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深吸了口气,想起这几日王氏的样子,手下越发飞速,除了简单问候王家长辈之外,也把京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以及王氏现在的状况简明扼要的写清楚。
    这信是交给王氏如今家主,也就是他的大舅子的。
    只希望王氏去到汾阳之后,他们能尽心照顾。
    不过,王氏当初在汾阳王家的时候,就是老夫人心尖上宠着的女儿,如今老夫人还在,回去王家之后尽心照顾这种事情,似乎也不需要他专门提说。
    武安侯把书信装进信封之后,封好,交给一旁的副将:“一路好好保护夫人,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是!”
    凌薇阁里,王氏已经穿戴妥当。
    她依然很虚弱,说是气若游丝也不过分,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由桑嬷嬷扶着,到了门前坐上软轿,一路送到了侯府门前。
    桑嬷嬷快步到了前面,扶着王氏下了轿子,一旁的其余奴仆搬来墩子。
    武安侯却大步上前,将王氏托抱了起来,稳稳的放到了马车上。
    王氏侧着脸:“多谢侯爷了。”说着就钻进了马车里去,竟是多看武安侯一眼都不想。
    武安侯习以为常,暗暗叹了口气,“夫人一路保重。”
    马车里,王氏也没有应声。
    一旁的桑嬷嬷面色尴尬,朝着武安侯福了福身说,“奴婢会照顾好夫人的,侯爷放心。”
    ……
    无尘居里,江楼月在练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地方安静,又叫无尘,江楼月待在这儿,心倒是难得静了几分。
    谢尧一惯是深居简出的,如今江楼月来了,活动的场所基本也就围绕月华阁,无尘居和玫瑰园三个地方,两人相处倒也融洽。
    “公子。”宫九从外面走进来,先冲谢尧行礼,后又转向江楼月:“侯府那边传来消息,夫人要回汾阳省亲,现在已经坐上马车出发了。”
    “什么?”江楼月怔了一下,“出发了吗?”
    “刚从府门出发,差不多半个时辰会到城门前。”
    谢尧抬抬手让宫九退下,问:“去吗?”
    汾阳远在千里之外,王氏的身体,谢尧是知道的,这一趟过去,只怕路上就得两个月,到时已经深秋,自然不可能坐一屁股就回来,要返程,起码也是过了年,明年的春夏了。
    这一去,至少是一年甚至更久不能相见。
    江楼月对她母亲的在乎,谢尧何尝不知道。当初为了救母亲,甚至可以把自己卖给谢流云。
    江楼月垂着眼眸,没说话。
    谢尧吩咐道:“去备车吧,朴素一点的。”
    “是。”
    门外,宫九应声离去。
    谢尧捏了捏江楼月的脸蛋,笑眯眯地说,“我出去逛逛,走吧,陪我一起。”
    江楼月犹豫的当口,谢尧已经拉着她出去了。
    宫九会办事,准备的马车简单朴素,从外面瞧着,就是个寻常马车,也没有带护卫,只宫九一人充当车夫驾车。
    江楼月坐在车上,心情有些复杂。
    也不知道母亲的身体如何,这一路去汾阳,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可想到王氏为了江逸雪对自己那样的不信任,发誓不认她,绝不原谅她……江楼月又强迫自己的心变冷变硬。
    谢尧也不说话,坐在一边缓缓打着扇子,看着马车车帘外面的风景不断后退,不一会儿就到了庆都南城门。
    这里是去往汾阳的毕竟道路。
    马车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停下,只停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官兵开道,接着,侯府的伏兵浩浩荡荡的护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微风吹过,车帘飘飞。
    江楼月透过那车帘的缝隙,看到一辆结实华丽的马车行驶了过去,也是巧,就在经过江楼月所在的这个位置的时候,那马车窗户上的布帘一飘,漏出了王氏半张惨白的脸。
    江楼月瞳孔微微一缩,垂下了眼眸。
    谢尧心里悠悠叹了口气,低声说:“你……也别太担心,宋先生有个弟子,在禹州行医,我已经吩咐他前往汾阳照看,应当没事。”
    江楼月感激地说:“你比我还考虑的周全。”
    谢尧一笑,心说,那可是岳母,便是再多矛盾,也是岳母,他不考虑周全一点能行吗?
    “对了……”江楼月忽然说:“江逸雪生下的那个孩子呢?现在怎么样了?”
    谢尧一顿,“倒是没留意,宫九,速速去查一查。”
    江楼月说:“江逸雪作恶,太子拿那件事情做踏脚石上位,是他们的错,那孩子没有错,虽说现在那个产妇和稳婆还被拘着,但瞧这情形,没几日也该放出来了,我去找皇上求个恩典,让他们母子团圆。”
    她有些舐犊情深了。
    谢尧没有说话,心中却拂过一缕思绪。
    江楼月忽然又说,“我去求云妃,让她帮忙。”
    谢尧一笑,“聪明。”
    那个产妇涉及到皇家隐秘,就怕好说不好听,以那位的心性,为了保存皇家颜面,杀人灭口也不是没可能,江楼月如今虽然在皇帝面前有几分面子,能说得上话,但皇帝到底也对江家是有芥蒂的,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信任,而如果说话的人变成云妃,这件事情就更十拿九稳了。
    巧的是,江楼月和谢尧前脚刚回到宸王府,宫里就来了人传江楼月进宫和云妃叙话。
    江楼月自然不敢耽搁,随着那太监入了宫去。
    关雎宫内,云妃穿着靛蓝绣蔷薇宫装,温柔又典雅,瞧见江楼月,脸上便露出了温婉的笑容:“好孩子,你可来啦,快坐下。”
    江楼月便上前坐下,云妃顺势拉起了她的手,微笑着说:“住在宸王府还习惯吗?”
    “还好。”江楼月淡淡地回复。
    “那便好。”云妃低头端详着,“你今日这一身珊瑚红的留仙裙,倒是比穿紫色纱织的时候更衬肤色,瞧着也是让人更喜欢,果真是人漂亮了,穿什么都好看。”
    听到紫色纱织四个字,江楼月哪能不知道云妃的心思。
    历经前世,她自然知道,无忧公主偏爱紫色,而纱织更是公主的心头宝。纱织轻薄,只能夏季穿戴,无忧公主便整个夏天穿不同款式的紫色纱织。
    是以,当江楼月第一次在养心殿外听到皇帝和常喜说她与无忧公主有几分相似的时候,她在进宫的时候,便会在穿衣上注意几分。
    但她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穿纱织的次数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太刻意,也是因为如此,她在皇帝和云妃面前才能吃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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