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握着马缰,拧眉说:“殿下何时进的城?可说去了何处?”
    “一个时辰前,进城的时候莫家兄弟和宫五都跟着,也带了一队随身亲兵,好像是听说傅南香那边有些异动,所以过来查看。”
    “何处查看?”
    “在城中一处食肆,末将已经去过,傅南香在那处食肆里昏倒了。”蔡威又说:“殿下方才派了人回去传信,说有柔然人,末将这才过来。”
    江楼月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有柔然人进来,而且他追着柔然人出去了?”
    “应该是。”
    江楼月眉心微皱。
    这泸州城,城北有城防,柔然人照理说是进不来的,但谢尧不可能开这种玩笑。
    江楼月想了想,抬眸环顾城邦。
    泸州城四方四正,北方便是戈壁,如今和柔然人对峙,南城郊外是他们自己的军营,西方有一条偶尔会断流的茅岩河却也是设了城防的。
    至于东边是……千问山!
    城东无城墙,背靠千问山山壁。
    那处是天堑,柔然铁骑进不来。
    若只进一小队人,是极有可能的,而且她还记得,那山壁之中,有一处十分难走,险象存生的山坳……
    “喝——”江楼月直接策马,朝着山壁方向奔去,对蔡威等人吩咐:“蔡将军随我前来,罗风回应报信!”
    “是!”
    蔡威带人跟上了江楼月。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之中十分突兀。
    很快,一队人就到了城东千问山山壁之下,这里山势险峻,便不能骑马往上了。
    江楼月率先翻身跳了下来,冷声说:“火把!”
    “将军。”蔡威拿了身后手下的火把递过去。
    江楼月看着山坳入口处的那个位置,仔细地用火把照着,只见杂草丛生的山坳之间,似有踩踏过的痕迹。
    有一棵荆棘草的刺上面,还挂了一截衣摆布料。
    江楼月小心地把那布料捏了起来。
    那是一根水蓝色的袍裾,触感柔滑,是阮烟罗。
    而且这颜色,正是谢尧昨晚穿的那一身。
    她立即迈步进山坳,沉声吩咐:“山中或有埋伏,熄灭火把前进!”
    “是。”蔡威沉声应了,带人跟上江楼月的步伐,小心前进。
    这一条山坳原本杂草存生,非常难走,但今日有踩踏过的痕迹,直接给踩出了一条路来。
    此时他们前进,倒相对容易了三分。
    江楼月一边走,一边看着左右两边高耸入云,却又寸草不生的山壁,暗暗庆幸,还好此处条件恶劣,毫无遮蔽物,山上无法做埋伏,否则夜间走这条路,简直是找死。
    谢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追柔然人出去?
    他一向稳重,照理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还是……他并非自己出去主动出去,而是被人给抓住了?
    江楼月的心往下沉,不敢多想,脚底也加快了速度。
    此处出去的山口,距离柔然人的营地起码还有二十多里地,如果她能走的快些,追上那一拨柔然人绝对没有问题。
    想到此处,江楼月加快了脚下步子。
    在这山坳之中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江楼月终于看到不远处山势开阔,已经到了山口位置。
    江楼月朝后打了个安静的手势,一队亲兵立即隐匿在暗处。
    只听山口外有声音传来,那是个粗犷的男音,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话:“把她放了,饶你们一命!”
    “呵,本王不放她,也不需要你来饶我。”那是一道清冷而无情的男音。
    江楼月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是谢尧呢。
    口气如此嚣张,想来一点事情都没有了。
    蔡威眼神扫过,询问是否出去。
    江楼月想了想,打了个手势,示意蔡威带两个人和自己过去,其余人在原地不动。
    她得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带着蔡威移动到了距离山口最近的一块巨石后面,小心地探出脑袋去查看。
    山口之外是一片戈壁,除了枯死的蓬灰便是荆棘草的枯枝。
    十几丈之外,拓森带着几十名柔然柔然武士严阵以待,而在山口不远处,莫言和莫宇的剑架在一个身穿黑衣戴面纱的女子脖子上。
    谢尧此时正立在一侧,手中缓缓打着折扇。
    月华落下,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夜风吹过,掀起他水蓝色的袍裾,如海水一样的涟漪在他脚边一荡一荡。
    山口这枯的一点生气都没有的戈壁滩,被他这背影,竟硬生生渲染出了几分美感。
    江楼月微眯了视线,有些挣扎的把自己的眼神从谢尧的背影上移开,落到了不远处那黑衣女子的身上。
    拓森似乎被气的不轻:“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们分明都已经办完事情出了山坳,这群人却不知从何处出现,袭击了他们的人不说,还把辛罗依公主给抓了。
    而且还自称本王?
    拓森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是那个监军宸王?”
    谢尧不答,淡淡笑道:“让云先生来接人,本王在此等着。”
    拓森正要说话。
    那黑衣女子却冷冷开口:“你又不是不认得我?!我可是柔然公主,我命令你现在就放了我,否则我父王的铁骑定会踏平泸州!”
    江楼月一怔,竟是辛罗依?!
    谢尧冷笑一声:“若你父王知道你大哥怎么死的,不知道是先踏平泸州,还是先找你算账?”
    “谢尧——”辛罗依脸色大变,但又想起此时柔然柔然武士正看着,而谢尧空口白舌,没有证据。
    当即辛罗依又强自镇定,阴沉地说道:“我大哥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那件事情和你,还有江家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你们还杀了我的护卫队长拓刃,最后却只用一具尸体就想将事情交代了?”
    “你们想的美!”
    一听她提起拓刃,原本还有些疑惑的拓森立即怒目而视。
    “呵呵……”谢尧淡淡笑了一声,“公主这张嘴,时隔一年多,还是如此厉害,如此能……颠倒黑白啊。”
    他懒得与辛罗依做口舌之争,冷冷说道:“再说一遍,让云离亲自来,否则你们这位娇贵的柔然公主,可能会很难看。”
    谢尧话音落,莫宇的剑直接从辛罗依耳畔扫过,半边耳朵掉到了地上去。
    辛罗依尖叫出声,却又戛然而止。
    因为莫宇的剑,直接落到了她的脸颊上,那剑刃之上还带着她的血迹,泛着幽暗的冷光。
    她完全相信,只要谢尧一个不高兴,那剑就会在她脸上割出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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