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辛罗依又急又气,却无计可施,只能转向皇帝,焦急地说:“皇帝陛下,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
    “大王子到!”就在这时,养心殿门口传来太监的高唱声。
    辛罗依立即奔向走进来的哈鲁宁。
    哈鲁宁是个身高七尺的壮硕汉子,绪着短须,左耳上吊着一长串兽骨穿成的耳饰品。身旁的太监大多只到他胸前,整个养心殿因为他的进入,仿佛瞬间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哥!”辛罗依抓住哈鲁宁的手臂,原本的焦急消散,狠狠的瞪了江楼月一眼。
    哈鲁宁豪迈的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每次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做错了事,这次是不是也是?”
    哈鲁宁看向皇帝:“皇帝陛下,您可得饶了她才行啊!”
    江楼月浑身紧绷,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强忍着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就是哈鲁宁,在迎娶姐姐前往柔然的路上,就玷污了姐姐……还把歪曲事实,告诉柔然太子是姐姐不知羞耻的勾引他。
    在柔然,女人本就是如衣服一样可以随意丢弃赠送的,太子一气之下就将姐姐赠给了哈鲁宁,从此姐姐生活在噩梦中,等罗潇派出亲信,拖着一口气把消息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姐姐已经被这些人渣凌辱致死,连保护姐姐的罗潇都被剁成了肉泥!
    他们……他们还带着姐姐的尸身冲入汾阳城——
    “辛罗依公主很直率。”皇帝轻笑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朕的女儿要是有这么直率的性子,朕不知道要多高兴。”
    “您的公主各个都很漂亮,端庄又可爱,多好?若是像了阿依的性子,闹起来岂不是要把皇宫拆了?”哈鲁宁哈哈大笑。
    “哥!”辛罗依瞪了哈鲁宁一眼。
    哈鲁宁说:“还瞪人?还不赶紧谢谢皇帝陛下的原谅?你在马场闹了那么大一场,真是太不知道分寸了!”
    辛罗依小心说了句“我又不是故意的”,却也是冲皇帝行了个柔然礼仪,“罗依莽撞,还请皇帝陛下海涵。”
    “好了,都是小女孩儿家闹的小别扭,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皇帝笑着说:“江楼月,朕和柔然贵客还有话说,江楼月,你就退下吧。”
    “是。”江楼月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明明她看都没看旁边的哈鲁宁和辛罗依一眼,哈鲁宁却依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敌意,并且那周身上下过于沉稳的气息,半点也不像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应该拥有的。
    哈鲁宁视线扫过江楼月,从上而下看过了一边,严丝合缝,每一处都没放过,“她姓江?”
    皇帝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淡淡笑着说:“不错,武安侯家的女儿。”
    “江震。”哈鲁宁眼睛一眯,缓慢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原来是他的女儿,倒有几分他的气势。”
    皇帝呵呵笑了下:“是啊,王子来京已经有数日了,感觉这京中的情形如何?”
    “庆都甚好……”
    半个时辰后,哈鲁宁带着辛罗依说笑着离开了。
    养心殿内,皇帝的笑意慢慢敛去,看着那朱砂已干的御笔,他的神色慢慢变得阴沉起来,“小小柔然,如此狂妄。”
    养心殿内似乎气温骤然变冷,伺候的人也大气不敢出。
    常喜心提到了嗓子眼。
    最近因为太子的事情,皇帝已经心情郁结,阴晴不定,如今来了一波柔然人,简直就是在火上浇了一股油啊。
    他讪笑着说:“柔然人野蛮粗鲁不开化,万岁爷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江姑娘虽然莽撞,但方才有话倒是说对了的,想当初,咱们也是打的柔然俯首称臣的……”
    哪知皇帝的神色越发阴冷了。
    不错,当初武安侯江震的确打的柔然人屁滚尿流,可是却军功彪炳,他忌惮江震,怕他日后功高震主,所以在柔然人俯首称臣之后就把江震召回京城开了府。
    这几年来,没了江震坐镇边关,柔然人很不安分,边关的守将又是无能,三州七县已经落入柔然人手中,也不是没人谏言让江震再次前往边关……但江震手底下的亲信大多都手握重兵,如果这次再把兵权给他,庆国八成的兵力便都到了江震的手上,自己作为皇帝,如何能安心?
    所以,才应了柔然人的意思,联姻。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退让?可如今,一个小小的柔然公主都敢讽刺庆国无能!
    皇帝沉声说:“你觉得朕不该把武安侯召回京城?!”
    “奴才不敢!”常喜吓得跪倒在地:“老奴没想那么多,老奴就是觉得江小姐的话说的有理——老奴愚蠢,老奴多嘴!”
    说着,常喜左右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罢了。”皇帝冰冷地说:“她的确说的有理。是朕小心眼。”
    这次常喜屏住呼吸不敢接话了。
    “不过——”皇帝又说:“这个哈鲁宁,似乎对江楼月很感兴趣。”
    “好……好像是……”常喜心里打鼓,只求皇帝可别再问了。
    皇帝却又说:“最近国宾馆那里如何?”
    “这个……老奴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常喜额上流汗,“这位柔然的大王子……很是喜好女色,太子送了些年轻姑娘进去伺候,听说……每日都有抬出去的,下面的言官想进谏,都被太子拦住了,昨日大王子在街上看中了……京兆尹的侄女,差点闹出人命来。”
    “这么说,这接待的差事,太子是干不好了。”
    常喜不敢说话。
    皇帝慢慢地站起身,常喜赶紧上前伺候,一直扶着进了后殿,皇帝才说:“拟旨,吩咐武安侯和晋王协助太子一起招待外宾吧。”
    “是。”常喜怔了一下,赶紧应了,心里却对皇帝的心思越发揣摩不清楚了。
    放太子出来接待贵宾,是给太子面子,有家常不可外扬的意思,那如今让武安侯和晋王协助又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着打太子的脸吗?!
    帝王心,果然是海底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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