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说,“都给他买房了。”一分也没剩,连给大车买保险的钱都凑出去了,徐蒙蒙有句话说得对,他是托大了,他以为他开车多年没出过事,结果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这种说法更让卓亚明愤怒,他骂了句,“畜生。”再说话的口气温柔了许多,“可以借到钱的朋友呢!”
    黎夜想了想,他有什么朋友呢!他的朋友都是一群没文化,靠着卖苦力养家糊口的穷人。他因为会过,已经是这里面最富裕的人了。谁能借给他一笔这么大的钱呢?至于有钱人?他恍惚了一下,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卓亚明一眼就瞧出这是想到人选了,他鼓励说,“命最重要的。”
    黎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犹豫了一下,外面传来了黎耀的声音,“怎么关门了,我要进去。”时间紧迫让黎夜不得不下了决心,说道,“有家人姓秦,你就说我是当年救过并养了他们儿子秦烈阳两年的黎夜就可以,把我的现状给他说说,电话是……”
    第2章 秦家
    秦烈阳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阳春三月,这时间天都黑透了,他爸妈和弟弟秦芙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进去的时候秦芙正说得起兴,“爸,你别小看这网剧,做好了比上星剧还火呢!而且成本低,投入少,绝对是门好生意。”
    他妈方梅在一旁敲边鼓,“是啊,现在放的这个,就是老二最近参股投资的网剧,叫《烈火晴天》,最近在网上已经特别火了,两千万点击量呢!投资才三百万,赚回来的广告费早就超过成本了。小芙投资方面,绝对是随了你,贼有天赋的。”
    方梅是东北人,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紧张的时候,总有东北话蹦出来。
    秦芙在一旁似是谦虚似是自得地纠正,“妈,那是前几天的数据了,今天刚刚来的好消息,已经点击量三千万了。爸,”他满是希望地看着秦振,“我这就是投了点钱,完全是小打小闹呢,你要是能支持我开个影视公司,绝对比我手上那个二线彩妆挣钱多了。我一个大男人,做那个实在是没兴趣。”
    秦振坐在轮椅上不置可否,瞧见进门来的秦烈阳,就将皮球踢了出来,反正老大一向靠谱,“这个我不懂,让你大哥给你把把关吧,财团目前你大哥负责,投资的事情他说了算。”他还问了句,“烈阳你也听了半天了,感觉怎么样?”
    一直坐在秦振旁边的方梅这才刚看见秦烈阳一般,“什么时候回来的,进屋也不吭声。刘妈也是的,少爷回来不知道招呼一声吗?”
    “是我让刘妈去准备饭菜了。”他很自然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又跟秦振打了个招呼,叫了声爸,状似亲密的拍了拍秦芙的肩膀,坐在了秦振的右手边。因为今天忙了一天,他显得有些疲倦,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头轻轻揉着眉心。
    他才二十七岁,一年前还只是秦氏财团下属分公司的一个老总,结果因为他爸爸,秦氏财团的董事长秦振意外出了交通事故,导致双腿不良于行,他才临危受命,接过了这个担子。
    但显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运作起来并不容易。这里面人事关系错综复杂,他爸爸的旧部,他妈和秦芙的心腹,外加充满野心的下属和时刻如饿狼一般准备咬下秦氏一口的外敌,让他迅速的从一个青涩的执掌者,变得沉稳下来。
    好在他并非阿斗,又是个拼命三郎,一年时间足够他捋顺公司,顺便按着自己的想法做出调整。只是万万没先到,原本已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秦芙,居然又蠢蠢欲动了。想到今天《嘉芙》发生的泄密事件,他只觉得一腔怒火都要喷出来,还替秦芙投资?
    可他生生地又将那腔怒火咽了下去。他不能暴露自己愤怒的一面,他的爸爸还需要一个和谐相处的家庭,作为并未完全站稳的继承人,他需要营造这样的一个假象。
    他试图让自己俊美的脸露出一个大哥式的微笑,但显然,秦芙并没有给他机会,他很快就得意洋洋的发难了。
    “大哥,听说《嘉芙》改版第一期就泄密了,难不成推迟上市?这样对《嘉芙》的读者群可是个考验。现在纸媒原本就不景气,别人都往新媒体发展,我们财团还收购纸媒已经够落后的,又出了这样的事儿,不是要赔在手里吧。”
    他一副关心的模样,“大哥,你刚刚承担家里的重担,我真是希望你能做好,这样我也可以树荫下面好乘凉。你是不是太忙了顾不上,我知道你对我有芥蒂,叔伯兄弟这么多,他们帮你也行啊?”
    方梅微微一笑,拿着根牙签插了一块西瓜递给秦振,“什么信不信得过?你们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亲兄弟,我们还没死呢!这话太外道。
    不过老秦,烈阳还小,才27岁呢,你看老王家,老宋家的儿子,都是三十岁还在底层打拼呢,做不好,有疏漏也是应该的。要我说,他一个人还是精力不够,要不让阿芙去帮他吧,不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吗?你刚用他一个,把阿芙闲在家里长霉,累坏了烈阳我可不干。”
    秦振摆摆手,没要那块西瓜,扭头问秦烈阳,“你觉得忙得过来吗?《嘉芙》的事能处理得来吗?”
    秦烈阳这会儿却终于能笑出来了,他很是胸有成竹的冲着秦振说道,“爸爸,我没关系的,《嘉芙》的事我早有预料,妈妈说得对,我这么年轻就执掌财团,的确有些不安份子在背后捣鬼,看不得秦氏的好。
    您放心,我可是您一手教出来的继承人,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这期杂志的文章和图片完全泄密,不过是一个陷阱。我手中早就准备好了备份,刚刚已经下厂付印了,至于那个内鬼,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我绝不放过不利于我们秦氏财团的人。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他说“后悔”两个字的时候,还冲着秦芙微微笑了笑。
    虽然是同一个妈生的,秦烈阳长得与秦芙并不相像,秦芙随了他妈的轮廓,加上五官精致,漂亮的有些过分。秦烈阳则不同,他仿佛将秦振和方梅五官中最凌厉的部位挑了出来,组成了一张绝对男人的脸。在加上他一米八五的个头,常年健身练出的肌肉块,专门剃成的板寸,和眉间的那道疤痕,这个男人一眼瞧上去,戾气极重。
    秦氏的员工都评论,二少是小鲜肉,而大少则是移动的荷尔蒙。
    女人们喜欢调戏小鲜肉,却对荷尔蒙脸红心跳。男人们则不太喜欢秦烈阳这副样子,和他的作风一样,实在是攻击性太强了。
    所以,秦烈阳的笑,在秦芙看来无异于挑衅,他那张俏脸陡然间就涨红了,只是他还没张口,秦烈阳的炮弹就指向了他,“至于阿芙,去年报表显示,他手中的公主系列二线彩妆业绩下滑30%,我觉得他还是先处理这件事比较好,财团已经有人因此而质疑阿芙的能力了,再对他委以重任,董事们不会愿意的。”
    秦芙这会子脸则涨的青紫了。一旁的方梅插嘴,“就你能行了吧。我就不相信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差多少。你也别戾气太重,一共才在外生活了两年,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秦振则不认同,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秦振的儿子,这招引蛇出洞,我年轻的时候也没少用。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放心大胆去干!敢出卖秦氏,就要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爸爸永远支持你!”
    秦烈阳眯着眼睛扫过笑眯眯的方梅和一脸心虚的秦芙,答应道,“谢谢爸爸支持,我一定会让他印象深刻的。”
    秦振自从出车祸后身体一直不好,很快便疲累由方梅推着上楼休息去了。屋里就剩下秦烈阳和秦芙两个人。秦芙这些年修养强多了,虽然脸色难看,但终究还没撕破脸,很是敷衍地冲着秦烈阳说了声恭喜,“恭喜大哥又过了一关。”
    没了秦振在,秦烈阳终于撕破了斯文的表象,不屑地盯着秦芙说道,“当然要恭喜我,我过关了,可有些人却不一定能过去。你猜,肆意泄露公司机密,我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人赶出公司,宣布永远不准这样的叛徒踏入公司一步,爸爸会不会反对?”
    秦烈阳说完就哈哈一笑,瞧都不瞧他一眼,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秦芙脸色难看至极,冲着秦烈阳骂了句,“疯子!”
    可秦芙八成又真怕秦烈阳会这么干——他不是没动过手,别人家新官上任,都是和平演变,唯有秦烈阳不同。你反对我?好,我就花大价钱让人查你,他荤素不忌,无论是偷情小三私生子,还是贪污受贿违反乱纪,只要是有用的,全都拿过来摆在你面前。你听话就老实干活,不听话,能依法的就依法,不能的就按规矩呗!
    他丫的这哪里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分明还是那个丢了两年被找回来的混混。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流氓作风,就是管用,不过一年,起码绝大多数都已经归顺了,这也是他从新进收购的《嘉芙》动手的原因。
    犹豫了一会儿,因为秦烈阳着实太可怕,秦芙还是上二楼去敲响了他爸妈的房门。
    秦振车祸后作息就改了,如今睡得早,他妈出来就冲他比量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轻关了门,去了秦芙的房间。进屋后秦芙马上问,“妈,不会是真的吧,秦烈阳要是真查出来怎么办?舅舅上次那么惨,万一……”
    “你当他是神啊,什么事都能预料到。如果是陷阱他用八点才回来了吗?显然是蒙你的,放心好了。”相较于秦芙,方梅这个秦太太有底气的多,她慈爱的拍拍儿子害怕的脸,“就算查出来了,又怎么样?你舅舅会护着你,再说,你姓秦!”
    第3章 董事会交锋
    秦烈阳不过接管秦氏一年,加班狂的称号已经在公司传遍。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一出电梯,助理宁泽辉就已经等着他,跟在秦烈阳后面汇报昨天的收尾工作,“已经确定,是副主编姚天天做的。她跟《名媛》的总编是同学,稿子三校三审,她是第二关,我们当初在每个校对版本的文章中都留有记号,《名媛》拿到的是我们的二校稿,正好是姚天天负责的。”
    秦烈阳对此不屑一顾,“她怎么说的?”
    “她已经承认了,是二少指使她做的。”宁泽辉跟了秦烈阳五年,对他的脾性最了解。
    “证据呢!你知道,他是二少,没有证据都白搭。”秦烈阳大步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上面写着董事长办公室,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的说法并非没有证据,秦烈阳接掌秦氏财团一年时间,秦芙花样百出,各种捣乱不下数十起,可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都是轻轻放过了。这一次收购《嘉芙》乃是秦烈阳将下属服装品牌Queen打造成为中国奢侈品的关键一步,而且也是秦烈阳执掌秦氏以后的第一个大计划,秦芙吃里扒外,饶是宁泽辉都受不了,何况秦烈阳。
    宁泽辉关了门,这会儿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您放心,姚天天小心谨慎,录下了二少吩咐她时的谈话,这次跑不了。”
    秦烈阳并不意外地挑挑眉,呵了一声,然后才说,“这回连老天爷都不帮他,今天正好董事会例会,看戏吧?”
    宁泽辉汇报完了公事,瞧见秦烈阳又在不由自主地揉眉心,关心地问,“还是没睡着觉吗?”
    秦烈阳摆摆手,“睡不着,折腾到凌晨四点,一闭眼全都是噩梦。”
    宁泽辉建议道,“上次说得那个心理医生,最近回国了,要不我帮您约一下,听说挺不错的。不睡终究不是个事儿。”
    秦烈阳搓着眼睛,将整个身体都仰躺在椅子上,并没有回答。
    宁泽辉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最亲密的朋友。对他小时候的事儿比别人要清楚一些,知道有些伤疤秦烈阳并不愿意再次提起,不由放软了声音,“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总要解决的,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睡吧。你这样能熬多久?”
    那边秦烈阳依旧没有回答,他的手挡着脸看不清楚表情,宁泽辉叹口气,只觉得这次又不行了,准备转头离开——离着开会还有一个小时,他有许多资料要准备。
    没想到刚扭头,就听见秦烈阳幽幽地说,“那就试试吧。”
    秦氏的董事会定期一年四次,每个季末举行。第一次因为秦振还没脱离危险,秦烈阳是孤身上阵,那次的董事会端的是热闹。
    秦家发迹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候刚刚二十岁的秦振带着几个好兄弟来回倒货发家,随后便做起了服装生意,到了二十世纪,因着产业链扩大,还进军了护肤品彩妆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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