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骏马踏着晨露停在了武安侯府的门前,江楼月从马上跳了下来。
    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四十整寿,府内张灯结彩。
    江楼月站在门口,看着那挂着红绸布的巍峨门楼,久久都没有动弹一下,漂亮的眼眸之中,带着三分恍惚,七分喜悦。
    “二小姐回来了!快、快去禀报侯爷!”一个下人瞧见了她,喊了一声。
    江楼月慢慢的舒了一口气,调匀呼吸,拾阶而上,直接朝着父亲武安侯的书房走去。
    她此时瞧着实在有些狼狈,发髻散乱,不少发丝贴在了额上,身上穿着也是不知谁家婢女的衣服,怀里还抱了个布包,一路过来遇到的奴才低头行礼的同时都在偷偷看她。
    她搞得这样狼狈的原因并不难猜,尽人皆知,江楼月痴恋平王,可平王无动于衷,礼貌客气地婉拒了她无数次,江楼月却是越挫越勇,这一两年,为了博得平王的心,江楼月不知道做下了多少惹人笑柄的事情,还好几次寻死觅活地请求武安侯找圣上为她和平王赐婚,把武安侯气的不轻。
    要说江楼月,除了有点任性,样貌、家世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好,竟然看上平王那个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的三无皇子……不但是京城里其他贵族作壁上观地看笑话,连府里的下人都觉得她眼光不太好,背地里悄悄议论。
    江楼月对这些莫测的视线以及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息声置若罔闻,径直往前走,却在转过回廊走向月洞门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步子,整个人周身的冷气迸发,连在远处洒扫的婢女都禁不住抖了抖身子,诧异的看向江楼月。
    月洞门内,正走出一个女子,她瞧着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样貌娇柔,身材纤细,漂亮的丹凤眼里含着水雾,像是一朵雨后绽放在野地里的小白花,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和怜惜。
    她是江逸雪,江楼月的表姐,一直寄居江家,在前世,江楼月还果真就将她当成家人一样的保护了那么多年。可这个女人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她喜欢的男人眉来眼去,还一路踩着自己上位,成了谢流云的贤妃?
    往事如烟,何其恶心。
    “月儿?”江逸雪走上前来,佯装惊讶:“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弄成这样?等会儿可是姨母的大寿,走,我带你去洗洗,先换件衣服。”
    “昨晚你可见到了平王殿下?说的怎么样?”话到这儿,江逸雪压低声音又说:“就是不顺利你也别太灰心丧气,只要你一心为他,平王殿下总会看到你的好的。”
    江楼月看着她,分明瞧见她眼底深处充满了不屑,明着劝她,却不过是在嘲笑,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她前世竟是瞎了眼,完全看不到。
    “走啊,回你院子再说。”见她不走,江逸雪上前来直接握住了江楼月的手臂扶着她往回。
    江楼月缓慢而坚定的将手臂抽回,冷冷说:“我自己的家,我认得路,不用你拉扯我。”
    “月儿——”江逸雪的手一僵,诧异的看着江楼月,“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吗?”
    江楼月懒得与她废话,直接错开江逸雪往院子里走。
    江逸雪却拉住她:“如果是我做错了事情,你只管冲着我来,可今天是姨母的整寿……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我任性?”江楼月觉得可笑,“我去我爹的书房请安叫任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今日来的客人很多,关系侯府的脸面,要是让人看到你穿成这样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江逸雪担忧的看着江楼月,“而且姨丈因为昨天的事情很生气,我是怕你现在去见姨丈,姨丈会更生气,到时万一对你动手……这样,你先回去,等我好好劝劝姨丈,让他老人家消了气,你再过来拜见姨丈。”
    “这武安侯府姓江,脸面也自然有江家的人操心,与你有什么干系?”江楼月冷冷说:“更何况,那是我自己的爹爹,就算是气的要打死我也是我和我爹的事情,用你来狗拿耗子?”
    江逸雪脸色刷白,双眼几乎是瞬间浮上水雾,泪水哗啦啦就流了出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紧守本分……”
    “江楼月!”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响起一声暴喝,武安侯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江楼月骂道:“你看看你,搞成这幅样子,不去房中梳洗更衣,你还敢在这欺负人?你给老子跪下!”
    江楼月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响,心底浮起久违的激动。
    武安侯是典型的武人,前世对自己的时候也总是暴怒,一度让她觉得父亲不关心她,产生了逆反的心理,再加上后来因为她和平王的事情,武安侯态度坚决,还为了她痴缠平王的事情给了她一顿鞭子,罚她跪过祠堂,抄过书,禁过足,导致江楼月恨极了父亲,几个月都没和父亲说话,也伤透了他的心。
    心机叵测的江逸雪便装模作样,以帮他们父女调和关系为由头,日日前来跟武安侯请安,到了后来甚至能自由出入武安侯的书房!若非如此,江逸雪怎么可能顺利的把密谋造反的信件放在父亲的书房嫁祸他?
    都是自己,眼盲心瞎,蠢出生天,害得父亲最后为了保住她们姐妹二人,只能在天牢自戕以证清白,母亲听闻噩耗也殉情而去……
    她悲从中来,一时间眼眶泛红的看着武安侯,两行清泪似乎不受控制,从眼眶蜿蜒向下,什么都没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武安侯明显愣了一下,自己的女儿自己是最清楚的,她性格一向倔强,从不哭泣,这些眼泪让武安侯措手不及,可是想到江楼月做的那些混账事,一点点地措手不及立即烟消云散,他瞪着江楼月:“你想想你干的那些个事情,哪里来的脸哭?老子还不能说你了是不是?”
    看着江楼月,武安侯就想起昨晚被气得昏过去的妻子,几乎是暴怒的喝道:“罗潇!罗潇!老子的鞭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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