升级空间的力量具现化,一定程度上也与他们的力量相连。
    将临“嗤”了一声:“我傻的吗?同伴和守门怪物的声音都分不出来?”
    以为我是你?
    “那不对啊。”匠临丝毫不知将临已在心里又踩了自己一脚,只努力转动着大眼珠,“声音不像人,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它在附身后兼容了野兽倾向,身体质变。要么就是它已经变成了可憎物。”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的副作用都特别大。这要脑子没点大病,谁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确实。”将临深深看了他一眼,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也只是听到了一点声音而已。它们现在究竟在哪儿,什么具体情况,我也没法确定。”将临思索片刻,继续道,“我存下了它们当时的情感。如果顺着去感知,或许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她说着,注意到手背上的眼珠开始不安分地转动,心里咯噔一下:“你又在想什么?”
    “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匠临立刻道,“我才反应过来,星星她一来不是混乱之径的主人,二来她现在根本没有辰级,只是过了那扇门而已!所以她强行锁了门,肯定会遭到反噬!!”
    将临:……
    将临:“所以?”
    “我知道她现在的地址!我带你去,趁她病,要她命!”匠临语气一派兴致勃勃。
    将临:……
    我干嘛要问那傻逼问题呢?
    她在心里自我检讨了一下,打开手机看了看,干脆利落地拒绝:“不去。”
    匠临:“?!为什么?多好的机会!”
    “因为我的脆皮鸡饭还有两分钟就送达了。别耽误我吃饭。”将临头也不抬,“而且,给你个建议。在继续去找星星麻烦前,先去找个正经身体待一待吧。”
    好歹养养脑仁。
    “诶不是,你听我说。这次的机会真的特别好,千载难逢,稳赚不赔!而且我跟你说,你这次不会白跑一趟的,她那里还有……”
    他尚未说完,忽见将临手中一次性筷子倏然扬起,闪电般地朝自己刺了下来。
    ……只听一声惨叫,世界终于恢复了清净。
    “都说了,别耽误我吃饭。”将临摇了摇头,甩了甩迅速恢复的手背,再次看了眼手机,利落地从椅子上爬了起来,准备去门口迎接自己的外卖。
    *
    另一头。
    躺在客厅地板上的徐徒然指尖轻动,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她的头还是很痛。脑海里残留着冰封大门时响起的提示音。两千作死值,很惊艳。
    再加上她在穿过辰级大门瞬间获得的五百作死值,以及反复登录混乱之径获得的几大百,这次总计收获三千多。作死值总值回到了接近两万九。
    收获不可说不丰。然而徐徒然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倒不是因为作死值拿太多了而后怕。凭本事换的作死值,她向来拿得心安理得。主要是因为她最后冰封大门时,实际已经处在了非正常理智状态——而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在这种状态做出的决定,不管当时感觉有多爽,都是清醒后要慢慢偿还的债。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
    就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徐徒然就麻了。
    她当时倒下时,脸是朝着楼梯方向的。而等她醒来时,却没看见什么楼梯,只看到一条月光下的长长坡道。一个长发女人正站在坡道上,歪头对着自己笑,下巴几乎掉到胸口处。
    徐徒然:“……”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暂时没理,而是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脑袋胀鼓鼓地疼,躺着的地方无端多了不少碎冰,她随手捡起一片拿在手里,环顾四周,更是一脑袋问号。
    她应该在客厅里的。事实却是,每当她视线扫到一个新的方向,她就能看到一个令人费解的新场景。
    那月光长坡与长发女人就不说了,她的前方,是一片凄冷的墓地,每个墓碑都在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要爬出来;她的左侧是一片灯光明亮,仿佛卫生间般的区域,光洁的地板上躺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尸体。
    她的脚下,刚才还看到的是地板和碎冰,不过一错眼的工夫,就变成了一汪血池,水平面正顺着她的脚踝往上升;徐徒然又往后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深渊的边缘,只要再往后一步,就会跌入身后的深邃峡谷。
    峡谷幽深,一眼望不到底,像是张大的怪兽的嘴。靠近时还能感受到从下方吹上来的冷风。徐徒然默了一会儿,走到峡谷边缘,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出用力向下一按——
    她的手悬停在了深渊的上方。
    掌下传来的却是结实的触感。
    徐徒然不信邪地又往下拍了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的手掌摸到了某种固体。光滑、冰凉、大片大片的。
    像是客厅里铺的大理石地板。
    原来如此,破案了。
    徐徒然又朝着下方的血池伸出手去。此刻血水已经升到了她小腿肚的位置,不管是触感还是气味都相当真实。徐徒然不管不顾地将手沉进水底,掌下很快便传来同样的触感。
    光滑冰凉,而且干燥。
    她试着挪动了一下手指,不意外地摸到了几块碎冰。拿起来一看,呈现在眼中的却是沾着血迹的牙齿。
    徐徒然叹了口气。跟着强忍着头痛,再次将整间房子都圈为了自己的国土。
    “我宣布,在我的领土内,不允许有任何幻觉存……嘶。”
    话未说完,脑袋疼得更加剧烈,呼吸更是一阵困难。徐徒然现在已经对这种感觉非常熟悉,知道这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限制的东西,只能匆匆作废,无奈改口:“我宣布,在我的领土内,任何存……任何对我怀有恶意的东西,其制造的幻觉都会失效。”
    语毕,等待几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就是说,这些幻觉,并不是可憎物或是匠临他们导致的……那这算是什么情况?
    徐徒然抿了抿唇,不假思索,抬起手臂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第一下绵软无力,轻飘飘的力道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无奈之下,又加大力道来了一下——这回痛得很真切,然而眼前所见,却没有任何改变。
    血池水依然在往上升,不远处依然躺着具尸体,站在坡道上的长发女人,站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徐徒然心中更感不妙,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给出了两条规则:
    “我宣布,在我的国土内,幻觉无法完全掩盖住现实。”
    “我宣布,在我的国土内,所有被我接触到的东西,会脱……会暂时脱离幻觉的覆盖。”
    这话一出,她眼前所见这才好了一些——周围奇奇怪怪的场景开始闪烁,原有的客厅摆设和楼梯若隐若现。徐徒然侧头看向旁边,那陌生男人依旧躺在地上,她试着走过去,轻轻触碰,在手掌碰触的瞬间,男子被碰到的皮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烂泥。
    徐徒然:“……”
    她嫌弃地皱了皱眉,立刻收回了手。她试探地将手中的碎冰朝它扔了过去。烂泥没有任何反应,危险预感也没有任何提示。
    ……死了。
    徐徒然莫名意识到了这点。她能感觉到,这滩曾经被匠临控制的烂泥,已经没有的活性了。这让她有些诧异。
    可憎物,原来也会“死”的吗?
    这个事实显然与她以往所获得的知识相悖。但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伸手摸了摸身上,后知后觉地想起手机被放在了楼上,只能转身小心翼翼地将手往前探去,在场景的不断切换中,终于顺利地摸上了楼梯扶手。
    现实中的楼梯,与幻觉中的坡道是重合的。徐徒然紧紧握着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坡道上的长发女人静静站在原地,脖颈却一点点地转动着,目光无时无刻不锁定在徐徒然的身上,徐徒然试着摸了下,发现摸到的只是空气,便再不管她了,自顾自地上楼。
    她现在累得很。别说不能带来作死值的纯幻觉了,就是能带来作死值的东西,分值小于五百的她都懒得搭理。
    好不容易,终于上了二楼。现实中的走廊被充斥着冷白灯光的长长通道取代。两边墙壁浮着无数人脸,朝着徐徒然发出无声的尖叫。
    徐徒然:“……”
    救命。
    她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朝着一侧墙壁靠了过去,沿着走出几步,趁着现实与幻觉交替的工夫,锁定了其中一扇门门把手的位置,一下伸手握住,用力摁下。
    进屋之后,看到的场景也是稀奇古怪。骨头残肢掉了一地。徐徒然一时也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房间,只能忍着恶心,一件件地摸过去,费了好大劲,终于在一颗跳动的心脏上找到了熟悉的触感,而那颗心脏也在被她完全握住的瞬间,还原成了手机的模样。
    徐徒然长长松了口气,径自往身后张牙舞爪的丧尸堆里一躺,对着手机屏幕滑动起来。
    此时时间还早,如果要赶去漫展也还来得及。然而徐徒然不觉得她现在这状态适合出门,纠结了几秒,还是相当不舍地给朱棠发了信息,说家里临时有急事,非常抱歉,无法赶到。
    发完信息,又转到和杨不弃的聊天界面,正要发信息报平安外加场外咨询,细细一看,却突然感到几分不对。
    自己在聊天记录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杨不弃准备早饭的感谢。杨不弃的回复则是在半小时后,先是回应了感谢,又问自己身体情况,跟着说了下他现在要去可憎物道具的保管室——但这句话,却像是没有说完的。
    徐徒然很熟悉杨不弃的聊天风格。按照他的性格,在说完自己的事后,肯定还会再把话题转回她的身上,至少会再说一句“在漫展玩得开心”之类的。
    徐徒然心里冒出几丝古怪。话说回来,杨不弃去保管室干什么来着?
    她仔细回忆一会儿,想起来了。杨不弃在昨晚给她吹头发时曾提过一嘴,他这几天一直在调查可憎物道具的使用记录,目前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但其中几分报告,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向上面提交了申请,想今天进去看看实物。
    去保管室……会耽误用手机吗?
    徐徒然不确定地想着,略一沉吟,还是给杨不弃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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