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一怔,缓缓说:“宫中也有好多年没填子嗣了,倒也是件好事,就将哀家那尊送子观音送给云妃,希望她这一胎能为皇家再填个小皇子。”
    “是。”宋嬷嬷应道。
    皇帝笑着说:“多谢母后吉言。”
    太后缓缓闭上眼睛,“哀家乏了。”
    “时辰也不早了,母后早些歇息吧。”皇帝欠着身子,“儿臣告退。”
    皇帝退走后,宋嬷嬷扶着太后到了后殿。
    太后脸上表情阴郁,“狐媚!”她一直就不喜欢云妃,对云妃怀孕根本也没什么好感,方才也不过是维持着面子上的客气罢了。
    宋嬷嬷赶紧道:“太后息怒。”
    “怀个孕便要昏了过去,真是金贵啊。”太后冷冷说道:“哀家看她是仗着皇帝的宠幸,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想不来迎哀家,便借机装昏!这后宫有哀家在一日,就断然容不得她放肆!你等会儿亲自去监刑,五十杖,一杖也不能少。”
    “是、是、太后息怒,别为了这点事情气坏了身子。”宋嬷嬷连声安抚了好一阵子,等太后气顺了,才招呼大宫女前来伺候,自己赶紧拿了懿旨带了人前往永宁宫。
    她带着太后亲卫,将谢景晗抓了出来,足足五十杖,一杖也不少,而且打的结结实实,每一杖都见了肉。
    雪夜里,谢景晗惨叫声连连。
    伺候在永宁宫的人都是皇帝亲自为谢景晗挑的,各个忠心护主,但此时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在这宫中,太后要罚谁,便是连皇帝也不能阻拦。
    ……
    宸王府月华阁
    谢尧坐在半开的窗户前,轻轻打着扇子,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一张俊朗如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莫言低声说:“听说太后不是很高兴,当面向皇上问责……”
    “如何高兴?”谢尧轻笑了一声,“太后可是陪着圣祖皇帝临过朝的,地位尊崇,她回宫,皇上因为云妃没能亲自迎接,这是当这后宫所有人不给太后脸面。”
    “亏得咱们在云妃身边有人,在云妃吃用的东西之中放了一些可以致身体虚弱的东西,今日才能让云妃一吹冷风便昏了过去,成功挑起太后和皇上的纷争。”候在一旁的金伯说罢,又有些犹豫地问:“可是,倒没想到云妃娘娘会怀孕。”
    “太后不喜欢她,她便是怀孕也没用。”谢尧冷冷说道。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公子,太后不喜欢云妃和睿王,按照如今的形势,便要站在晋王那边,若是扶持晋王上位,朝局稳定,那……”谢尧便没有机会了。
    “父亲留下的手札内记录了他的心声,他既一心要让江山安定,我作为他的儿子,自然不会随意挑起争端兴风作浪,危害社稷和百姓。而那谢景晗难当大任,我又怎么能让皇上那般抬举他?如果谢景亨真的能坐稳那个太子之位,朝局稳定,百姓安乐,我也可以让他。”谢尧眸光冷厉:“我只报我该报的仇。”
    金伯怔了一下,慢慢问:“该报的仇?”
    “父母之仇。”谢尧冷冷地说了四个字。
    金伯忧虑地看了谢尧的背脊一眼,当初谢尧的父亲是忧虑成疾,母亲是受人算计,那算计之人就是当今皇上,连那皇位,原本也是谢尧应该得的。
    这该报的父母之仇,难道不是夺皇位,杀恶人,一朝龙在天,凡尘脚下踩吗?
    公子今日竟然说出“可以让他”这样的话。
    为什么?
    一个念头从金伯的脑海之中闪了过去——公子必定是为了江楼月吧?武安侯忠心不二,江楼月作为武安侯的女儿,和侯府同一立场,若公子有逆反之意,便要把江楼月放在一个两难的位置上。
    公子……竟然能为了江楼月做到这个份上。可公子这样一个敏感的身份,就算谢景亨上了位,朝局安定了,焉能保证他不会对公子赶尽杀绝?
    这一年多来,金伯第一次对江楼月产生了一些复杂的心思,也不知公子与江楼月这样,到底是福还是祸?
    ……
    皇宫
    皇帝先去看了云妃,询问过太医,确定云妃一切安好,才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他坐在云妃床榻边上,轻轻握着云妃的手,眼底无限怜爱。
    有小太监小跑着过来,与常喜说了几句话。
    常喜打发了那小太监,缓缓靠过来冲皇帝耳语:“九皇子那边……”
    皇帝亲自给她掖了被角,才起身离去,离开之前,还不忘再三交代贴身的人细心照顾云妃的身体。
    出了关雎宫,皇帝眼底闪过阴郁:“伤的很重?”
    “是,太医说……可能要在床上趴起码两个月才能下场,杖杖见肉啊……”常喜说着,也是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太后盛怒,下手是真的重,怪不得说一百杖要命呢,这五十杖也去了半条命啊。
    皇帝本欲大步朝着永宁宫走去,可刚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硬生生上了龙辇吩咐:“摆驾养心殿!”
    “是。”
    一路到了养心殿中,皇帝才追问常喜:“到底情况怎么样?”
    常喜说:“奴才让身边的小太监去瞧了一眼,太医院的几个在宫中当值的太医正在为睿王殿下包扎伤口,盆子里全是血水和布带……衣服连在皮肉上了,太医们把衣服给剪了下来,九皇子也痛的昏、昏了过去。”
    皇帝脸色骤然阴沉。
    方才说起云妃怀孕之时,他曾犹豫再三想要为谢景晗求情,但太后的心性,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他越是求情,太后越是要揪着谢景晗不放,以后谢景晗在宫中也要一直被太后挑错处,如今谢景晗虽然吃了些苦头,但让太后消了气,也算是让谢景晗长点教训,免得以后还这么毛毛躁躁,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还有……今儿个送睿王殿下回来的,好像是武安侯的副将呢。”常喜说。
    皇帝一怔:“是吗?”
    “是,叫罗风,以前跟在侯爷身边,后来英姿郡主去泸州的时候,被侯爷派到了郡主身边,之后好像就一直跟着郡主了。”
    “江楼月……”皇帝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舒了口气:“倒是个有眼色的,今日若晗儿在大街上就被太后拿下,一切就由不得朕来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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