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闹了个大红脸,把脸别开了。
    谢尧离开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便回来了。
    江楼月趴在枕上看着他:“你知道多少?”
    “你觉得呢?”谢尧迎着她的目光,“你用的都是我的人,不就是没有瞒我的意思么?难道是我猜错了。”
    “不是。”
    江楼月垂眸。
    她当然没有瞒他的意思,因为知道他对自己的心,又怎么会瞒他?而且一般人也绝对进不到国宾馆,去查探清楚大熊的所在,一般人也调配不出能让黑熊狂躁,并且只对哈鲁宁发难的药来,所以她以简单直接的让宫五和宋大夫去做了这些事情——没错,她这几日接近哈鲁宁,亲自在哈鲁宁身上动了手脚,再让宫五想办法在黑熊食物里面放了东西,所以黑熊才会忽然狂躁起来。
    方才在场上,救皇帝不是她唯一的目的,她是想把黑熊引向哈鲁宁,以此让哈鲁宁自食其果。
    很显然,计划很顺利,哈鲁宁不死也是半死不活了,而她还因为救驾有功,如今成为皇帝最看重的人,甚至连侯府,武安侯小心翼翼的境况也会有所转变。
    谢尧看着她,视线闪也不闪:“为什么要对付哈鲁宁?”要缓解皇帝对侯府的猜忌,其实有很多的办法,未必要如此针对哈鲁宁,针对到以身伺敌。
    他似乎感觉到,江楼月对哈鲁宁有一种……从骨子里沁出来的杀意。
    可江楼月从未见过哈鲁宁,杀意何来?
    “他该死。”江楼月控制着自己的眼神,尽量平静地说:“欺辱民女,难道他不该死?而且我这么做,也不全然是对付他,我也不瞒你,我爹有打进柔然那部去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柔然人正屯兵千问山,随时准备犯边,战火一触即发,可我爹却还被皇上猜忌……一旦真的起了战事,没人能挡得住柔然人的。”
    “你会这么想?”谢尧微眯起眼,一个从来只知道追着平王,什么也不顾的十几岁少女,居然想的这么长远。
    谢尧心底有怀疑,他觉得江楼月没有对他坦白。
    江楼月说:“当然……这只是冠冕堂皇一点的理由,真实的理由是,有人要选我姐姐和亲!”
    这是真的。
    谢尧已经收到了消息,太子手下的人,一开始选定的目标就是江星月,但后来江楼月冒了出来,矛头才转向了江楼月,所以,她是为了自己的姐姐?
    谢尧问:“你在太子府有人?”
    “算是。”江楼月大方承认:“你不会不知道,我把你手底下的一个会医术的人放到江逸雪身边吧?”
    “知道。”谢尧消除了怀疑,可想到她为了自己的姐姐,竟然如此筹谋,还不惜以身伺敌……谢尧眉心又拧了几分:“以后不要以身犯险。”
    若是那黑熊伤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
    也不知谢尧是如何协调的,她竟然就留在了他的账中养伤,谢尧自己则搬了出去,住在一旁的帐篷中。
    没有人再来打扰过,皇帝赏赐了不少宫中药品,每隔三个时辰就派常喜前来看过,江楼月当然很认真的“昏迷”着。
    等见到武安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武安侯穿着软甲,手扶腰间宝剑,进来后神色十分紧张:“楼儿——”
    “爹。”江楼月侧过头去,露出个笑容来,直接把武安侯给惊打了。
    “你你、你不是昏迷着吗?”太监每几个时辰一报,江楼月一直昏迷不醒,武安侯担心死了,但要追查黑熊事件,安抚柔然人,公务缠身根本没时间来看望,如今一见她这样,武安侯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手都开始抖了:“难道是回光返照?太医、太医——”
    “爹!”江楼月眼角微抽,赶紧喝止:“别叫人!”
    外面传来罗潇的声音:“侯爷,怎么了?”
    “别叫人!”江楼月压低声音,直接坐起身来:“我很好。”
    “……”武安侯瞪着她。
    “侯爷?!”外面,罗潇又发声询问。
    江楼月在里面活动着手臂,踢了踢腿。
    武安侯终于是信了,吩咐:“没事了。”
    等罗潇退下之后,武安侯瞪住江楼月,沉声问:“怎么回事?!”
    “我也很无奈。”江楼月耸耸肩,“本来我那天晚上想出声的,但是他非说我昏了,场面那么混乱,索性我也就装做昏过去了。”
    “你、你们——”武安侯气坏了,“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们敢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欺君?!”
    “爹、爹,小声点!”江楼月无奈的低呼。
    武安侯深深吸了口气,“老子看你最近是飘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不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放在别人身上不知道会不会,但若是他们家有欺君之罪,绝对要被株连。
    “虽说他做事冲动,但这件事情也给咱们带来了不少好处,爹你说是不是?”
    武安侯沉默。
    这件事情发生后,皇帝对他的态度似乎变了,眼神,说话的语气,完全和这两年在京中的时候不一样,变得十分的信任,还把安抚柔然使团和彻查黑熊之事全部交给他,连皇帝的贴身禁卫军都暂时交由他掌管——禁卫军统领被黑熊撕咬,受了重伤。
    “……”武安侯沉默了一会儿,说:“伴君如伴虎,这样的好处也许未必是好处。”
    “但至少解决了我们如今战战兢兢的情况。”江楼月说,“他信任我们,总比他不信任我们要好。”
    武安侯微微点头:“不错。”
    “只要爹受皇上信任,还能紧守本分,不要逾越,其实做个纯臣并不难。”
    纯臣,这也是武安侯一向的心愿。
    武安侯出身草莽,受皇帝知遇之恩,一生只想精忠报国,血洒疆场,可惜帝王多疑,前世武安侯就是为了表忠心,在狱中自缢了。
    江楼月深知自己这爹爹的心思,所以以此相劝,“君臣之道,有的时候其实也是张弛之道,不能一味的只凭本心,不考虑帝王心,只要爹爹一心尽忠,皇上会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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